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心绪难安
果然,麋赤雪又一次的猜对了,昨天的事儿竟然真的是西戎搞得鬼,真是可恨,好大的胆子,她心中气愤想到昨日的事,想到紫杰她便有些怒意横生。wenliume
阿烈看出她的心思,劝慰一句:“娘娘放心,阿烈一定会为您报仇的,一定,阿烈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麋赤雪欣慰的苦笑了笑,转头却看到了花几上的那盆七色格桑,一时间又想起了西戎的那个小公主,不免有些可惜更有些惋惜。
她向阿烈问道:“跟那个小公主应该没关系吧,她也不容易,你们没有牵连她吧?”
阿烈笑着看她,他的娘娘一直都是这么善良,一直都是这么仁义,“娘娘不要操心这些事情,无关或有关都不重要!”
用完早膳,阿烈又侍奉她用些茶,自己则出了交泰殿准备去越水堂,只是刚行至院中就见老七抱着双手在等他,看他的眼神还有些意味深长。
走近后阿烈俯身示意礼仪:“七爷。”
老七凝视了他一眼,看着他冷毅的眸子有些感慨,而后伸手掏出一叠羊皮卷儿递给他,声音平静:“那丫头找你找疯了,最后托我把这个给你,人已经走了你不去见见吗?”他不禁失笑,这小子还真是够可以的,故意躲这里。
阿烈没有表情,面容淡然毫无波澜,寒戾的神情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接过羊皮卷儿放进怀里,二话不说便要朝越水堂走去。
老七眉头一凝,看着他的背影低呼了句:“阿烈,作为兄弟还是劝你一句,这事儿谁去都行,你犯不上非要亲自动手”
可惜,七爷难得第一次好心劝人,但人家并未领情,而是脚步都不带停歇的径直进了越水堂的正厅里,正厅内陆大人已退下了,陛下坐在上首喝着茶没有说话。
阿烈进去后朝陛下叩首而跪,周围站着老爷子和魁山,看他的眼神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欣慰,小狼崽子终于长大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随着西戎使团的突然告辞,帝都和皇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除了阴冷的空气开始蔓延在帝都,各处的喧嚣也开始平静下来。
十月半,宫宴停歇,番邦异族们开始整装待发,准备回程,各处与大夏王朝做好报备交涉,收拾好行装随时准备告别。
朝堂之上也开始恢复议政,百官放了新帝半个月的假期,终于算是到了极致,再也不肯放新帝多歇半日了,开朝第一天,陛下便带着皇后娘娘一起临朝听政,百官也汇报了这么多日以来的政务和国事。
但不出意外的是都处理的极好,因为帝后一出手那必然是百事无忧,先是各处大佛寺在帝后新婚盛典以及福祉广布的加持下开始修建的很顺利,万众一心,万民所向,皇室在民间一片传颂敬仰。
再是鸣地的水源引流已经逐步开始,进程走的很顺也很通畅,北方的百姓得知后纷纷自主加入修建队伍,虽然只能解决一小部分的问题,但已足够让世代看天吃饭的百姓们看到希望。
最后是经过朝廷一年的努力,如今北域和南属的读书人越发多了起来,人人都对那个有着最英明神武的帝王,有着最仁善绝色的皇后,以及最高瞻远瞩清明治世的大夏朝充满了向往。
随着北域端木丛,魏中扬,以及南属上官铎,周也然这一流派的进士进入翰林院得以重任后,所有疆域上的学子们群起奋发图强,自此寒门无贵子,上品无寒门这一说法在大夏朝上再也不存在。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大夏朝的宣圣皇帝赫连玦,宣和皇后麋赤雪,成为了这中原大地上前所未有的帝后君主,亘古千年的华夏历史第一人。
又过了几天皇城恢复平静,但喜庆的氛围还洋溢在每个人的心里,让人如何也无法忘却,那场千年难得一遇的盛世婚礼,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坤宁宫里,麋赤雪不上朝的日子极为悠闲,整日都待在交泰殿不出去,不是在内苑中盘花弄草就是在研究那四棵大树,因为她至今都想不明白,这几棵不论花期,不顾时节,随时都盛开繁茂的花树是为什么。
院中花圃中的花儿格外灿烂,光是数名子都数不过来,满院的花香可不比大花园里的景致差,皇后娘娘整日侍弄着花圃里的花草,还赤脚在玉石地板上踩踏,感受着不一样的触觉。
玩儿累了便在右偏殿茶室品茗各种香茶,欣赏墙上的名贵字画,把玩着博古架上的精致昂贵摆件儿,探究着多宝阁上的世间珍品,以及在左偏殿里品尝着独一无二的美食。
再不然就去衣物殿里看看自己华丽又数不清的衣服,以及只有她自己能使用的宝石,玉石,象牙,东珠等等,最后就连寝殿里的床榻,装饰,温泉浴池都研究了一遍,可算是把整个坤宁宫的内苑给摸索透了。
