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美人心计
很快，西林王幺女芘萝郡主进入御书房多时的消息传遍皇城每个角落，不少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但都很快沉寂下去，毕竟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便也见怪不怪了。yingqiume
坤宁宫越水堂，小北坐在椅子上喝茶，除了文曼外其他几个女使也都在此歇息，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就见文曼从大门外疾步走进来，表情还有些急促，进了越水堂就抬手给小北行礼。
“北姐，前头传了阵风过来”
小北手中的茶盏发出一声轻微响动，文曼平复气息继续禀报：“方才西林王府的芘萝郡主进了陛下的御书房，迄今为止半个多时辰了。”
周围传来一阵抽气之声，所有女使被惊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面面相觑恍然大悟，纷纷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小南：“呵，好厉害的丫头，不动声色间都能进御书房了。”御书房可是除了皇后娘娘以外从未进过其他女子的。
若离：“原来如此啊，我说她怎么这么低调安分，进了坤宁宫连头都不抬，见了陛下从来都是垂眸，感情是在这里扮猪吃老虎呢。”
文曼：“我们都被骗了，西林王族什么时候安分过啊。”
清圆：“啧，小臣真是该死，真是引狼入室了。”阿赞走之前交代自己要好生照顾娘娘，这若是让阿赞知道了还不得怨死自己啊。
舒淳：“西林王自来心机深沉，想不到还留着这一手，难怪藏得这么深从不露面。”
思纯：“眼下娘娘有孕，身子还不好，她可真是瞅准了好时机，先是谄媚了太皇太后夺得信任，再又装腔作势的侍奉娘娘陛下，得到了众人的赞赏，这以后自然是会不经意的走到御前了。”
小北放下茶盏缓缓站起身，眼中透着冷毅，沉寂一会儿后她直接朝外走去，只是刚出了越水堂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魁山一把扯住了。
小北看到他的那刻就明白了大半，随即娇嗔一句：“你们又在搞什么？”
魁山眸子一凝：“哎呦，姑奶奶您小声点儿，大事儿，你稳当点儿，配合点儿。”
小北眉心娇皱：“配合什么配合，你们又想利用娘娘是不是？”
“姑奶奶，谁敢利用娘娘啊，就要你配合点儿，演几场戏罢了，那可是个人精，你别走漏消息了。”
魁山说罢小北瞪了他一眼，瞬时烦躁起来，真是没完没了的折腾，正欲训斥几句就见魁山的眸子一拧，随即看了她一眼后转身消失在眼前。
小北自然清楚这模样的意思，当即理了理衣衫端手而立，果然不多会门口传来宫人的汇报，说是太皇太后过来了，她心生冷笑但也立即动身去门口迎接。
太皇太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裴若姑姑扶着，女使们都出来莲池旁行礼问安，小南小北左右接过手扶着进了越水堂。
太皇太后慈祥的笑着：“雪丫头可起身了？最近身子可好些了，膳食和饮用可恢复了？”
小南笑的灿烂：“要说老佛爷是亲祖母呢，刚进坤宁宫就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问的小臣可是不敢回答了，咱们亲祖母自当要自己去看看才是了。”
太皇太后笑盈盈拍了拍她的手：“南丫头的嘴可真是抹了蜜似的，惯会哄哀家高兴。”众人都附和嬉笑起身，气氛十分融洽。
一行人也从越水堂进了交泰殿，此刻皇后娘娘正好起身了，这个时辰该用下午茶，女使们给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就让她坐在了偏殿的暖榻上。
太皇太后进来时她欲起身下榻，但是被太皇太后按住了，叫她无需多礼，怀着身子不可动作太大，随后也随她上了暖榻相对而坐。
下午茶是轻食，女使在她们中间的榻桌上摆了绿豆糕，刺梨鲜花饼，荷花芋泥酥，山楂小果，海盐桃花酥，以及皇后娘娘的石榴果浆和牛乳，还太皇太后爱喝的大红袍。
她们一边儿吃着一边儿说着话，偏殿里只有小南小北和裴若姑姑三人侍奉，连三个侍女都被她遣回寝殿去了，这一堆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想说什么，但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暗暗在心中思量着。
