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满眼荒凉
小南垂眸抽泣着不敢言语，小北在下面扯了扯她的衣衫，她立刻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沉声说道：“两位大夫说的对，孩子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所以必须要拿掉！”
“你混账！”麋赤雪扑过去就要打她，撕扯着怒吼道：“你还敢骗我，你还敢骗我，你撒谎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你这个混账，你还骗我，你居然联合他们一起骗我…”
小南闪躲着避免挨打，小北急忙拉扯着麋赤雪不让她动手，赫连玦担心她的肚子伤到，急忙一把抱住她的腰，然后便气急败坏的喊道：“好好好，你就当是我不想要行吗？这次本来就是疏忽的意外，他们来的根本不是时候，你就当是我不想要，所以你留不住可以吗？”
“啪！”麋赤雪一巴掌扇过去，冲着他就怒喊道：“你不想要？你凭什么不想要，他们是我的孩子，赫连玦你还有没有心啊，那也是你的骨肉，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两个男胎啊，现在已经成形了，赫连玦！”
麋赤雪狂吼着，扯着赫连玦的衣衫又扇了他几巴掌，结果因为没力气都打在了脖子上，脖子上也瞬间多了几道血红的抓痕。nianmengme
麋赤雪又推开他猛然起身下了床，走到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就要割自己左臂上的蛇纹印记，三人吓了一跳，小北急忙大喊一句：“住手，你冷静点，不要冲动，不要伤着自己。”
小南也是瑟瑟发抖的抽泣着，“小姐，你干什么啊？你要疯啊你？”
赫连玦寒着脸直接走到床下，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怒意，眼眸中淬着火光要将人毁灭殆尽一般。
他三两步就走到麋赤雪的面前，握住她拿起刀的手就要朝着自己扎，麋赤雪惊吓的退后一步，手里的刀跌落在地上，赫连玦扯着她的手腕就喝道：“你非要死是不是？好，那你就连我一起杀了，我陪你一块死，来！”
他大声喊着，麋赤雪泪如雨下瑟瑟的啼哭不已，赫连玦一把甩开她的手，厉声道：“是，孩子是可以保下来，但前提是你得死，请问你死了我要孩子干什么？我还去争什么天下，还一统什么江山，你能不能为我想想，这个世间有你才是我生存下去的动力，若是没有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跟你一块儿死了算了，你不是前几天才答应跟我携手永生的嘛？这才几天啊，就翻脸不认人了？”
麋赤雪嚎啕大哭起来，抱着胳膊就蹲在地上声泪俱下，小南小北皆是松了一口气，泪水顺着脸庞尽数滑落，赫连玦站在那里狠狠喘着粗气，最后又蹲身将麋赤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一边给麋赤雪盖好被子，一边嘴里嘀咕着：“反天了你，都敢动刀子了。”
麋赤雪泣不成声一直哭着，眼泪不停歇，赫连玦叹息着拧了拧眉，然后挥了挥手让小南小北退下了，二人走后，麋赤雪侧身背对着赫连玦一边流泪一边抽泣着：“那是我两个儿子啊，我的儿子啊，还是两个，当初昭告天下的时候所有人都那么期待，陛下那么高兴，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还是人吗？陛下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还让不让他活了，你让天下人怎么说我，怎么看我啊，赫连玦，你这个混蛋…”
赫连玦从背后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他躬着身将额头抵在她的脑后发丝间，闭着眼睛沉寂了很久才缓缓的回了句：“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我就应该克制好自己的一切，不该让你去辽国的，也不该让你见宁元帝的，雪，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一定跟你生一窝，生一堆，生一群，最好生他几十上百个，生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麋赤雪本来哭得泪眼朦胧，但听到他后面的话突然没忍住的破涕为笑，“你当我是猪啊，还生几十上百个，你找别的女人生去！”
赫连玦看她笑出来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然后将她翻身过来面对着自己，吻掉了她脸上的泪水又亲了亲她的唇，才低声道：“雪，你还年轻我也还年轻，对不对，易大夫说了，就算这胎保不住，之后不出一年你还可以再有的，我答应你这次之后就不避着了，你想怎么生就怎么生，想要几个就要几个，好不好，这两个跟我们没缘，你看开些可以吗？”
