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遭苦打,尤氏另嫁人
贾母一个一个细数过错,先从贾珍开始。
“你爹刚走,你便干起这事,你的孝心都是装的不成?岂不知当今天子最是重仁孝,开了恩旨让你们先回来奔丧,你不思报答,心里却想着这些事!”
再到尤氏。
“我知你一贯顺从惯了,可在此等事上如何不规劝几分?怕是一心只向着你的娘家,半点也不曾想想凤丫头。你还以为嫁进我们家是什么好事么,也是火坑一个,你瞧瞧凤丫头,你妹子难不成就能拴住这个孽障的心!”
尤氏忙说不是,她哪敢不向着贾家。
尤二姐却听了贾母的话去看凤姐儿,瞧她独独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道,贾琏说的并不真,那些个男人不过一时爱着你,觉得你百般好,所以说出什么“她给你提鞋都不配”的话。
可如今看着,她王熙凤实在是天人之姿,通身的气派,听说是个管家的好手,这样的人贾琏竟还不知足,又瞧她身后的平儿,也是极好的样貌。
她心下凉了一半,知道贾母说得对,这样的两个人都拴不住贾琏的心,她也不过只能得一时的恩宠。
后又是贾蓉。
对他贾母最是恨道:“你才多大,便跟着那些人学做这些腌臜事!你婶子平日待你的好你竟不记得半分,狼心狗肺的东西!往日你媳妇走的时候,她忙里忙外多少事,有什么好东西舍不得给你,叫你在背后戳她心窝子!”
这一提到可卿,凤姐儿就流下泪来。
贾蓉也羞愧难当,不住地磕头,贾母将手一挥,“你也不必磕我,你们要心里敬我,就做不出这等龌龊事来!我也不管你们,往后你们宁府有什么事随你们去,只是别把主意打到我们荣府头上来!”
贾珍三人一听可不得了,这是要分家的节奏啊,宁荣两府实则是荣府更为强盛,若是贾母当真不管他们,可就完了!
一时都慌了神,百般认错求饶,只说再不敢了,心里如何如何敬着贾母,这次是猪油蒙了心,又不住向凤姐儿告饶。
凤姐儿默默流泪,只不说话。
贾母最后转向尤老和二女。
“清白人家断是做不出这种事来的,哪怕不在丧期,做人家的妾,也要知会对方父母,妾室也该对正妻恭敬,竟还要嚼舌根咒她去死,好自己上位,你们尤家可见也不是什么清白之家。”
尤老和尤二姐哪还敢顶嘴,只敢称是,独尤三姐顶撞道:“我们不是什么清白之家,你们贾家就是了么,明知丧期却还强迫着我姐姐去做小妾。”
“这些年我大姐姐在你们家也是百般顺从,从不敢忤逆,却落得个丈夫、儿子皆不管的下场,还与我们厮混,怎么我尤氏就都该让你们得手?如今却只怪我们吗!”
如今夏至在这儿一定会夸她一句:“骂得好!”
尤三姐这话算是扯破了脸皮,将宁府的腌臜事也抖落出来,贾珍、贾蓉一时没了脸,将头埋的更低。
又听尤三姐无差别攻击,没落下贾琏。
“他琏二爷还许诺了什么,如今都是个屁,一样也算不得真,你们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又有什么不得了,我看比外面还要不成样,如此标致的媳妇还不称心,总惦记着别人,老太太也该管管。”
她的话实在没错,贾母平日疼爱子孙,年纪大了,也不怎么管,只看他们的表面还以为是好的,不知里面坏成这样了。
但她也没被尤三姐绕进去,“我家子孙如何我自会管,如今便也是要罚的,只是你既懂这些道理,就该管好自己。”
尤三姐又要辩驳,被她母亲拉着也不停,冷笑道:“怎地只许他们男子厮混?他们拿我取乐,难道不许我拿他们取乐?再者我们算什么,哪能逃过他们的魔爪去!”
贾珍和贾蓉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被尤三姐当作玩物了,自找的,怪谁去。
夏至正走到门口,听见这话,掀帘进来,道:“你心里既然反感他们,却又要与他们相同,我不只怜你无法自处,更怜你不知自爱。”
一句话说的尤三姐无言,潸然泪下。
原来夏至估摸着时间,便到了前院来,果然好戏已经开始了,就是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只听尤二姐将头磕在地上,道:“是我的错,如今不求什么,只求老太太、太太们宽宥,放我跟老娘和妹妹出去,此后再不来的了。”
她如今算是看透了,贾琏在家也没什么话语权,贾母如今已经很不喜欢她,她就算进府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一开始仗着贾琏的宠爱缩在屋里也许能好过一阵,可哪一天贾琏的宠爱没了,她可就一点依仗都没了,别说贾母了,凤姐儿就能给她使绊子。
邢夫人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恶之家,你既已知错,如今我们为你配一门亲事,那人是个富商,你嫁了人带着你娘和妹妹好生过日子,和他断了便是。”
她们哪有不应,富商已经很不错,满口称谢,尤三姐却知道贾府的盘算,是想让她们再也不回来打扰,这也没什么,这个地方不来才好。
谁知贾琏却发了疯,一下挣起来,对着凤姐儿就是一巴掌,“娼妇!定是你的主意,好叫我不称意!”
