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下车莫回头
“谢谢。”周雅听着又在车顶破坏的动静，“既然纸兄你能把驾驶者的视力转化成灯光，那么我允许你提前抽取视力的话，能否做到我等下闭眼，你依旧保持车灯敞亮。”
灵车闪一下加油标，表示可以。
“那么反过来呢，我需要一个时间差。”灵车静默了一下，也闪了闪加油灯。
“非常好，纸兄您的烤品麻烦等一会了，哪有烤串只有两块肉的，怎么也得六六大顺是吧。金芸姐，麻烦让您的纸人们帮忙定住油门。”周雅蹲在座椅上，把身后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方向盘上。
踩着中控台，贴在货车箱上，反手打开监测窗的栅栏。她用手测量了一下，这个窗口是为了防止诈尸的，大小刚好一具棺材过不了，而人钻过去就刚刚好。
“纸兄可以了，请抽取我的视力，给我三分钟时间。”周雅话音刚落，双眼就开始烧灼般疼痛，痛得泪水都要溢出来，她强忍着闭上眼睛，钻过监测窗往预先记住的角落倒爬过去。
那儿堆放着面包车剩余的杂物，她清楚记得这伙人是装作钓鱼者来，除了必要的渔具，肯定还有许多管制武器。
周雅摸黑把渔具箱与一些杂物提到手上，快速按原路返回。
“纸兄，这次请反过来，将车灯关闭三分钟。”周雅坐到副驾驶上，与无头女鬼挤在一起，用车上的纸箱绳索等杂物，整了一个粗糙的人型支架放在驾驶座上，并披上校服外套。
车内车外同时陷入黑暗，只有引擎和轮胎无声在路面疾驰的声音。
此刻，无论周雅还是怪物都安静地等待着时机，她竖起耳朵倾听车顶上的声音，上面那只有人类转变的怪物并没有丢掉它的理智，反而因为畸变更加难对付。
周雅降下右侧的车窗，将一枚用胶带捆牢的灵币挂在鱼线上，吊在车窗边缘，倒灌进来的风把硬币吹起又落下，磕得车玻璃哒哒响。
车顶传来极细微的响动，就在副驾驶的顶上，似乎对方忍不住诱惑了，就盘旋在上方准备蓄力往这边攻击。
周雅屏住呼吸，就时间刚过半分钟之后，她在黑夜中看了两个模糊的轮廓，一个攀在挡风玻璃左侧，一个攀在驾驶座侧窗边上，其中一只拖着似鳄似蟒的尾巴绕到车顶上，肌肉轻轻弹动——副驾驶顶上盘旋的响动就是它故意制造的。
周雅大呼好险，却露出一丝笑意。她预判了对方的预判！
不过，那个大师变成的怪物又在哪里呢？难道在驾驶座的顶上，准备三面夹击她？
周雅皱着眉头，总感觉不对，于是提前开口，“纸兄打开车灯。”
她双眼又一阵疼痛，于此同时，挡风玻璃和左车窗同时被击碎，玻璃飞溅进来，一只犬首的怪物钻进来一掌拍向仪表台，另一只辩不出形状的怪物张着巨嘴一口咬在座椅上。
这也在她的预料之内，所以为了防止碰撞漂移，方向盘早就被她拔掉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密集强韧的鱼线开始牵动，在纸人们的帮助下，不断收紧勒进肉里，两只怪物在灯光烧灼下剧烈惨叫着，然而纸人们想收割怪物的头颅时，竟发现怪物们的眼眶空空如也，眼球早已被挖掉。
这一点是她没预料到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最可怕那只怪物去了哪里？！周雅感觉不妙，忽然感觉背后的空气有异响，倒后镜中，一只脸上镶满眼珠的怪物从监测窗冲过来。
“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想不到把，我是从货箱门进来的！这可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哈哈哈哈！”
怪物水蛭般的四肢从监测窗挤进来，不足巴掌宽的栅栏根本阻挡这个无骨怪物，肢体顶端长满手指，如盲鳗菊花般的嘴器从几个方向扑向周雅。
她几乎无处可逃。
周雅嘭推开车门，让剧烈的风卷着尘埃灌入，整个人不顾危险踩着车门的置物槽挂在车窗上，半个人凌空在道路上，若路上有半根树枝就能把她削出深深的血痕。
“反应很快嘛，小姑娘。”怪物无骨的脑袋变形挤在栅栏之间，六颗眼珠冒着暴虐的光，见猎物被吓得不敢回头，更加兴奋了。
“我跟你说，我已困在衰老腐坏的躯壳里数十年了，今天变成这样之后竟重新体验到年轻的活力！你说我要怎样感谢你呢，把车门嘭地合上，还是一点点卸掉门合页的螺丝……”怪物的肢体变形拉得极长，如鞭子般抽向周雅。
周雅一直盯着车侧倒后镜，自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甚至可以说对方是故意的。如猫戏鼠，如果她往外躲，这一击就会落在门合页机械机构上，如果她不躲，这一击很可能抽断她的脊骨。
她没得选择，只能攀着车窗往外躲半步。
咔嚓滋啦，遭受攻击又不堪负重的车门开始往下倾斜。
“哈哈，这样的垂死挣扎又有何用！不过，你这种梦境再造的能力我非常欣赏，如果你肯把这种能力交出来，我也许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哦，竟然还有这种条件……”周雅眼角余光瞥着副驾驶位置上的印子，无头女鬼一直在并没离开过，只有几个纸人消失不见了，连带她制作的假人模。
