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日月争辉
无端等了一个时辰的莫紫麒竟然毫无不耐烦的态度,不是悠闲的喝着茶,吃着点心,就是微闭双眸让宫人们伺候捏肩捶腿,享受其中。caimengme
房顶上的人都走了他竟然还没走,果然,一国之主的耐心就是惊为天人,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没一会儿感觉后边儿有脚步声传来,他才微微睁开眼睛,见到美艳不可方物的麋赤雪一脸红润娇嫩时,面色的不悦又显而易见。
他有些生气的撇了撇头没有说话,众人给麋赤雪行礼,侍女扶着她坐到下首第一个位置,麋赤雪看着架子十足的莫紫麒尽量让自己淡定一些。
“你若是想给我书信就痛快些,总是打着幌子来要挟我,这可不是一国之主会做出来的事情。”
莫紫麒不以为然的冷笑,“哟,你也能受要挟啊?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早就不顾一起了呢。”
他这阴阳怪气儿的样子让麋赤雪很不爽,耐着性子说:“你到底要如何?若真是好心来祝福我的,就要有个祝福的样子和态度,若没有存好心,我也劝你想好了,这儿是西夏,赫连玦想收拾你谁都拦不住。”
莫紫麒才不介意她说这种话,瞅着她为难又抑郁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最后叹息了一声转为平静:“我原本是来祝福你的,作为你名义上的兄长带着使团来给你助阵支持,鼎立祝福,这没有不合规矩吧,但谁让你对我爱答不理还心存恶意,那我可没有好脸色给你。”
“你说这话”麋赤雪有些生气,“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你承认是我兄长?也愿意祝福我跟赫连玦?还带着东辽使团前来助阵?莫紫麒,你觉得我会认为你是放下执念了,还是你觉得我这一年来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莫紫麒拧眉看着她,知道她所受的苦,也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有些愧疚也有些恼怒,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拉了起来。
麋赤雪想挣扎,但是手腕被他死死捏住,侍女还未近身来阻拦,她就被拉到了右边偏厅里,侍女见宁元帝并非无礼,也见娘娘未有拒绝之意,便没有上前去护驾。
麋赤雪手腕被捏的生疼,进了偏厅后她使劲扽开,“你弄疼我了!”
她低呼一声让莫紫麒猛然回神,惊觉自己太用力了,慌忙抚着她的手腕歉疚道:“对不起,赤雪,对不起”
他一时间慌乱,踌躇着在她腕上吹了吹,又赶紧掏出一方锦帕裹在她的腕上,慌忙解释:“我方才太用力了,没注意,对不起,赤雪,我”
麋赤雪被他扶着坐到暖榻上,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中也平复下来:“没事,就是捏痛了,你别紧张。”
看他依旧愧疚的神色难安,又打趣了一句缓解气氛:“我被赫连玦养的娇柔不堪,受不住君上的力道。”
莫紫麒见她真的没事,渐渐放下心来,吁了口气后坐到她的旁边,眼眸有些落寞和孤寂:“我许久没有对女子温柔过了,抱歉,我以后一定注意。”
麋赤雪有些心酸,坦白讲,不管世事如何,莫紫麒待她的确没话说,可能手段和方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可他的心从未移过。
她低头发现手腕上的帕子有些眼熟,正诧异时帕子就被莫紫麒拿走了,她侧头望着他:“这个帕子好像是我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啊,这个帕子是她当年下了苍山回到相府后,若惜亲手给她做的一方锦帕,上面绣了有她名字寓意的雪花图案,可是没多久后就弄丢了,虽然后来若惜又给她做了很多帕子,但是那一块再也没找到。
原来那块帕子到了他手上,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帕子已经在他身边四年多了,麋赤雪更加心酸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莫紫麒熟练的将锦帕叠好放回自己的衣服里,还不以为然的吐出一句:“它早就不属于你了,就像你早就不属于我了一样。”
他的神情有些悲戚,突如其来的伤感弥漫了整个偏厅里,眉眼间的悲怆也展现了出来,他垂着眸子,眼中黯淡无光。
