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江下之战
赫连玦此话一说,麋赤雪瞬间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她猛然坐起身来问道:“还有什么,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做筹码来和西夏抗衡的?”她心里有个答案但是她不敢去想,她还在侥幸。yingqiume
“你先别紧张。”赫连玦抚着她的手,“他依仗的东西的确是让我有所顾忌,你应该清楚,我原本的打算便是要正大光明的收拾他,让他好好看看惹怒我赫连玦会是什么下场。”
麋赤雪心惊:“你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因为有所顾忌所以改变主意了,赫连玦,这个世上能让你顾忌的人只有我,所以…边城压境的辽军中有谁…?”
“辽军此次宁元帝御驾亲征,但是点名了你外祖父,渝州候梁善挂帅…”
‘轰…’麋赤雪闻言脑袋好像有个东西炸开了,她呆滞的一动不动,望着赫连玦的眼睛就有些模糊,“你说…什么?你说…主帅是谁…?”
赫连玦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急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雪,你没听错,东辽宁元帝挂帅亲征,钦点你外祖父做的主帅,他是故意的,你明白吧?”
“莫紫麒疯了,他疯了是不是,他敢动梁家了,他居然敢动梁家了,他知道我在江南,他是故意要引我过去的,他是故意的。”麋赤雪失神的喃喃自语,心里憋着一股气怎么也出不来,“难怪你要把我支走呢,难怪…”
赫连玦看着她的样子心疼起来,伸手抚着她的面颊缓缓安慰,“雪,南军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不会伤到梁家的人,你先别着急。”
麋赤雪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苦涩的笑了笑,“那是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呢,他如此疯癫的不顾我的感受,宁愿动用梁家的人也要引我过去,赫连玦,你觉得我能躲得掉吗?”
赫连玦的沉默让她开始害怕起来,她抬头看着他,心中慌乱,“太子殿下运筹帷幄之中而制胜千里,你不仅不会让我见他,更不会让我以身犯险,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太子殿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雪,我的忍耐有限,为了你,我会再放过他一次,一品堂我已经派出去了,机会我也已经给了,他若识相撤兵回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麋赤雪心中一片冰凉,太子殿下想收拾宁元帝的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多次的寻衅,多次的设局,觊觎他的太子妃,伤害他的嫡生子,敢如此触碰西夏太子逆鳞的,宁元帝是头一个。
若不是这次的敌军中有太子妃的亲眷,那按照南军的脾气,东辽敢率军压境,管他是带了十万还是二十万,必然是会让他们有来无回的。
太子殿下又一次的为了不让太子妃为难,而放弃了自己的原则,甘愿放弃交战转为抵抗,也再次给了东辽一个知难而退的机会。
麋赤雪沉寂着想了好久,将自己的脑袋抵在太子殿下的胸膛上,声音带着落寞的问着:“赫连玦,我听说,西夏南军是王者之师,从军将到士兵都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打起仗来精绝神速,各个都是战场上杀神是不是?”
赫连玦揽着她,声音很平静:“是,南军的主帅是赫连氏的嫡皇长子,赫连中挚,他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南境外的吐蕃,古滇,蛮夷之地都是他带兵降服的,安守南境多年,边境外异族从未敢进犯分毫。”
“西夏的军事政权在你手里已经强大到所向披靡了,我想,莫紫麒即使用上从波斯拿回来的火药,也不会是南军的对手吧。”
麋赤雪潸然的说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赫连玦看出了她的担忧,但仍旧未瞒着她,“你听说过神机营吧?”
她猛然抬头,“真的有神机营这个东西啊?”南军的王牌秘密武器,决胜千里的军事法宝,满营尽是精兵强将,配备着数不清的火药和火器,有着足矣炸掉一座城的火炮和出无虚发的火铳,也是一品堂火神大人亲手建立的战备组织。
神机营若是出动,几乎可以不用打仗了,因为只要等着被收割赴死即刻,麋赤雪没想到西夏真的有神机营的存在,那还打什么仗啊,一局就可定胜负的事情了。
莫紫麒从波斯才拿了多少的火药啊,都敢和有着神机营存在的南军抗衡了,天呐,这才真是真正的以卵击石,飞蛾扑火了。
她突然明白一个事情,西夏的军事战斗力如此的强横,完全可以横扫整个大江南北,降服整个中原各地,即使穷兵黩武,战火纷飞,他们也可以有绝对的实力成为这个天下之主。
可是他们最后选择了用最仁义的一条道来促成这一步,看来这个天下终究是有实力又懂得仁义的赫连氏的。
麋赤雪心塞,苦笑道:“那还打什么仗啊,莫紫麒真是无可救药了,他要拿梁家和东辽十万将士的命来满足他的一己私欲吗?”
