第一百二十九章三春盛景
月影在天穹被拉长,泛着柔和的细碎皎光,皇城内灯火齐明,处处彰显锦绣辉煌,赫连玦在偏殿坐了许久,最后还是在寝殿门口嘱咐了麋赤雪几句,让她好好睡觉,好好喝药膳,还吩咐侍女切记有事儿第一时间去禀报。jingzhime
安排好了一切他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坤宁宫,而各处暗中观察的人也都在此刻悄然离去,各自复命去了。
子时,北宫寝殿里,半倚在罗汉榻上的小郡主格外安静,长发披身,衣衫松散,滢滢身姿看着极为动人,敞开的肩头白皙如玉,透着粉嫩的光芒。
罗汉榻边上楹窗半开,芭蕉叶细长的叶边儿上缀着大颗露水,风一吹,悄无声息的滚落下去,十几步外的果树上,青涩的果子看着又比昨日多了一些。
半晌,门口微微响动,西林王妃乌里氏缓缓进来,看着榻上的人淡淡一笑,“怎么了,今日碰了壁,灰心了?”
小郡主没有回头,看着窗外神情温柔:“母妃多虑了,这世间没有晴儿觉得灰心的事,陛下英明神武,深沉如海,若因为美人计便能妥协,那就不是他了。”
她翻身下来,起身走到火烛前拨了拨,顿时室内更加明亮了,乌里氏看着她的娇美模样很是满意,不禁感叹:“晴儿可真是美,母妃都羡慕呢”
她嘴角勾勒,面容在灯下极具柔美,“大夏朝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清冷的,娇柔的,美艳的,可人的,娴雅的,贞淑的,还有才华横溢高贵多情的,陛下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有,可让他愿意要的却只有那一个,麋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无人可以与其媲美,更让人望向其背,天女的命理,倾国的容色,无敌的聪慧,还有恰逢的时机,得此一人何须六宫,我若是陛下,这世间的三春盛景定然也难入眼。”
她走到茶几上倾泻一杯茶水,看着青白玉的茶杯眼眸微微跳动:“女儿不过是在想,如此难以攻克的死局,究竟如何才能迎来机遇”
乌里氏笑出声,走到她身边儿抚着她的长发,“晴儿可真是西林王族的福星,难道眼下的机遇不算机遇吗?还是卿儿觉得这个机遇不够?”
芘萝摇头:“母妃太单纯了,太皇太后再热情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一厢情愿的想让晴儿去侍寝陛下,可她却不知道成与否皆在陛下的一念之间,陛下心中只有皇后,是不会碰别的女人的。”
这下轮到乌里氏摇头:“晴儿,你还是个姑娘,不懂男子的需求,情爱和情欲是两回事,陛下深爱皇后,可皇后不能满足陛下的需求,这便是时机,也是我西林王府筹谋多年的时机,情欲这种东西无需情爱,你可明白啊?”
芘萝不屑的笑了笑未再言语,痴人说梦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形容那些自以为是的蠢人的
第二日,寅时起便开始下起了春雨,春雨潇潇,烟雨蒙蒙,满目雨丝飘落,鸟叫和虫鸣都消失在雨声中,除了雨声似乎一切都已寂然。
广阔的天地间,花园里枝叶遮天蔽日,在蒙蒙绿雾中摇晃出一片闪动的绿色波光,清寒来袭,将仲春时间消散的冷意再次添上一层霜凝。
清晨之初淅淅沥沥改为毛毛细雨,将整个大地都染上一层迷雾,一夜寂静而起的陛下依旧卯时晨练,辰时早朝,眉眼间可见的冷毅和严肃,和殿外的微雨空濛相互呼应。
一大早总政处蓝汐姑姑奉旨入北宫慈宁宫请安,一待便是半个时辰,无人知晓内容是何,烟雨朦胧之下,御花园的花台之上,一个清冷如寒雨的女子遗世独立,撑着一把油纸伞,滢滢的眼眸比烟雨还要美上几分。
青衫长发,袅袅身形,如玉无暇,洁白纯质,眼眸中有一丝的伤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的浸染,还是因为这俗世的牵绊,让这样的美人儿注定了悲叹。
没一会儿,一个银缕铠甲的少年将军撑着伞走近,看着眼前少女被寒风吹起的发丝,嘴角温柔:“春寒陡峭,受了凉可就得不偿失了”
“芳华待灼,砥砺深耕,不经历早春的寒意,何来见冬雪之美好,少将军风霜高洁,意气风发,岂非不知白马长枪飘如诗,鲜衣怒马少年时,人这一生太短暂,还是尽兴的好。”
她转身过来,额前一缕发丝吹过眼角,让她的眼眸变得更加迷离,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美,走近几步,少将军的心已经融化一半,看她的眼神儿都带着柔情。
“郡主想要什么?末将或许可以试一试”
美丽的郡主望着他,突然笑了,“不是我这个浮世飘零之人想要什么,而是少将军你想要什么,陛下的后宫里皇后独揽宠爱,可皇后的身边永远不会有将军的一席之地,草莽出生的云烈,毫无背景的凌赞,这些人的仕途早已超过世家之子的少将军”
她浅笑,眼眸温柔:“少将军问芘萝想要什么,可芘萝却想告诉将军一句,或许,芘萝愿意为将军努力一次”
春雨绿如油,朝来情意浓,春季的雨格外的清新自然,透着鲜活的柔嫩,檐下观雨,涤荡情愁,恰是如春又如流,朝来奇遇几回眸。