她如此刻意又明显的躲避行为,让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但是谁也不说破,自那日沿溪堂的事情发生后,临王莫紫杰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也再未问过她,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动静。
麋赤雪不着痕迹的打听过他,也派人去请过他,但是都无疾而终,因为他都避而不见更是闭嘴不提,小南找飞剑和飞燕私下了解了一下,说是临王整日不是看书就是沉寂在房内一人自处,沉郁之色布满整个孔雀台。
麋赤雪听了汇报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那以后眸子中总带着些许悲戚,无法言说更不能言明,不上朝的日子她把自己困于交泰殿内转移视线,转动心扉,不去想不去念。
在此期间,宁元帝莫紫麒终是知晓了那日的真相,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难安,只觉后悔那日不该惹她生气,不该放下她不管不顾,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害的她差点受损。
更是一连几日过来坤宁宫要见她,但是她已经不会再见他了,她虽不怪他,可他那日说的话,她一字一句都未忘却过,她们之间或许就不该再见的。
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她也明白过来,或许赫连玦纵容他来到西夏,是因为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次劝说他的机会,那既然这个机会他并不珍惜,那他们之间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山河远阔,人间烟火,她终将也只能说一句倘若南风知我意,莫将晚霞落黄昏,若将岁月开成花,人生何处不芳华。
这日,窗外微风戚戚,树叶纷飞,天光尽管明媚可依旧难掩寒意,麋赤雪倚在交泰殿的茶室暖榻上,靠窗修剪榻桌上放着的三盆鲜花,一盆是霍寒羽送给她的姚黄牡丹,一盆是西戎那个小公主送给她的七色格桑。
还有一盆是新的,是一盆叫做凤凰振羽的菊花,金色璀璨花枝妖娆,素有菊中之王的称号,落落大气花朵层叠,一丝一缕都彰显华贵。
这是莫紫麒想方设法送来赔罪的,原本他想送一些贵重的珠宝首饰的,但是觉得太俗气了,而且知道麋赤雪不喜欢,所以最后花了大价钱从霍家手里买了一盆这个菊花。
麋赤雪觉得好看便留下了,她穿着三镶盘金梅花竹叶长裙,铺满后背的头发上只戴了一个花丝镶嵌赤金发冠,慵懒的倚在窗前,一边修剪着多余的枝叶,一边看着花儿感慨:“这么漂亮的花儿多招人喜欢啊,可就是太珍贵了,若是有个损伤,岂不叫人心疼死了。”
小北坐在她的对面,拿着一个铜胎掐丝珐琅盘子给她放剪下来的枝叶,听她这么说嘴角笑了笑:“娘娘说笑了,别说是这价值千金万金的花草,就是更贵的东西,您若愿意随时可当做污秽丢弃,别说小臣奢靡无度,陛下那么勤政勉励,可不就是为了让娘娘有这般生活的嘛。”
她说完一旁的女使们都掩嘴笑了,麋赤雪白了她一眼,苦涩摇头:“本宫这红颜祸水,狐媚惑主,祸国妖后的名头可是被你们给坐实了。”
小南给她端来一杯金芽红茶,冲她娇笑:“娘娘说的是,可这些名头别人是做梦都想做,但就是做不到啊。”
大家嬉笑气氛很是融洽,麋赤雪喝过茶看了一眼窗外,嘱咐着若离:“去跟兰儿和惜儿说一声,今日天冷不必过来了。”
若离颔首称是转身领命去了,这几日两位妹妹天天都来,不是陪着弹琴画画就是看书写字,三姐妹难得安静和煦,一补往日未在一起相处的时光。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内苑的宫人在门口来报:“娘娘,陛下回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是陛下回来了,现在时辰尚早还未到午时,想来今日散朝挺早啊。
赫连玦穿着一身儿玄青色销金螭龙纹蜀锦交领常服,蟠龙赤金冠束发,器宇轩昂华贵无双,任谁看了都觉得丰神朗逸的不像话。
若无急事他一般都是散朝后在葳蕤堂褪下衮服,换上常服才会回来,这会儿外边儿的风正徐徐吹着,吹动他身后的长发丝丝扬扬,让他的剑眉星目染上一层寒意。
进来后众人行礼问安,他径直走向暖榻上的女子,身子一歪挨在她身侧将她揽入怀中,低头落下一吻缱绻又迷恋。
麋赤雪侧脸看他:“今日无事吗?这么早回来?”
