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很有潜质
“你好,请问是周雅周小姐吗?”
“对。”周雅按下公放键,把手机往桌面一搁,继续整理行李。
今天她就毕业了。
“恭喜您周小姐,您已通过我司梦境文化简历审核,请您收到面试通知书后,按指示到指定……”
“梦境文化?你们应该打错电话了,我没有给你们投过简历。”周雅皱眉,伸手准备关掉通话。
抬眼就见搁手机的桌面上,突然多了一封黑色信件。
“没错周小姐,您的简历是由您家人阳复兴阳先生代投的……”
电话里女声放大了些,似乎是凑近了,呼吸喷在话筒上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在这仅剩她一人的宿舍里愈发诡异。
周雅两臂麻凉。
阳复兴,是她外公的名字。而她外公数年前就老年痴呆了,正在疗养院里住着呢,电话都不会用,怎么可能会替她投简历。
“如果您有疑惑,我们可以替你接通阳先生的电话,我们一起联线。”手机置顶信息栏立马亮起,后台一个标注为‘外公’切入来,她外公根本没电话号码,这会正是她妈妈在疗养院照顾他呢。
妈妈……这如一道心灵回响,周雅当机立断抄起黑色信封,截断对方。
“不用,我相信了,我会准时报到!”
“好的,周小姐,您将信纸展开就能看到具体时间地址,请准时到达,这可是一份能改变人生的工作哦,你非常有潜质~”“好好好,会的。”
“这算什么潜质……见鬼的潜质吗?”
周雅盯着挂断后久久无声,恢复黑屏的手机,抱头叹气倒坐在椅子上。刚才幸好她反应快,没有透漏她外公的真实情况,没让这综诡异事件牵扯到妈妈身上,算是不幸中万幸。
然而,她在光天化日之下遇鬼,对方来得莫名其妙,还不打算放过她。
她一个普通人哪有能力解决这种事呀……要不把这信搁这里,不打开就看不到信息,看不到信息就不用过去了嘛!但是……如果被其他人捡到了,不是会害了别人吗……算了。
周雅长吁短叹地在宿舍乱转,并没发现她内心挣扎时,黑信封微颤了一下,在她放弃那个念头后又安静了下来。
要不把它埋了,烧了,粉碎掉……万一这种试探会映射回自己身上呢?不了不了。
黑信封的纸角如猫爪卷曲起来,又松开摊直。
“干脆把它上交国家吧。”周雅喃喃自语。
黑信封终于怒了,笔尖用力刮纸的声音从寂静中刺耳响起,吓了周雅一跳,信封右下角几个用红铅笔写的粗拙数字凭空冒出来。
24:00
不一会,被擦掉,变成——23:57。
接着23:56,23:55……越变越顺溜,最终变成了一个运转精确的倒计时。
这下最后一点漏洞都被填上了!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天你会做什么?周雅的答案是,写完遗嘱清空硬盘和浏览记录,然后去吃顿好的。
可当她翻开某付宝,小脸更丧了,过完今天零点就是还款日,而她的超小额度某呗早已用完了。
把身上的整钞全汇给母亲,周雅数着寥寥无几的零钞,从atm机隔间里出来,思考着该怎么点麻辣烫才最实惠,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就刹停在她身旁。
车玻璃降下,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青年朝她招手。
“周雅表妹!我是你表哥呀,二爷爷家的。”
“呃,啊,哦!表哥你好。”周雅转着中国亲戚大全,脑已宕机,但微笑而不失礼貌地招呼回去。
“有几年没见了,要不是舅公提起,我都不知道你来省城读书都快毕业了。”男青年笑容满面地从驾驶座下来,黑底大花t恤、花梨夹金手串、皮凉鞋,胸前还有个水头不错的观音牌,一看就是混得不错,“这位是我未婚妻。”
“你好。”副驾驶也下来一位时尚美人,身侧苗条带着墨镜,目光有些挑剔,语气冷淡却朝她伸出了右手。
“表嫂你好。”周雅与对方手指稍握即放,她这位表嫂不单看她的目光渗人,手指也冷凉得不健康,手腕一侧还有个刺青。
感觉怪怪的。
“咳,表妹,这次我来是准备接你去市中心玩,你表哥家新屋入伙呢,顺便给你介绍个大帅哥。”表哥挤眉弄眼笑得神神秘秘地,就要推着周雅进后车坐。
“哎不用,我这什么都没带呢,连手机都没拿!”周雅连忙推辞,她跟这表哥不是很熟,与那表嫂估计更是八字不合,真要去走亲戚她还不如搭几个小时公交呢。
何况,她可不想把生命最后的十几小时,浪费在三姑六婆的聒噪里。
“那就更不用拿了,表哥今年挣了大钱,给你们这些表堂兄弟姐妹,一人一部最新的肾机,买给你们的礼物,比你表嫂的都贵,她都要生气了,哈哈哈!”说着真拿出部崭新的手机,随意往周雅手里一塞。
没壳子的肾机那是滑不留手,一摔地上准完蛋,这大几千呢!周雅下意识去捞,双手刚接住时,一个力道在她肩膀一推,让她整个人都跌坐进了后车座里。
那位冷冰冰的表嫂力劲出奇大,跟在她身后挤,竟也上了车后座。
“你们这是要干嘛!”周雅心头咯噔一下,事情大不妙了。
这哪是走亲戚,这是劫道吧!