坤宁宫交泰殿,偏殿的暖榻上温润恣意,一把焦尾,一壶热饮,再添一炉龙涎香,春雨下的静谧透着暖意。
麋赤雪盘坐于暖榻上,指尖泻下一曲曲流畅,和殿外的空濛形成对比,满宫的宫人女使们安静倾听,淌入心怀,一时间分不清是旋律太美,还是情意太深。
靡靡婉转,又似向前,朝朝暮暮,停在心间,曲高和寡,曲众寡和,古琴之音,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幻无常,琴如风,音如韵,清澈如泉流,悠如云卷,佳人指尖轻抚,琴音如深山幽谷,清澈明净,触人心弦。
曲罢,提笔而起,宣纸上跃然而下一首诗:心有磐石山有林,天有烟雨风有云,弓箭有弦难为琴,春风画扇笛声轻。
前宫散朝后赫连玦回了政务殿,只是刚看几个折子蓝汐姑姑便进来了,朝着他抬手行礼,眉间似有为难但还是说出了口。
“陛下,太皇太后今日命了礼赞司行令,晚上会安排人过来葳蕤堂侍寝,点的是西林王府的芘萝郡主,小臣愚钝,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圣上示下。”
她也很纠结,太皇太后旨令不敢违抗,但是她十分清楚陛下对于此事的态度,原本还挺矛盾的她最后被陆大人训斥了一顿,便干脆过来禀明实情,想来陛下也不会故意为难她的。
赫连玦坐在桌案后没抬头,沉默让气氛变得严肃又生寒,门外的陆大人有些担心,时不时的朝殿内看去,蓝汐姑姑更是如芒刺背,眉心紧皱。
沉寂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吐出一句:“倒是真愚钝,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该如何跟太皇太后交差,又该如何不违逆圣意,姑姑可需要朕指点?”
蓝汐姑姑急忙跪地告罪:“是小臣该死,陛下恕罪,小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还请陛下宽心。”她微微吐出一口气,算是成事了,原本就是因为不确定陛下的态度才纠结的,陛下既然已经明示,那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
午膳十分,雨停放晴,天空一片干净通透的模样,花树绿植万物之春都被照射的清新自然,连呼吸的空气都变的很香甜。
欲回坤宁宫的陛下又被兵部急报绊住,东疆的战事持续的很顺利,三遣大军完全按照圣意实施婉转战法,不强推,不后退,主打一个瓮中捉鳖。
东辽的援军也在持续增加,但战力不足,取胜无方也是最致命的缺陷,国内的民怨沸腾,形势混乱,不少地域都开始联名上书朝廷尽快解决危机,但一时半会儿僵持下的战事根本无从解决。
军政处给过预算规划,按照此情景看下来,最快三个月最迟半年,收服东疆之役就该彻底结束了,军事强压下的制裁拼的就是一个实力,但显然东辽并不具备维持抗衡的实力。
下午议政结束后,西北也传来了两份密报,一份是钦差大臣上官铎的复命折子,说的是灾情全面控制,长平仓已建立完善,并且涉世官员和宗室的名单已经梳理完毕,证据确凿,条理清晰。
赫连玦当即将折子给了内阁厅处理,内阁五相们瞪大眼睛,总算是明白陛下着急削藩的目的,上官大人的折子内容令人咋舌,实属震惊世人之大事。
还有一份密报则是通过一品堂暗线传递的,完颜瞳奉命前去西北暗地支援上官铎,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救了他一命,至此西北暗地组织的面纱算是彻底被打破,所有涉及的人都被一品堂的密探给拿下了,只待上官铎完成北地庶务后就可以正式回京复命。
等到事情都处理完,夜色都已经降临了,又忙了一天,又是冷落了皇后一天,赫连玦心里很是愧疚,抬脚就欲走人时,门外的陆启又来报说是芘萝郡主求见,还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赫连玦不耐的冷笑,挥挥手示意宣人,没一会儿盈盈袅袅的小美人儿孤身进了正殿,面对着冷毅的陛下神情格外淡然,丝毫不介意陛下的漠视。
“雨晴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垂着眸子,柔情似水,今日穿着白色内衬的衫裙和青绿色的外衫,溜着一缕发丝在额前带了一丝的风情。
“朕记得昨日的话说的很清楚了,还敢来?”赫连玦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小郡主淡淡一笑,像一朵雏菊:“回禀陛下,雨晴不敢违逆圣意,但太皇太后懿旨已下,命雨晴于今日在葳蕤堂侍寝,雨晴断然不敢违逆,但心中明白陛下无意雨晴,故而只得前来应付一遭,还望陛下成全雨晴的一片孝心,不忍太皇太后老人家失望才是。”
好一个贴心又温柔的姑娘啊,还知道为了别人着想,到底心思比别人通透些,赫连玦嘴角冷笑,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一种动物?”