凤姐儿不注意,一下被掀倒在地,贾琏还不嫌不够,又要上去拳打脚踢,平儿反应过来,趴到凤姐儿身上死死护住凤姐儿。
尤二姐一看更是心惊。
夏至和众人忙上去拉住,贾母急道:“还不快叫人来!他老子怎么还不到?!”
家暴可不能忍,夏至一脚踹上去,喊道:“别打了,是我的”
底下的凤姐儿打断她叫道:“就是我的主意又如何?我见不得她也跳进这个火坑!”
贾琏也来不及去查谁踹了他一脚,将拉他的众人都推搡开,又要去打凤姐儿。
正此时,外面喊道:“大老爷来了!”
贾琏慌了神,动作也顿住了,贾赦掀帘进来,正要行礼,贾母免了,只说:“快将这孽障带下去!”
有四人上来捆了贾琏就去,贾赦忙道:“是儿子管教不严,母亲莫气坏身子,儿子这就给母亲消气去。”
说着出去喝人将贾琏捆在板凳上,自己抄起棍棒,狠狠地打下去。
一时贾琏惨叫声响起,贾赦又让人堵了他的嘴。
就该把嘴放开,听他的惨叫,才叫解气!
恭喜贾琏喜提跟宝玉一样的棍棒套餐。
凤姐儿此时已被从地上搀起,头发散乱,左边的脸蛋高高的肿着,贾琏那一巴掌用的实劲,平儿明明自己挨打的更多,还抻着痛给她笼头发。
凤姐儿攥住她的手,轻轻摇头,让她别忙,“平儿,你听着如何,解气么?倒该让我们亲自去打!”
平儿只心疼她,哭道:“奶奶,你的脸。”
“无妨。”
王熙凤只盯着偶尔被风卷起的帘子,那点空隙间它就能看到贾琏是如何遭报应的。
脸上火辣辣的,可王熙凤一点也不觉得疼,反倒有种报复完的快感,贾琏不喜欢她又如何,永远也休不了她,她偏要守着巧姐儿在他跟前过日子,过好日子。
既然她不称心,贾琏也别想好过。
此事倒未传出去,只是在府里被下人当作谈资,贾珍等人也自觉没脸,快速将尤二姐嫁了人。
贾琏被打的半死不活,送回自己院子里,凤姐儿不许他进主屋,让人放到西屋去。
随后带着平儿亲自为他上药,只是每次上药都狠狠地按下去才解气。
她的脸和平儿身上的伤,这男的不都得还么。
贾琏偶尔醒了,要喝水,屋里却无人服侍,又虚弱的喊不出声,直到再疼过去。
偶尔睁眼会看到凤姐儿和平儿,凤姐儿亲手将水端到他跟前,笑道:“二爷渴了么,喝水吧。”
贾琏挣扎起来,用力将被子挥到地上去,凤姐儿也不恼,只道:“原是不渴,那二爷就继续睡吧,养好身子。”
吃饭也是如此,如此几次贾琏自己就受不住了,不再摔杯砸碗,凤姐儿便亲自一勺一勺地喂他,他吃了一口后,还要问他:“二爷不怕我下毒么?”
贾琏愣在那儿,嘴里的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凤姐儿便笑起来,“二爷放心,没毒。”
喂完饭又让平儿倒杯茶给他喝下,这下贾琏顿了顿,平儿也道:“没毒,二爷。”
他方才喝了,两人再不停留,收拾了碗筷就走,此后便只有饭点才来,除此之外,只有太医进出,其他丫鬟、小厮皆不让进,任他贾琏如何叫唤都不理睬。
贾琏起初还闹,骂的难听,后来也无法了,就日日躺着,睁眼瞪着地上,捱着时间,却叫他想起凤姐儿和平儿的好来。
又见她二人尽心伺候,一时也将尤二姐忘了,只觉对不住他二人。
但男人的好也只是一时,这次没了尤二姐,保不得下回又来个齐二姐。
不多久,有人来报,“薛大爷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哩!姑娘可放心了,薛大爷这回肯定赚了不少银子。”
夏至赏了来人,心道能不赚钱么,她将《司风月》的分销权都给他了。
薛蟠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柳湘莲,上次柳湘莲揍他一顿遁走他乡,不曾想这次却在路上救他性命,打跑贼人,保下了货物,两人因此结拜,前事一笔勾销。
尤二姐没能嫁给贾琏,也就不会将尤三姐说给柳湘莲,自然尤三姐不会死,柳湘莲不会出家,夏至原以为这桩事就了了。
谁知一日薛蟠回来同她和薛姨妈商量要给柳湘莲置办宅子娶妻,一问娶的是谁。
薛蟠笑道:“这倒巧了,说来还是我们的亲戚呢,正是珍大嫂子的妹妹三姑娘。”
夏至一听不好,命运的齿轮还是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