太皇太后慰问了麋赤雪一会儿，逐步就开始了正题：“雪丫头，你如今都是四个月的身子了，等再过一个月兴许太医就能看出是皇子还是公主了，你这年岁才有这第一胎孩子，可千万要注意才是，好生保重身子，切记不可疏忽啊。”
麋赤雪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点心，听着话也只是点点头不发一言，她腹中四个皇子的事情并未公开，眼下知道的也就一品堂的十一个人，和小南小北二人了，太皇太后不清楚内里，担心也无可厚非。
见她模样乖巧，太皇太后又继续说着：“眼下你身子重，状况时有不好，哀家本不该操心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但瞧着玦儿如今政务繁忙，身边儿没个体贴的人伺候，便多嘴问问你如今的打算如何，可有挑一个可心的人替你伺候玦儿啊？”
这话说的直接又明显，太皇太后是真心为了陛下和娘娘着想，又没有别的心思自然是明明白白的表达意思，不会拐弯儿抹角，更不会左右言他。
裴若姑姑在一旁看着皇后的脸色，小南小北此刻也不好替娘娘回话，麋赤雪放下手里的点心，端起牛乳喝了一口，垂着眼帘淡淡开口：“孙儿无用，还请皇祖母做主便是。”
太皇太后见她如此懂事，高兴的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哀家本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们夫妇二人感情深厚，若是你不愿意，那哀家这个老太婆可就是做了坏人了，你心性宽宏，人品贵重，必然能理解玦儿的辛苦，只要你同意了，那哀家就替玦儿寻一个贴心的，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小南和小北虽然不悦，但内心着实想笑，别说皇后娘娘现在有孕根本不会侍奉陛下，就是没怀孕的时候，从来都是陛下伺候娘娘，何时见过娘娘伺候陛下的，老佛爷这担心的由头可真是滑稽。
小北想着间便赶紧挥挥手，示意殿外守候的文曼将东西拿进来，趁着太皇太后高兴，立马将中午在垂星阁选的长珍珠孝敬给她。
“老佛爷，这是前几日新来的珍珠，色泽极好，皇后娘娘一早就相中了，让小臣孝敬给老佛爷的，老佛爷您瞧瞧看，可还喜欢啊？”
小北打开盒子，老佛爷当场就惊艳了，西夏流行短款珍珠项链，这种一大圈超长的珍珠倒是很少见，就连裴若姑姑都赞叹不已，说着坤宁宫的东西就是好，这足足大几十颗的粉嫩珍珠真是漂亮的紧。
不仅是珍珠，还有配对儿的耳环，头饰，都是高品质的好东西，也算是正中太皇太后的下怀，满心欢心的将东西收起来，顺带夸赞了皇后娘娘好一顿。
而御书房里，小白兔和大灰狼之间的极限拉扯还在继续，当脚边儿少女的柔夷还想朝上攀附时，榻上深邃的陛下却避开起了身，他行至窗前负手而立，背对着地上绵软的人。
“想做朕的女人？”
少女垂直跪坐，眉眼柔情似水：“敢问世间女子，有谁不想做陛下的女人？”
赫连玦嘴角邪笑，带着一丝趣意：“何以见得，你认为自己比其他人有优势？”
“雨晴知晓陛下需要什么样儿的女人，也知道陛下会要什么样儿的女人，若是陛下有兴趣，可以一一探个究竟，雨晴有信心可以让陛下兴致更浓，不再无趣。”少女的眼眸透着蛊惑，声音里都有着一丝的娇媚。
赫连玦转身嘴角含笑，缓缓行至她身前半蹲下去，看着她那清冷如嫩竹的面容，声音缓慢阴鸷邪魅：“有的人为名，有的人为利，有的为了家族，还有的想要朕的心，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啊？”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让小郡主呼吸有些不畅，她柔美的双眼仿佛披上一层霜，感受到陛下那清冽的气息，让她不由心生摇曳。
“陛下，雨晴为了自己，也为了陛下，为自己是仰慕陛下的至尊无双，为陛下，是雨晴或许可以为您尽一份力，不知道，陛下可愿意给机会啊？”她同样语气缓慢，拖着长长的尾音，看似娇柔无力，却又字字珠玑。
赫连玦凝眸浅笑：“何以见得啊？”
她心中激动却要刻意隐蔽，她深知这个少年帝王喜欢极致，极致的美，极致的聪慧，极致的有用，极致到足以让其侧目，他要的便是处处极致，所以她不能表现的平庸，不能表现的激动，更不能让他觉得她太过普通，没有挑战性，亦或者没有征服欲。
“陛下，东疆的战事一日比一日急促，而皇后娘娘却一日胜一日的忧愁，娘娘不安，陛下便不安，娘娘沉郁，陛下则心疼，但大局已定无法转圜，陛下为难不得其法，雨晴看在眼里急在心间，故有一愚钝之策，可解这场死局的关键，陛下，这算不算雨晴心中的有情呢？”
