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诫柳湘莲,拉扯丑香囊
听薛蟠说,两人是在街上碰到的,一见钟情。
该来的还真是躲不过。
夏至忙问柳湘莲可知道尤三姐的身份,薛蟠说这还不知。
其实二人刚认识不久,柳湘莲方告知薛蟠他就忙不迭回来张罗了。
薛蟠还不知贾母处罚众人的事情,夏至让他别忙,“哥哥也太着急了些,先看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若是柳湘莲知道尤三姐和宁府的关系必会爆发,必须早点排雷,夏至就跟个消防员似的,哪里有起火的苗头就赶紧去掐灭。
她瞅着柳湘莲来找薛蟠的机会,丝毫不避讳,将尤三姐的身份坦白说出,柳湘莲果然心惊,想到东府里那对父子,谁能囫囵出来。
见他震动,夏至沉声道:“这件事本不该我管,我也不想为她挣什么,只是不想你二人”
一死一出家。
她将这几个字吞下,可柳湘莲还等着下文,夏至换了副口吻,“你若介怀,趁早断了,她本一心属意你,又是个刚烈的女子,如今你二人还未定约,也不必守诺,早日离了她,也算是饶过她一劫。”
柳湘莲却不知是何故,夏至将五年前尤三姐去老娘家拜寿便见了他从此芳心暗许一事告知。
又道:“她性子强硬,又聪明,若你二人已订下婚约,怕是猜得到你是为何突然反悔,到时怕是难以挽回。”
柳湘莲紧蹙眉头,“难以挽回是何意?”
夏至叹息道:“她记你五年,如今再见你,你也对她有意,本是喜不自胜,你突然反悔,她不免失落。况且,连你也知东府那两位是什么德行,她也不是不知外面人都是如何想的,心中早已惴惴不安,如今不过刀剑高悬,只待落下罢了。”
如此一听,柳湘莲心中又是一阵触动,颤声问道:“她当真如此刚烈?”
这时候夏至果断出卖贾琏,将此前贾珍等人的盘算和贾琏偷摸要娶尤二姐的事粗略说了一遍,重点要说尤三姐的态度和她在堂上反驳贾母那几句话。
“她对那二位的德性也深感厌恶,就如同你当初对薛蟠一样。”
说到这,柳湘莲略拱了拱手,表达歉意,夏至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有一身武艺,打了我哥哥还要遁走避祸,她既无力气傍身,又寄人篱下,能如何?但她心里明白的很,逢场作戏,反客为主,怎么不算是一种反抗呢?”
柳湘莲沉默良久,她反唇相讥那些话实在说到他心里去了,哪怕宝玉在贾府,他也要赞同一句,这些公子哥皆是酒色之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平日也是同这些人逢场作戏,为了生计,如此看,尤三姐不也是如此么。
夏至见他久久无言,不知他想什么,只怕他觉得自己在夸大,而等尤三姐真的自刎而死,他扶尸大哭,怎么后悔也无法挽回,
忙说:“你若不信,按我说的去做,你自能知晓她如何。”
柳湘莲行礼而去,不知他听进去几分。
二人后续暂且不提,且说送走了柳湘莲,回到大观园,文杏将前面送来的帖子递给她。
起初以为是北静王府的,拿到手才发现是神武将军家的,下帖的是冯姿玥,那个武将家飒爽的大小姐。
一同被请去的是各位姊妹,邀她们去郊外踏青,宝玉由她哥哥冯紫英下帖。
这可是头一回,夏至心动的很。
但出门依旧不自由,贾母虽收下的帖子但担心她们的安全,叮嘱她好生看着各位姊妹,又派了一堆丫头婆子跟着,还准备了酒菜。
有必要吗?夏至深深怀疑。
有必要!
在街上她就看见各家的车队,并不单单是贾府如此,到了郊外更是各家比拼排场。
这个地方是神武将军家的产业,后面是猎场,前面郊游,有很大的一块地,还建了些房子屋棚。
各家丫头婆子占领了地方,一股脑地将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瓜果蔬菜、点心蜜饯、熟食凉菜,应有尽有,冯姿玥占主位,甚至支起了炭火和烧烤架子。
出发时男女就是分开的,他们骑着马先到,如今去后山打猎,还未回来。
说来光贾府的姊妹们就有十个,夏至还带了香菱一起来,再加上各人的丫鬟,莺莺燕燕很是养眼。
其他人家里的姊妹虽然没有这么多,但也不少,各家都有几个。
一家家社交,每家好几个姐妹,互相问好、恭维,又互送菜品,折腾起来要好久。
但别的不说,夏至体验到了万花丛中过是什么感觉,上次在北静王府大家都拘着,各家长辈看着,放不开,如今聚在这里,这些大家闺秀们各个性格鲜明,气质不凡,类型也十分不同。
光贾府的就人人性格不同,别家皆是如此,实在是养眼的很!