她叹息着使劲儿的平静了一些,眼中带着坚定看向太子殿下,“赫连玦,你让我去甯州边境好不好,你让我去见他好不好?”
赫连玦蹙了蹙眉头,“你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赫连玦…”麋赤雪眉头紧促,变得不安和焦急起来,“他是故意要引我过去,我知道他的是故意的,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外祖父有事,看着梁家有事儿,我求求你了,莫紫麒再昏庸,但是辽国的十万将士没错,他们不该为帝王的过错买单,他们也有儿女也有父母亲人,若是都战死在和西夏对弈的战场,那未来再想和平收服东辽就再也不可能了。”
赫连玦叹息了一声,看着她为难紧促的脸心中疼惜万分,“雪,我给过他们机会,你可知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的,若是将来真走到这一步,那也是他们作茧自缚。”
麋赤雪看着他眼眶瞬间红了,眉眼间的悲戚展露无遗,她抽泣着带着祈求的目光凝视着他,像一个委屈到了极致的孩子。
太子殿下的心头顿时一软,叹息着:“你可知当初你出事之后,四军联名上书要求讨伐东辽,但都被我强硬的给驳回了,如今又为了太子妃的亲眷再次妥协放过他们,你是看我对你狠不下心来,就如此任意妄为是不是?”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她喊着就垂头大声哭起来,那模样就像个不讲理的孩子,哭的是又伤心,又难过,边流泪边哭喊着:“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家有事,看着东辽的十万将士死在边境,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跑去,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她哭的肝肠寸断的,嚎啕的模样让赫连玦心里又是紧张又慌乱,一边儿安抚的哄着她,一边儿无奈的说着:“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谁知麋赤雪更加不讲理起来,“我就无理取闹,我就是任性妄为了,你不带我去我就生气,就恨死你,永远都不原谅你了,我也不跟你回西夏了,我就要跑了!”
“你这…”赫连玦是真心觉得无语了,这丫头还真是够可以的,啥事儿都干的出来,啥招都想的出来,遇上她真是自己的劫啊。
“行了,行了,我带你去还不行吗?”太子殿下终于妥协了,太子妃也破涕为笑的一把抱着他,高兴的不得了,赫连玦感觉头都疼了,对付太子妃简直比打仗还难。
“我告诉你啊,去可以,但是你别指望我会因为你而对他们心软一分,宁元帝打的什么主意你很清楚,你最好心中有数,我是不会再给第三次机会了。”
她当然知道了,莫紫麒如此大张旗鼓的要将自己引过去,那她去了便就要将这场战争止戈住了,如若不然,太子殿下就再也不会仁慈了。
两日后的清晨,寒冬凌冽,虽未刮风下雪,但冷飕飕的气流依旧将人逼的生生后退,冬月里的景色稍显突兀,漫山遍野的枯枝伐物看的让人心凉。
中原南方疆域的江下属地,边境甯州城,太子殿下还真带着太子妃来了,这次是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的疯狂行为了,只能说自己在太子妃面前从来都没有原则和底线可言。
这次一品堂的众人都被散了出去,所以就只有阿烈和阿赞,小南小北,以及传消息的大鸟哥哥随扈在侧。
甯州城的南门前,赫连中挚带着南军的主将们亲至城门前迎接两位殿下,早就收到消息的南军将士们,知道太子殿下御驾亲临皆是一片热血沸腾,在自己所敬仰的君主眼前建功立业,那是一件最值得意气风发的事情了。
但是转头又听说太子妃娘娘也要来,瞬间又心凉了一截,世人皆知太子妃娘娘是辽国公主,就是对面敌军的人,更是敌军主帅的亲眷,这瓜田李下的这仗还怎么打啊,是该打还是不该打啊,战场刀枪无眼的,谁能知道是不是?