“赤雪,江下之战过后,我便没有再重用苍山了,他虽纵横谋略又惊为天人,但他的所作所为超出了我的底线,而且一直伤害你,所以即使我再想让你回去,再心有不甘,也将他彻底放弃在外,只是没想到朝中钦天监的官员是他同门心腹,所以很多事情,你看到的好像是出自东辽皇室,但其实并非是我所为,至于今年他所有的作为,我不敢说和自己完全无关,但你也要清楚,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的,年初辽北生疫,整个北面动荡不堪,原本药石无医传染遍地,但那时唯有他献上的时疫之策可拯救百姓于水火,我当时别无他法,所以用了外围番子来换取边界上万百姓之命,至于他利用番子的所作所为,我真的疏忽了对不起,赤雪,其实你应该怪我的。”
他解释完了,发现麋赤雪仍旧垂头不说话,他以为她不相信,落寞道:“你不相信是吗?也对,我现在对于而言的确不值得信任,你不信也是对的。”
看他悲戚的样子,麋赤雪心中一顿,有些歉疚起来:“我相信,莫紫麒,无论西夏和东辽之间的纠葛有多深,我都知道你一定不会伤害我,我能理解因为你的执念而被有心人利用,也能明白你这么多年来的情意。”
“赤雪,你真的能明白吗?”莫紫麒低头看她,眼中深情不能自持。
麋赤雪点点头:“能明白,但是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心。”
他拧着眉,“我以为我可以明白,而且我也试着在明白,有些事情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一直想要的也是你能幸福,你少时艰难,莫氏欠你的东西太多了,我还不完,也没资格期许你的原谅,走到今日,对你造成了太多伤害,我却成了罪魁祸首,赤雪,我想弥补,也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拉过女子的手,握在掌中,“虽然我现在还无法放下执念,虽然我如今还做不到理解你那个伟大的理念,但是我愿意尝试,也愿意试着考虑,抛开其他事情,我们还是朋友也是亲人,不是吗,给我个机会好吗,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赤雪”
麋赤雪心中早已波涛汹涌,惊讶的无与伦比,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莫紫麒,不可思议的喘息着,天呐,老天爷是看到她的艰难了吗?让这最为困难的一关有了转机,有了余地,有了希望。
天呐,她太惊讶了,也太不敢相信了,她震惊的不行,反手紧紧握着莫紫麒的手,深怕人家会反悔一样,小心翼翼的坚定点头:“好,好好好,我不怪你了,我什么都不怪你了,我不该老是质疑你的,也不该对你心存恶意,你能理解我,能明白我,我真的好高兴,你带着故土之名来祝福我,我真的好高兴,谢谢你,谢谢你,莫紫麒。”
她喜笑颜开还带着感动,莫紫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握着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口中还不禁感叹一句:“傻丫头。”
久违的亲昵让他心中激荡,怀中真实的感受让他不再只是感觉做梦,那真实的触觉让他心酸,眼眶微红,嗅着她气息沉寂的紧闭双眼,只是一遍一遍的说着:“赤雪,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暮色月光,璀璨张扬,如华入水,荡漾了整个坤宁宫,寝殿里麋赤雪离开后,老七和小八还有火神他们几个从东配殿的暗门进去了,侍奉赫连玦起身套上寝衣,又汇报了一些事情。
几个人随他在中室花窗下的书案上写字,没一会儿大鸟也进来了,抬眸悄悄看着主上的神色心情,犹豫了半刻才说道:“宁元帝给娘娘洗脑呢,这家伙城府真是越来越深了,知道来硬的不行就换软的,娘娘还挺受用。”
老七不屑冷笑:“娘娘仁善,本就不愿将人想的太坏,这次他打着故土母族的幌子,还带来了娘娘的亲人,娘娘自然是无法拒绝,那家伙狡言善辩,当初在东辽就差点儿忽悠的娘娘着了他的道。”
小八抿唇左右看了看,傻兮兮的挠头,“那不去看看吗?要是媳妇儿被拐跑了怎么办?”
火神咂嘴斜睨了他一眼,鄙视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娘娘是什么人,会那么容易被骗走吗,陛下又是什么人,会不放心娘娘吗,真的是。”
“是是是,对对对”几个人立刻嬉笑觉得自己瞎操心了,只是纷纷抬头看向陛下准备说话时,就见书案后面空空如也了
等他们追出来时陛下都走到院中了,几个人汗颜的要死,打脸来的太快,迅雷不及掩耳啊。
越水堂偏厅里,莫紫麒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还是跳动的,还是鲜活的,只是这种温存没有持续多久,战鹰便进来拱手汇报:“君上,宣圣陛下过来了。”
麋赤雪一惊,立马撤出了他的怀里,这让莫紫麒很是不悦,看着她的眸子都有些寒光,“你怕什么?兄妹之间都不能抱一下吗?”