麋赤雪抽了抽鼻子，一股心酸的感觉又出来了，她忍着酸涩的眼眶泣声道：“我名字都还没取好呢…呜呜呜…”
赫连玦捧着她的脸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又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雪，以后孩子的名字无论男女都让你取，大名小字，乳名什么的都给你取，你想叫阿猫就叫阿猫，你想叫阿狗就叫阿狗，行不行？”
麋赤雪嗤声一笑，泪水又滑落下了脸庞，“你胡说什么啊，什么阿猫阿狗，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
“雪，你不要难过了，这几日看着你的样子我真的是痛不欲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睡了两天两夜，我就在旁边守了你两天两夜，你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心疼我吧，我可是两日未闭眼，两日未进食了。”赫连玦一脸悲戚的看着她，果然就看见了她眼中的怜惜之色。
“赫连玦，我，又让你担心了。”麋赤雪伸手摸着他的脸，然后又摸了摸他脖子上的血红抓痕，歉疚的说道：“痛不痛啊？我刚才下手没轻没重的。”
赫连玦将她抱着怀中，喘息一声感叹道：“不痛，但是看着你这样我心痛，痛的厉害，从来都没这么痛过。”然后又低头看着她的脸打趣道：“不过你也是千古第一人了，我可从来没有挨过打，头发丝都没人敢碰一下，如今都被你打破相了，你可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了。”
麋赤雪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又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嘴里嘟囔了一句：“谁让你气我的，我没砍你两刀都是好的。”
赫连玦顿时眉头一蹙，抬起她的下巴就冷声道：“你砍我两刀没关系，但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再敢动刀子或是妄图伤到自己，我就真的生气了。”
麋赤雪从他手上撤开自己的下巴，不服气的瞥了瞥眼睛，回问道：“生气了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赫连玦平躺下来，看着头顶的帐幔淡淡道：“无非也就是多死点儿人罢了，辽国都是你的亲人，又不是我的亲人，我举兵给灭了不过小事一桩，而且还一劳永逸。”
麋赤雪猛然坐起身，看着他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就踢他的腿，还边踢边用手推他，“滚滚滚，你给我滚，别出现在我眼前，赶紧给我滚…！”
赫连玦被麋赤雪踢下了床，麋赤雪自己卷到被子里就不再看他一眼，他只有自己爬起来悻悻的出了寝殿，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她一句：“雪，你好好睡觉，等你气消了我再来陪你…”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寝殿中的人一个圆枕丢过来差点砸到脸，赫连玦赶紧下去了，走出院子就疾步去了政务殿。
一楼花厅中小南小北还有所有女使看见殿下离开了，便急忙拿着托盘食物还有清补的丹药上去伺候太子妃了。
赫连玦一出院门完颜瞳便带着卫队随行在侧，他们疾步走进了东宫政务殿，一品堂的所有人都在此处恭候了，莫老爷子也回来了。
太子殿下一进门，众人俯首行礼后立于两侧，于是所有人都看到殿下右脸上的五个巴掌印，还有脖子上血红的三道抓痕，顿时心里都跟明镜一般了。
莫老爷子也看到了，气急的喘息了半天，才朝着他厉声的斥责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行事不要这么激进，不要这么激进，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你这个毛病，非要事事做绝讲究什么一劳永逸，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有了妻儿更应该行事稳妥些，你看看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如此的激流勇进不顾后果，也就是那丫头心软不跟你计较，我要是她可不是打你这几下就算了的。”
赫连玦双手抱于胸前，立于书案后面垂着眸子不说话，莫老爷气的粗粗喘气，捏着自己的眉心就朝着一品堂的十个人喊道：“这次的主意是谁出的？老夫一走就惹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们简直是不知死活愚蠢不堪！”