太子妃穿着淡粉色刺绣莲纹交领窄袖骑装,外套白狐裘大衣,脚踩麂皮暖靴,淡施粉黛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如墨般的长发随风飞扬,发尾像波浪一般层层晃动。
只在额头上戴了一个用水晶雕刻成一朵朵桃花的珠环,好像花环一样圈在她的脑袋上,小小的水晶桃花一颗颗的出现在她的额前,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太子妃的美貌有目共睹,即使是见识过的南军主将们,此番再次见到也都是颇为震惊了一番。
南军的主帅赫连中挚带着手下的四个主将,沉稳的单膝跪地行礼:“末将恭迎殿下,太子妃…”
太子殿下挥挥手示意他们免礼,麋赤雪倒是看着马前的几人微微笑了笑,南军的五个主帅皆是三叉紫金冠,乌金盘龙甲,狮蛮金带,高腰白虎战靴,铠甲威风凛凛,佩剑熠熠生辉,而且身强体壮,面容浑厚有力,眼睛炯炯有神,各个看着都像个杀神。
麋赤雪身后的阿烈目光凌冽,低声称赞了一句:“早就听说南军五虎将声名赫赫,虎啸生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麋赤雪觉得也是,这严肃冷厉的模样,凌冽生寒的表情,看着就叫人害怕,更别提上了战场了。
随即她微微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脸肃穆冷冽的赫连中挚,沉声开口:“赫连将军很惊讶本宫来此是吧,怎么?不欢迎本宫?”
赫连中挚嘴角微勾,如华的气势让他笑起来都是透着寒霜,淡漠自若的气势和太子殿下倒有几分相像,不愧是西夏四大威猛虎帅之一,赫连氏当代嫡皇长子,一个皇族贵子的军将气质独具一格,深沉睿智,强悍无度。
只见他微微拱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清寒无比:“太子妃说笑了,战场凶险血腥,太子妃能亲自前来巡视,末将等自然是喜不自胜,南军将士也会更加奋勇杀敌,并且放开手脚,一蹴而就,攻伐谋成了。”
这叫什么话啊,明里暗里表里不一的,麋赤雪心里暗暗冷笑,赫连家还真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狡诈,一个比一个狠绝。
“皇兄说话一直是这么直接吗?”她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句,带着些许不悦。
赫连中挚看她有些生气,便抬眸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殿下一个冷睨的眼神儿甩过去,让他微微心悸。
他立刻回以笑意:“太子妃恕罪,从军行伍之人性格直率,说话不会拐弯儿抹角,还请太子妃勿怪。”
麋赤雪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也懒得理他,直接瞪了一眼身旁的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那副样子好像是在说,明知道会是这样还要来,那可怪不到别人。
麋赤雪气的要死,是她先不占理也不好意思追究人家的责任,南军军法严明,制度严苛,不止是南军,西夏军伍中是严谨女子上战场的,她这次算是破了大戒了,还不知道中枢那帮子御史言官们到时候会怎么说她呢。
进城后众人就直奔边境城门楼上,赫连中挚边策马前行,边跟太子殿下汇报道:“辽军一共进击了三次,但力度不大,不值一提,我军损失很小,火弩队和弓弩队全程作战,倒是敌军的先遣队损失不少,但是他们像铁了心似的,誓不罢休的要夺城,目前还未用上火炮。”
赫连玦一袭玄色刺绣蟠龙纹交领窄袖轻装,腰间皮质的腰带将他衬托的气质如华,虎虎生威,披着白貂大氅的他在整个边城内熠熠生辉,华贵无比。
“东辽从波斯拿的火药不多,而且波斯不会再供应给他了,所以能省则省,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动用的,按原计划行事即可。”
太子殿下说完,赫连中挚立刻颔首称是,上了城门楼,南军的不少军将都在此,除了五虎将之后,还有不少的中将,少将,训练有素整齐有序的火弩队,弓弩队,以及投石队,纷纷集结于此,随时待命反扑。
众人一阵单膝跪地行礼之后,赫连玦便拉着麋赤雪站到了护墙前,远处雾蒙蒙的一片旷野上,黑压压的辽兵军阵整齐有序的排列在那里,距离甯州城不足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