麋赤雪急忙解释:“不是,他心眼儿小,回头又找你麻烦。”
“我还会怕他找我麻烦,哼”他不以为然。
“我怕,我怕行了吧。”麋赤雪真心感觉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话罢,就见穿着寝衣寝袍也难掩其器宇轩昂的赫连玦缓步走来,说是缓步,其实也是在进来的时候才放慢脚步,假装淡定而已,方才从寝殿出来时的速度不知道多快呢。
赫连玦进来后不理会众人的行礼,径直走到已站起身的麋赤雪身边,将她拉了过来,娇斥一句:“见个客这么久,不用休息吗?”
麋赤雪心虚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暖榻上的莫紫麒冷哼着起了身,双手一背,不屑道:“宣圣君用不着在本君面前故意为难她,你在她面前什么样本君清楚的很,做戏这种东西本君见得多了,何故如此,岂非可笑。”
他这话说的很直白,几乎就是明说了赫连玦没自信,还信不过麋赤雪,会担心他宁元帝继续挖墙脚,所以才故意在这里找存在感,做戏罢了。
赫连玦才不会惯他这个自以为是的臭毛病,淡然的勾了勾嘴角轻蔑开口:“宁元君进步了啊,居然有自信认为朕会在你面前做戏,想来这些年除了增长优越感,这自以为是的能耐也涨了,不过朕还是奉劝宁元君,有些事情适可而止,作为一国之主,踏错一步的后果,只会是万劫不复”
麋赤雪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要升起,在莫紫麒生怒前立刻将他俩拦下了,“好好好,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麋赤雪不敢让他们闹起来,赫连玦很介意莫紫麒的一切行为,他若恼怒起来,莫紫麒可不会像慕容千辰那般幸运。
她急忙打发了莫紫麒,几经哄劝才让人顺利离开了坤宁宫,人走后她又开始哄赫连玦,说着人家这次真的是祝福她们俩的,还在考虑那件大事,麋赤雪略有些兴奋,看得出来很是高兴宁元帝正在考虑的这个事情,也高兴她那个兵不血刃,不起狼烟的理念有希望能实现,更高兴在她心中认为最困难的那一关,终于迎来了转机。
赫连玦随着她的心意附和着,看她开心自己也开心,还趁着她高兴答应她不胡乱找宁元帝的麻烦,只是看着她那毫无心机,真诚纯质笑容,心中却有些隐隐作痛。
回了寝殿,侍女伺候她进内室更衣去了,老七那四个小爷看着床榻前对窗而立的陛下问道:“主子,娘娘那边儿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赫连玦看着窗外映衬下的花红柳绿心中泛出酸涩:“她难得高兴几日,别毁了她的好日子,传令下去,上下缄默,闭口不提。”
四人俯首称是,都带着一丝的忧心,此时麋赤雪换上寝衣寝裤出来了,见到他们都是这样的神色,开口问着:“怎么了?这个表情?”
赫连玦转身笑意挂满脸庞,一挥手,所有人尽数跪安退下,寝卧中灯火顺势暗淡了几分,他上前一把将佳人横抱,而后直接上了床榻,帐幔缓缓跌落掩盖住一切。
赫连玦一脸魅惑:“没什么事儿,别担心了,赶紧继续吧”
麋赤雪大惊失色:“继续什么?”
赫连玦:“你猜”
麋赤雪:“”
初冬的夜里温度时变,随着深夜的愈发来临,冷冽的寒风也愈发渐进,温暖安心的需求也更加强盛一些。
内宫安静下来,那些个喜欢在暗夜里出动的夜猫子们就开始聚集在长歌台的楼阁上了,这里的视角是整个皇城中最好的,不像过高的邀月楼,不太接地气,正好不高不矮的高度可以看到所有的一切。
安排好了前宫和内宫的巡查后,阿赞就坐这儿歇息了,宫中基本安静,阿烈也随之上来消遣,只是悠闲的喝酒时发现了暗处很有意思的画面。
等到老七他们几个也过来消遣时,正好看到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倩丽身影,七爷调侃一句:“阿烈,好像是你那小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