周雅奋力挣扎想去拍窗,外头近在咫尺的学生个个都看不见似的,偶尔视线掠过,也不探究停留。甚至连保安也不上前查看,瞥一眼车标笑着脸就让车子无声无息驶出校园。
她被手脚绑起搁在车后座上,惊恐着听着她这表哥与这‘表嫂’做起人口贸易。
“陈小姐,这次的货怎样?这可是我们村里少见的女大学生,且你还要找模样好的,那什么阴年阴月的,我就只知道这一个了。她可是我亲表妹,这次得加钱……”
“太太少爷满意,那就没问题。”那女人如拣货般盯着她,冰冷的手指像一组铁钩,不断抓量她的骨架。
“瞧您这玩笑就开大了,要不满意了,还能给我退回去?这让我怎么混?”
周雅心中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慌,浑身抑不住颤抖起来。
“五十万。”
“那不行,差点意思,这么大个人,您要退了。我这就只能出嘎巴拉了,带上首尾毛利也不到。”
“你要多少?”
“给个吉利数,您也知道做这种事情是吧……而且说好了加价的,八十八合适。”表哥把车一停,东拐西拐从大学城开到了一片废弃工业园区。
周雅透过车窗往前看去,墙皮斑驳的小巷里侧开着一扇大铁门,正有几个带墨镜的人提着套索铁撬等家伙,从里走出。
车速不断减慢,那几人慢慢靠近,她都能清晰看到套索铁撬上的所有细节,拇指粗的麻绳上沁着未干的黑血,铁撬的撬钩上有层怪异的褐脂,那脂上粘着几丝长发。就算那几人带着墨镜看不见眼睛,那浓郁扭曲狠厉地目光已透过车玻璃落到她的脸上,贪婪地咧嘴笑起。
而她不但被捆着双手双脚,身体被安全带缚在后座上,旁边还坐着个女拐子。
这就是个必死的结局!
大多数人遇此险境已绝望地尖叫起来,心跳紊乱乃至缺血昏厥。受到惊吓的周雅同样心跳过速,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急,最后骤然停止,无限的冷意从胸腔一点点蔓延开来,沿着脊柱涌进大脑,像一张大网把惊慌绝望胆怯愤怒等等……如活鱼般乱跳的情绪一一束缚冻结。
只剩下一个原始欲望,求生!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要怎么活下去!”
那一刻,周雅眼里的世界纤毫毕现,每一粒灰尘都有明显的轨迹。耳畔里的噪音可以细细分作成千上万中,前面的表哥呼吸带有闷胸声,喉头时不时咯滋干咽,显然是有慢性咽炎;旁边的女拐子,呼吸稳如轴承滑顺的机械,大概是传说中的练家子。
座下的轿车虽表面光鲜,却已有七八年老龄,车架松散得咯咯响,唯有那刹车皮是新换的,还调试得不好,表哥轻微一踩就刺耳急刹,又得补两脚油才能不颤喘……
哦,节奏踩一下刹车补两脚油……车头距离前方五个人还有十米、七米、六米四十公分……他们来不及闪躲的。嘿,两秒后到表哥踩油门了。
周雅木然的脸露出一丝笑容,腰腿肌肉绷紧,屈起并拢绑紧的腿往驾驶座椅背全力一蹬,受到惊吓的表哥一下把油门踩到底,突然轰鸣起的发动机爆发出强大的推动力,车内的人与事物都浪里的鱼儿被卷起来。
“艹……”表哥慌张地欲抬脚踩刹车,突然眼前一道阴影闪过,一对沾灰的运动白鞋鞋头急速撞进他的双眼,空气中有细细浆液迸射的声音传来。
旁边还没扶稳女人瞪大眼睛,就见周雅借助第一次蹬腿的反弹力,腰腿一展,如套索般把双脚脚踝上的绳结深深勒进她同伙颈项里,那人似被提起脖子的鸡鸭,四肢乱蹬。
油门被一脚踩死的小轿车发疯般往前撞,砰砰砰好几声,车身左右猛晃,像碾过了什么,几道血溅上玻璃窗,然后直直冲往巷子尽头堆满竹竿的小货车,密集削尖的竹头急速放大。
“啊啊啊啊!”那女拐子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