远远听见嘶鸣声,感受到大地有轻微地颤动,也不知哪位小姐说了句:“他们回来了。”
展眼望去,数不尽的马匹奔腾而来,走到近处方才下马,带头的是冯紫英。
各家小厮将马屁牵走拴好,官不知道第几代们各自回到自家屋棚,小姐们在别家的都快速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次出来,宝玉没带贾环,也没带贾兰,兰儿太小了,倒是带了薛蝌,一处回来的还有水溶,跟在他身后牵着马的是水生。
今日因为要打猎,他们穿的皆不是往日的宽袍大袖,水溶金冠束发,手臂上套着臂衣,腰间也有束腰,显得干净利落,那腰瞧着还挺细的。
暗色的衣衫只在领口处绣了金线,衬的他比往日要凌厉些,不知是不是方才望着他骑马而来,留下了印象,夏至总觉得今日的他充满了少年意气。
从前瞧他文弱,竟不知他能文能武,身材也劲瘦,本就挺拔,还被黛玉笑说端着,这么瞧着更是长身玉立,气质无双。
等他们行至跟前,夏至方回过神,这回她是真同意众人对水溶“红楼第一高富帅”的评价了,否则在场这么多青年才俊,她为何只能注意到他?
连走在一起的宝玉也被忽略了,肯定是美色误事!
宝玉解释说北静王府没有女眷来,也就没有屋棚,既然都是亲戚,坐在一块儿也是可以的。
众人早与水溶聚过,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结果水溶又来问她生辰礼的事,夏至瘪了瘪嘴,坦白:“我写不出来。”
“为何?”《司风月》三部曲她可是写的又快又好。
“我们太熟悉了,你明白吗?”夏至秀眉紧蹙。
“不明白。”水溶说。
这怎么就不明白呢?写熟人跟自己谈恋爱很尴尬的,而且这个熟人还会是第一个看到的读者,不如杀了她算了。
“要不我”
“那你写谁?”水溶的打断她,看向远处的屋棚,“他?”
那边的方向是冯紫英,他正仰头喝酒,大马金刀地坐着,方才走路时也大步流星,站在前头领着众人而来,十分有少年的英气
夏至收回目光,“也可。”
水溶一言不发,走向座位。
夏至屁颠屁颠跟上去,在他旁边坐下。
水溶看了看这人多眼杂的场合,按下心中的不情愿,还是提醒她:“这里是男子坐席。”
夏至一挑眉,水溶知道这个表情代表着主人的不屑,表示“那又如何?”
只见她窸窸窣窣在袖子里摸着什么,一时没摸到表情有些郁闷,突然眼睛一亮,笑容灿烂,接着一个荷包就递到了眼前。
“这个送你,当作生辰礼好不好?”
声音里带着歉意,笑的也有些讨好。
水溶低头正要细看,夏至却一下收了回去,她拉着莺儿现学的女红,技术很差,针脚倒还好,从前也会缝东西,但绝比不上古人的手艺,更别提绣花什么的。
乍一看还好些,细看一定露馅,水溶岂不是要嫌弃了。
“哎?”水溶疑惑,“不是说给我的,怎地又不让看?”
他伸出手,夏至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将香囊给他,“说好了,接了就不能反悔。”
水溶微微颔首,表示应了,夏至才将香囊放到他手上,那是个水蓝色的,中间绣了个不知什么的红花,底下绣了个小小的“水”字。
夏至表示溶字比划太多,水字比较好绣。
下面坠了青色的尾穗。
水溶问她:“这是什么花?”
夏至气急败坏,“莲花!这是莲花!很难辨认吗?!”
她特意挑的红莲!
的确不太容易辨认,水溶顿了顿方道:“不,不难。”
他的为难真的肉眼可见,夏至气道:“不会说谎就别说了,不要还我!”
水溶不解,为何她如此生气,还好心道:“是被哪个店家骗了?我替你讨回。”
谁料她不领情,反倒气呼呼地将香囊抢了回去,“什么店家!这是我自己做的!”
说完还嘟嘟囔囔:“就知道你会嫌弃,早知道不给了。”
水溶愣了愣,笑出了声,夏至更气了,狠狠瞪他,“好笑么?”
水溶诚实道:“我还以为你女红很好。”
“我就是不会,新学的已经很不错了,谁规定女子一定要会。”夏至没皮没脸。
“不,”水溶笑了笑,“我只是觉着他们大多皆同我所想,但如今他们知晓的都不是真的你,你到底如何只我知道。”
说完,两人一齐愣了。
夏至愣住是因为水溶的回答出乎意料,水溶却是因为一时不察说出了真心话,正尴尬着呢。
半晌,他咳了两声,找回话题,“既是送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不是很嫌弃么?”夏至瘪嘴。
“我觉得很好,”水溶将香囊又从她手中拿回去,笑道:“如此,我便又是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
“第一个收到你亲手做的香囊的人。”
说完水溶就解下身上本来戴着的,要换上夏至做的,正巧水生栓马回来,水溶便将之前的赏他。
水生一边欢喜,一边不忿,“王爷,您是不是被哪个店家骗了?这香囊丑的还不如旧的呢,您还是用旧的,把这新的赏我,我找他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小厮一个样!连话术都一样!
如果眼神会杀人,水生已经没了,夏至瞪完下梁,又去瞪下梁。
水溶赶紧将人踹走,“拿着,走!”
又忙将新的系上,笑嘻嘻道:“好看!”
夏至张牙舞爪:“撒谎!”
水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