“呵呵”赫连玦笑出声，邪魅狂狷，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倪了一遍，“真是个聪慧的美人儿，小小年纪便这般有城府，有心计，还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倒真是很难让人不感兴趣啊”
小郡主心中大喜，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成功时，捏着她下巴的手却冷漠的松开，陛下邪笑起身，口中轻叹：“可惜啊，朕，已经有皇后了”
他背对着地上的人，不顾她的心惊面寒，朝外吩咐：“来人”
小郡主脑中忽然空白了一段，直到被御前宫人扶起身又带出去的那刻才恢复过来，她使劲儿平稳呼吸，端手持重的朝外走，可心中早已汹涌澎湃。
门口的陆启见她心绪似有异常，便主动担起了送她回去之责，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语，一个在心中盘算，一个在默默守护。
半晌，陆启还是安慰了一句：“郡主，帝后感情深厚，深情不移，陛下拒绝过很多世家贵女，并非郡主一人，您身份贵重，品貌如华，若是能找到珍爱自己的夫婿自当是最好的事了，何故灰心呢。”
赫连雨晴在前面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的深邃，片刻后转身，那一瞬间一滴清泪略过眼角，好似一把刀割下心头。
陆启身子一动，急促起来：“郡主，您是末将多言了，郡主恕罪，还请郡主不要伤心了。”
她缓缓走近，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与少将军同之所想，但父母之命的恩授难报，我实在无奈，整个皇城中唯有少将军能懂得我心中几分忧郁，芘萝已是万分庆幸。”
这一滴眼泪直接落入陆启的心里，见她这样说，立刻心中一动掏出袖中手帕为其擦拭，可不经意间他居然掏出了上次捡到的那方帕子。
小郡主一眼便看清，不可置信的望着陆启，陆启正欲解释但被她按住了：“我多方寻觅，不想竟在少将军手里，可让芘萝好找，不过”
她眼中带着忧郁，“芘萝心比天高，可命比纸薄，若此物有幸能得少将军青睐，也算是它的福气了，总比跟着我这个无法做主的人要强。”
陆启心生怜惜，看着她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郡主蕙质兰心，高贵娴雅，郡主的命定然会圆满且幸运”
芘萝郡主走后，赫连玦回了书案继续看折子，只是第一时间唤了人进来，陆大人和两个御前宫人应声而入，刚行礼站稳就听见上首的人声音寒戾。
“净手，换靴”陆大人撇嘴，为啥不干脆沐浴呢，但又一想，也对，本就无事发生，若是沐浴了岂不是掩耳盗铃了。
暮色渐渐降临，坤宁宫里自下午茶结束后，麋赤雪就倚在暖榻上发呆，小南小北没有去劝，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
晚膳时间女使们在花厅摆好膳食，陛下也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束新鲜的海棠花，走到暖榻旁坐下将皇后揽入怀将海棠放在她手上，看着她那安静的脸，心中十分安心。
晚膳简单用罢，本想跟着皇后娘娘回寝殿的陛下突然被拒之门外，他疑惑的愣在原地，只听得里面的侍女解释：“启禀陛下，娘娘说从今日开始陛下回葳蕤堂就寝，坤宁宫恕不招待”
这的确像是皇后会说出来的话，只是他一时间开始莫名其妙，方才不是好好的吗，这些时日虽然黯淡不也是好好的吗，怎么说撵人就撵人了。
皇后的情绪不好，他也不好硬闯，以前是不让上床榻，他可以在寝殿的美人榻上睡，现在直接被赶出寝殿，还让他回御书房睡，可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无奈的转回了交泰殿的暖榻上，抑郁了半天，小北遣散了所有人走进来侍奉他喝茶，还将下午太皇太后过来的事情跟他汇报了一遍。
赫连玦这下才明白麋赤雪的意思，原来是不信任自己，想着间他就要进去找她理论，但是被小北拦住了。
“陛下，陛下稍安勿躁，太皇太后也是好意，一片慈爱拳拳之心，娘娘的本意是不想让陛下为难，也不想拂了老佛爷的心意，妾身之所以没拦着，也是看眼下正好是个时机，陛下既有大事决策，干脆就将计就计了，娘娘不经意的配合可比妾身的故作配合要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