也就是她瞥来这眼时，她被风吹得鼓起的衣服里，突然多了个纸扎人，边缘粗糙竹制甚至带木刺的小手，在她背后认真的写字，重复一遍又一遍，刮得皮肤刺辣辣的，再这么么刻下去都能把那几个字刻进dna了。
跳上车顶……跳上车顶……跳上车顶……
“如果你早点讲，我也不……”周雅与怪物拖着时间，根本就想明白要怎么跳，她整个人挂在车门上基本没空间借力，而且身手也没好到飞檐走壁的份上，背身跳上车顶这样的高难度动作，让她来九成是失手在阴间啊。
她额头急出细细的汗水，她也不敢有多余的语言动作，货舱里的怪物明显是个老阴贼。她试图收缩肩胛骨拱拱纸扎人，对方被打断后顿了顿又开始写，还加大了力道。
她感觉背部都刮掉皮了，尤其是比划较多的‘跳’字，都快被抠出血了。她都想喊一句，上车顶三个字就够了，反正她都做不到……等等，如果这是两件事呢？
“也不……”周雅装作寒冷收缩了一下肩膀脑袋，领口袖口各处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垂眼一看，一股股透明的鱼线穿过她的衣服边缘各处，被风吹拂飘荡在漆黑的路面上！
“想好了吗，我的耐心非常有限！”怪物本想在再玩玩，不知为何，这夜风吹得浑身不舒服。它大声喝着，把头颅又挤出去一点，肢体如弹簧般收缩准备一举把周雅拿下。
“也不什么？”
“也不同意。”周雅蓄力一踩往置物槽，往后一跃，失重跌出车门就要撞上地面时，无数鱼线发力将她拉扯上车顶，车顶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纸扎人，无声拉扯着丝线，还有一个小纸人拿着纸旗一二一地指挥。
周雅被这股拉扯里甩上半空，重重地摔在车顶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怪物嚎叫着要追来，一只软体刚抓到车门框，就被反弹回来的车门嘭一声夹扁，怪物痛极了尖啸，似乎不仅夹到了手！
车顶上的横风极大，周雅摸摸自己被险些摔裂的骨头，只能背贴在车顶上，忍痛把自己往车尾推，双脚蹬在铁皮上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明显。
“想跑！你跑不掉的，我要活着把你的眼睛生生抠出来，装在我的舌头上！！”怪物整只似烂泥般从左车窗挤出来，类人的面孔上，鼻梁与嘴巴被夹得极扁，高高突起。
周雅想笑，但腰椎和肋骨忍忍作痛，根本笑不出声，直接岔气躺在原地不动了。反正对方都从前面钻出来了，也不差这点距离了。
“笑？等下我要从你的肚脐抽出肠子，让你眼睛看着我是如果咀嚼你每一段的肠子！放心，直到你五脏六腑被吃空去前，我都不会杀你。”怪物以为周雅在嘲讽它的容貌，更生气了，放着狠话拧头朝周雅爬来。
可就在它拧头的瞬间，仿佛眼前出现了什么生死大恐怖，六颗歪斜的眼睛瞪得要突出来，五官脸皮乃至全身皮肉都颤抖着往后缩，却像被定住了弹动不得，眼珠四处转着最后竟哀求地看着周雅。
“咳咳咳，我笑是笑你，听墙脚没听全，这还不如不听是吧？你知道我少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周雅勉力从车顶坐起，抬起一根指头往后指，“下车莫回头。”
“你说这出了车门，算不算下车呢？”周雅朗声解读，“我觉算，你看我就没回过头，哪怕在车顶上。”
怪物想极力否认，甚至想张口狡辩，可是黑暗中的存在根本没给它机会，听完周雅这番话，一股无色无影的恐怖气息降临，包裹在怪物身上。
怪物如溺水般痉挛挣扎数秒，最后一动不动挂在车窗上。
周雅终于松了口气，慢慢把自己折腾回车里，停车熄火坐在车头盖上，拿着打火机烤着诡异的串串，耐心看着火候，直到滋滋冒油响，她才把一枚灵币捏碎撒在上面。
反手把这烤串从挡风玻璃的破洞塞进去。
“这里调料太少了，我就只能烤成这样了，没别的事情，我就准备回去了。”周雅看一眼平板，发现已经可以点击退出了。
底下的引擎轰鸣两下，一本卷皮破页的旧书从玻璃窟窿里飞出来，砸她背上。
周雅反手抓过来一看，这是一本油腻腻全是不明污垢的插画书，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不认识的文字，唯一能看得懂的就是插图，只是那些插图都恐怖至极。
全是不明生物或者类人怪物，被花式分尸烹煮摆盘的步骤……看久了甚至会眼花，出现里面的插画在动的幻觉。
周雅连忙合起书，跳车跑路，万一纸灵车要她复刻上面的菜式，岂不是完蛋？
在她跳车往前跑那瞬间，周雅已经返回了现实。
她整个人倒摔在面包车顶上，车玻璃早已碎掉，铝合金门框早已变形，似乎整架车翻转了。她试图解开挂住她腿的安全带，一串警笛声夹着救护车声由远及近。
“快看一下还什么伤者，司机已经没救了，这个货柜严重变形，锯开看看。”震耳欲聋的钢锯声传来，十数分钟后，当一丝亮光从货柜侧方投入。
周雅往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一把，放声大哭，“我在这里……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