“恩。”赫连玦蹭了蹭她的脸,“暂时无事了,可以早些回来看我的皇后。”
她不掩浅笑,娇嗔他一眼:“天天看还看不够啊,到时看腻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赫连玦笑出声,“看不腻,怎么看都看不腻,可怎么办啊?”他腻味的不行,丝毫不顾周围女使们的嬉笑。
麋赤雪自己倒是害羞的脸红,假装看不到旁人的表情,小北端来一杯雀舌绿茶递给他,他接下一饮而尽还看了小北一眼说道:“漠北王明日启程回去,记得替皇后去送送。”
小北笑着颔首称是,其实不必陛下提醒她一定会去送行,想来陛下是担心她只以儿媳妇的名义去送,未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去送了。
那陛下可就太不了解她了,她可能不会以儿媳妇的身份去送行,但是一定回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去送,她嬉笑着眉眼生辉,可下一刻她心中一怔,开始泛起一阵思虑。
陛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和心意,她一直都把皇后娘娘放在第一位的,人尽皆知,陛下何故多余说这一件事,瞬间她领会到陛下的别有深意。
收回陛下的茶盏握在手中,她浅笑盈盈:“陛下恩德记挂,父王进京已有多日,漠北草原上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呢,漠北不比内境藩地,草原各部本就不好管束,回去晚了只怕会闹出乱子的。”
随即她很自然的看向麋赤雪:“说来也是,番邦都走的差不多了,藩王宗室们差不多也该回任上了。”
麋赤雪叹息了一声,花开花落自有时,人有悲欢离合,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应该的,她嘱咐小北:“其他藩王宗室走的时候记得替本宫都去送送。”
小北垂眸说了句遵命,赫连玦猛然一笑捏着她的下巴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可还未回话外间儿的宫人又来报:“陛下,娘娘,几位堂主大人过来了,在越水堂候着。”
赫连玦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很不情愿的下了暖榻,摸了摸她的脸:“乖乖的,等我一会儿。”
麋赤雪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品堂的人若是有事一般都会直接进来,坤宁宫的任何地方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比自己家都要自在的地方,今日特意在前苑候着,还假模假样的让宫人来汇报,摆明了是不想让自己听,这些个混蛋。
赫连玦走后,麋赤雪继续修剪她的花,外边儿的越水堂内正热闹,不止是一品堂的人,陆大人还有内阁的五位大人都来了。
五位大人还是第一次进坤宁宫,进门就被这独特的景致和华丽给吸引的不浅,几人还在莲池红桥上喂着红彤彤的锦鲤。
赫连玦坐在上首,宫人呈上茶盏他浅浅喝了一口,一旁的魁山上前汇报:“陛下,古滇明日启程,那个姓段的方才进宫来找过齐相他们了,这个事儿看来也是势在必行了。”
赫连玦没说话,而是起身走出去立于莲池旁,看着红桥上喂鱼的几位大人,沉声开口:“锦鲤虽好可就是不听话,不如银龙好养,是个忠心的好玩意儿。”
齐大人微微一笑:“陛下说的是,但圈进娘娘莲池中的锦鲤必定是条好鱼,只有那些不入主流,不受教化的鱼才难当大任,不配主人高看一眼。”
耶律大人长吁一口气,胡须微微窜动,“所以啊,好鱼就是要入圈,好鸟儿就是要入林,给点儿鱼食就敢跳脚的那便只能下锅炖了”
几个人浅浅笑出声让人感觉一阵毛骨悚然,明明是在笑,却丝毫不觉得他们开心,这种笑意直达心底,震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