另外的十人立马单膝跪地不敢言语，玄光斗篷下的面色各个铁青，弥漫着阴郁之气，莫老爷子面目寒光，怒视着众人，“当我一品堂是什么地方，司徒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西北的集中营和西域的魔鬼渊居然有胆子接他的单，那便是在自掘坟墓了。”
他提气冷哼了哼，“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们既然敢动用江湖的势力，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个江湖到底谁说了算！一品堂折了两位少主，覆灭他整个门派也不足以抵消老夫的心头之恨，中都事情结束之后自行去出任务，完成了此罪作罢，完不成…一人一颗收魂丹自行了断吧！”
“是！”十个人同时俯首称是，将头垂的更低了，这次针对司徒家诱敌深入的计策的确是一品堂剩下的人和殿下一起计划的，但主要的计划人必然是殿下，可谁又敢说呢？只要主子受损那便是他们的过错，这便是规矩和原则，况且这次是一品堂从未有过的耻辱，江湖至尊之地竟然第一次失手，况且还伤了太子妃和两位小殿下。
一品堂所有人皆是胸腔爆发着浓浓的怒气，从未受过此等侮辱的他们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好好证明一下这个江湖到底是谁说了算，一品堂武林至尊的名声是不是虚张声势。
特别是老七，此刻他已经全身是伤的强撑在此处，犯了错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一概要下一品堂的炼狱煎熬十二个时辰，可是顽强无敌的他咬碎了牙齿，也只坚持了八个时辰就奄奄一息了，最后已经气绝半刻钟了又让老易给救回来了，因为殿下并未允许自己死，所以阎王爷都不敢收，最后又是老何给他喂了三颗金丹喝了两幅药，自己又恢复如初了，只是留下一身的皮外伤用来警醒自己。
莫老爷子挥挥手让一品堂的众人都退下了，人走后他便走到赫连玦的身侧沉声问道：“司徒家三百六十六口人，里面三十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你也打算一起杀了？”
赫连玦抱着双手斜了斜嘴角，冷哼一句：“怎么，他们家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是不是孩子了？”
“你少说这种话，你再生气也不能如此激进，灭族是小但要顾忌名声，你二人是天定之主，以后走的也会是肩负苍生仁善天下之路，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万民所向早已传至整个中原，你如今再做出此举怕是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莫老爷子一番言论，让赫连玦沉默了一会儿，正欲反驳时就听见他再次说道：“这件事情老夫会处理好，那三十个未成年的孩子老夫会派人送走，以后也不会和司徒家有任何关系，老夫知道你也伤心就不再责备你什么了，但是最后再劝你一句，太子妃心软未必不是好事，若是让她知道你还是这般赶尽杀绝，那绝对不是让你再挨几巴掌这么简单的事了。”
老爷子说罢叹息着也出去了，赫连玦缓缓坐下拧着眉眼长吁了一口气，完颜瞳上前来端给他了一杯茶，他拿着浅浅的喝了一口，眼眸中的深邃仿佛是化不开的雾，又好似一张撑开的网，吞噬着万物。
两天后，朝堂之上司徒家的恶行全部揭露出来，证据确凿罪证无遗，百官皆是一片哗然，震惊了整个朝野上下，皇城中顿时传播开来，众人惊恐司徒家的胆大包天之时，更是遗憾痛失皇家双生嫡孙。
上午消息在皇城中一传开，陛下立刻倒地不起，但总政处的陆大人早已提前安排了十位医士做好应对，幸而只是气血倒转心悸骤停，轮番施救下的确救活了，但是也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不能动了，北宫的太后更惨，闻讯后直接给惊吓的中风了，也直接瘫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了。
下午的时候消息在民间传开了，噩耗一下子震惊了举国上下，先是中都万民请愿诛灭司徒家全族，再是隔壁的城池，州县州郡，接二连三的献上万民书，纷纷要求诛杀司徒氏九族，以及全国各地上表对两位皇孙的哀悼和悲痛的悼念。
六大藩王和四军主帅闻讯后才知道之前几番拿人的真相，各个都在扬言着为皇孙报仇，为殿下讨回公道。
赫连瑶华在上午听到消息之后就哭着闯进了东宫，禁卫军和影卫并未将其阻拦，而是任由她在主殿的院子外跪了一天一夜，她自责的无以复加愧疚的难以安生，只能跪在那里默默流泪痛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害了皇兄的一双骨肉，太子妃那么的信任她，皇兄那么的信任她，她竟然是罪魁祸首之一。
傍晚的时候南宫下发圣旨，传至皇城以及中都全数黎明百姓，司徒家罪行滔天十恶不赦，全族三百六十六人，除去未成年的三十人判为流放，其余剩下的三百三十六人无论男女，无论身份，无论官职，统统于三日后在皇城前的白石广场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