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异变
“老刘呀，这三更半夜谁缺大德砸的灯呀，昨天修理了一下午也没修好，今天修好又坏了，竟然让我们这个时候来看看亮不亮……”“我觉得是线路问题，明天再排查吧，超过十二点又不给签加班单，算了。”录音笔持续放着。
“对，算了，等下回去路过宵夜街来个串呗。”“行，啤酒算我的。”
周雅与纸扎人又转过一个转角，把强光电筒缓缓调暗，脚步也放轻，营造出两人已离去的假象。她不得不这样冒险，人数是二还三，亦或者四五六，执行的方案将完全不同。而且，这些人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藏在什么方位，对计划也至关重要。
周雅把衣服反过来，深黑灰迷彩让她完全融进黑暗中，鞋子还套上缝有法兰绒的特制鞋套，心细些，一点沙子摩擦地面的声响都没有。
“草，这今天怎么那么多，要不我们再等等。”“不行，她已经过来了，不能放跑了她，客户已经约好明早飞过来，大佬说要最新鲜的。”“行，等下我去捂头，动作快点。”“嘿，不着急，大佬吩咐我们好好玩，不刺激肉质就不得鲜美……”
很快目标方位的树丛里出现动静，两个蒙脸的男人跳出来，把乔装打扮的纸扎人拦截住，手臂咔嚓把纸扎的脑袋折断，两人一边摸着纸扎人猥琐地笑着，一边往小树林走。完全没发现自己劫持的不是个活人，对得起它欺诈者的称号。
动手！周雅在心中下令。
脑袋折断倒挂在背后的纸扎人，两手扎进纸糊的躯干里，打开一瓶老鼠胶淋在自己的身躯上，黏糊糊的手掌贴上两人的发顶。
彻底被迷住的两人夹着变形的纸扎人磨着，连竹条断的木刺扎进肉里也毫无反应。
早知道这么厉害，她就往里面装个滚钉板，可惜体积太大了，纸人太脆了。它们的物理性质真就如纸一般，高强度点的力量都能折断。
另两个纸扎人笨拙地拿起鱼线，套在两人脖子上，就往后拉……计划很顺利，周雅却皱起眉头。
鱼线勒进脖子皮肤时，这两人突然挣脱纸人的欺诈控制，像有了夜视能力般朝周雅看来，他们颈项上冒出一片刺青，在黑夜中还发着微光。
风格极其眼熟。
“臭娘们竟敢骗我们！”两人撕碎纸人，面目狰狞地奔来。
“抱住。”周雅冷静地扔掉鞋套，下令纸人阻挡，活动一下手脚。
两个纸糊的纸扎人用不了半分钟就被撕成碎片，竹篾纸屑枯枝败叶沾满两个跟踪狂，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打火机。
嘭！
两人被烧成火炬，周雅转身跑路。渗人的嚎叫与诅咒声，开始追她而来，被泡过油的纸人粘住没有这么容易熄灭，两人边拍打边撕衣服的动作阻碍了他们的速度。
使得周雅顺利跑出七八十米快要达到人工湖小路，只要穿过这，丽苑小区就近在咫尺……
“喵嗷！”怀里的小猫突然大叫，抓着她的工衣拉链乱蹬。
让她的脚步下意识慢了几分，这时，她才发现路还是那条路，而两个人工湖已经不见了。她前脚这一步，本该踏上六角防水砖装饰的小路，眼下却是一条草木灰败的黄泥路。
另一脚脚跟已提起，只剩脚掌还在地面，地面则依旧是原来的水泥板路。
她正跨在某条未知的分界线上。
任务中描述的‘月夜湖畔小径’出现了，周雅心头一跳，四天下来的任务表象让她陷入了思维误区。作为任务主要描述的对象，主体应该是小径才对，而这两跟踪狂恐怕仅是添头罢了。
“跑啊，你怎么跑不动了！”两个皮肤烧融、密布黑痂还冒着灰烬的人追至，嘶哑地吼着，嗓子也似乎烧毁了般，声音中带着人类无法发出的沙沙声。
这种重度烧伤，还能活动这么久，这两人妥妥不属于人类范畴……系统被坑得多了，周雅已非常警觉，早已不相信任务里还有正常人。
“喵呜！”小猫抓着周雅衣领，凄厉鸣叫，让她快跑。
周雅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她并非不想，而是随着这两人的接近，她脚下方寸之地开始剧烈变化，路面的材质从黄泥路、青苔石板路、砂石路……不断变化，前方的道路也从一条变成三条。
她必须在三条岔路中选一条。
生死攸关又毫无头绪的选择是最难的！
更麻烦的是，如果后面两人没追近，她就要抬起后脚尖做选择，三条岔路中的两条竟又变得模糊起来，道路将重新合并成一条。
一条路死亡概率100，三条路变成3333。
傻瓜都知道怎么选，问题是能给你分担概率的同组同学，更想先杀了你。
周雅脑筋急速转着，小猫已站在她的肩膀朝后呲牙哈气，她摸遍全身，真是一点合适的道具都没有，只剩那支小型强光电筒及打火机。
只能咬牙赌一把了。
“咪咪，还有三米时通知我，给我耳朵来一爪。”炸毛躬身的小猫呜呜叫着，一只爪搭在周雅耳垂上。