“回禀陛下,偶听旁人说起雨晴像一只小白兔,可陛下今日问的,许是觉得雨晴更像一只小狐狸吧”她笑容很甜美,像是撒了糖霜的模样。
赫连玦嘴角微勾,带着意味深长的嘲讽:“朕前几日得了一只百年难遇的雪狐,三个月大,性子野,脾气爆,你如此聪慧,不如猜猜看这只雪狐会是什么下场?”
“百年一遇,稀世罕见,弥足珍贵又独一无二,原本可以至此锦绣,但野性难驯,无礼狂躁,自然是犯了陛下的忌讳,没有资格留在陛下身边享受荣华富贵了。”小郡主说的头头是道,声音缓慢而又镇定。
赫连玦冷哼一声:“若是那只狐狸同你一样有自知之明,也许就不会被扒皮抽筋,万劫不复了。”
地上的人再次叩首跪拜:“多谢陛下教诲,雨晴定然警醒自悌,不负陛下圣恩指点。”
如果说陛下昨日的一席话是震慑,那么今日这句话便是威胁了,她深知含义,更加清楚自己不能激进,她必须持有万般耐心,万分耐力,同面前的这只苍狼一较高低。
赫连玦不再理会她,抬步便出了政务殿,毫不停留的回了坤宁宫,夜色缭绕,冷气清透,扫在人的脸上有些寒寂。
政务殿外的宫道上,蓝汐姑姑带着礼赞司的人恭候多时,见到芘萝郡主出来后,朝她微微颔首:“郡主,请郡主同小臣们一起去慈宁宫复命吧。”
坤宁宫里安静和煦,麋赤雪近日睡的都很早,早早的用了药膳,也早早的保养了身体,躺在床上感受着舒适和静谧。
赫连玦回去的时候小北还惊讶了一下,但随即释怀,无奈生笑,侍女们也是一副早知会如此的模样,侍奉他沐浴更衣上了皇后娘娘的床榻。
麋赤雪在他进门时就听到了,但直到他上床都没有说一句话,不疑惑他会回来,也不奇怪他这副模样,等到抱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的看了他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赫连玦高兴的像个孩子,“雪,你想我了没有?我都一天一夜没见你了,可想你了。”
麋赤雪不说话,他又紧了紧手臂,让她躺在自己臂弯里:“雪,最近有个别有用心的姑娘一直勾引我,但我丝毫没有为之所动,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话让她想到了太皇太后的慈爱和关心,心中顿时阴郁,眉心也娇皱起来,赫连玦自然明白她的担忧,急忙安慰道:“无需忧心,我昨日不是没回来嘛,你不是也同意了太皇太后的想法嘛,我们都退步了是不是,这就够了,已经足够了,我们本来就不欠任何人的,所以无需愧疚难安,唯此而已。”
他说完麋赤雪稍微放心了一些,也安心下来,但安心下来身旁的人就开始动手动脚了,磨磨蹭蹭的在腰间游走,跃跃欲试的朝上试探,揽着自己的肩膀就开始伏了上来。
细腻的吻雨点般落下,一只手摸着肚子安抚,一只手扣着脑后用力,逐渐失控的时候麋赤雪从枕下拿出一张纸。
赫连玦一顿,接过手查看:“什么东西?”迎着灯光看到大大的医嘱两个字后心中就开始想哭,因为那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格外扎眼。
‘禁止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