身后带烧焦味的恶臭瞬息而至，小猫的爪尖在她耳垂划出几道红痕，轻微的刺痛比什么信号都要快传进她的大脑中枢。
周雅一只手掏出电筒朝后，另一手抓住拉链快速下滑，心中默数三二一！蹲下！
“抓稳！”她提醒小猫。强光电筒从下至上爆发最强光，并往两个跟踪狂砸去。
这个朴素且有效的方法让两人瞬间闪盲，但依旧吼叫着扑向周雅，因为他们知道对方身上没有长武器，怎料一扑撞到味道古怪的布料。
咦，味道有点熟悉……
带着火机汽油味的外套笼到他们头上，被他们身上未燃尽的火星点燃。
周雅带着小猫就地往前一滚，落入其中一条岔路，然后不顾身上的擦伤，疯狂往前跑。
等这两人把火团拍开，周雅已经跑没影了，三条黄泥路上一个脚印都没有。
“tmd！分开追！”
周雅回头看，公园原来的路消失不见，脚下陌生的黄泥路凹凸不平，散落着许多发黄的野草，整个森林里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很快她又跑到一个岔路口，麻烦的是，这次有两条……
周雅看着就眼皮狂跳，有几条路就意味着有几个人，这么不巧有跟踪狂赌中了她的选项，不幸中的万幸，对方只来了一人。
“哈哈哈，你跑不过我的！”畸变嘶哑的声音夹着痛呼模糊传来，“你停下来，我听到了。”
看来这两人没有加速恢复这样的能力。
周雅算着时间，从衬衫撕下布条绑紧自己的小腿肚，盲选其中一条路。
另一条岔路立刻消失，她得边跑边想分析更多的信息。
很快，眼前又出现岔路，依旧是两条。
后面的人越追越近，都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作为领跑者，前方不可预知的死亡威胁还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沉重的压力让她的体力加速消耗。
这次岔路出现的时间比上次还快，基本可以预测岔路口会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第五次岔路出现，周雅开始行动，从路边抱起一把落叶沿路乱洒，让小猫在前方刨了好几个坑，美工刀成梅花布局落在路面上，用落叶遮掩。
等第六次岔路出现，周雅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顿了，随着嗷一声惨叫，对方脚掌中招了，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传来。
周雅点头，拿出剩余的鱼线，地上随机拉几条，最后脖子处拉一条。
这些障碍虽不足以致死，却使得跟踪狂心态爆炸，大声诅骂着她同时，脚步也小心谨慎了，骂着骂着还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反而消耗了自己的体力。
好一会才戛然而止，因为跟踪狂觉察到，激怒他让他乱骂也是周雅的计划之一。
跟踪者气得变形，不能发泄的怒火淤积在心头，让他面目扭曲失去理智，脖子上的刺青开始冒泡融化。
肺部似炭火烧灼过的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是酷刑，汗水流进眼角刺得双眼发红，但双臂已没有力气抬起拭擦，过量堆积的乳酸像要溶解肌肉，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哀嚎……太累了，太累了，放弃吧……
周雅气喘如牛的往前踉跄，她已经跑完了第十二还是第十三个岔路，晕胀的大脑已快记不住事，若没有小猫时不时叫唤她两声，告诉她自己还有伙伴，她估计已倒在路上。
身后的跟踪狂也好不到哪里处，两人默不作声隔着十数米遥遥相望。
谁的意志能多支撑一分钟、三十秒，甚至一秒都将赢得这场比赛。
“我……要……吃掉……你……”坚持追到这里的跟踪狂已不复人型，身上所有被烧毁的皮肤都脱下了血痂，长出新生的肉芽，这些肉芽相互吞噬争夺着养分，把所剩无几的正常皮肤吸干。
身上一半爬满肉粉蠕动的肉芽肉瘤层叠物，一半是松弛灰黄起尸斑的皱皮，五官淹没在肿胀物下，只留下一些畸形的缝隙。
“呼，呼。”周雅吃力地呼吸着，踏入下一个岔路。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被花海环绕的人工湖徜徉在月光下，美好且梦幻。波光粼粼的清透湖水，似甘泉，清凉微甜沁心的水汽随风微醺，每个路人看见都忍不住咽口水，何况她这样疲惫口渴的长跑者。
周雅不由自主站在花海边上，前方的路已尽，她再走下去就要穿过这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