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
“妈,做衣裳太费功夫了,有台缝纫机,会好很多。”
这年头做衣服,要么自己做,要么找裁缝。
找裁缝的话,自己买好布,裁缝再收些加工费。
一般棉布就按六毛钱一尺,做一套衣服,光买布大约要七块钱。
裁缝一件上衣会收大概三毛钱加工费,裤子两毛钱。
做好一套衣服,总共需要七八块钱。
别看加工费不是很高,但积少成多,裁缝家可是能买得起缝纫机。
沈盈他们家一般不找裁缝做,因为她母亲有做衣服的手艺,平时家里的衣服都由她做。
由于家里一直舍不得钱买缝纫机,母亲都是用手缝制。
做得慢不说,还特别费眼睛。
沈盈继续劝道:“而且咱们卖鸡蛋饼也挣了不少,也不愁以后没钱花,买台缝纫机,完全没问题。”
说起这个,刘桂兰来了精神:“也对,过两天去大市,又能挣钱了。”
她到底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不过缝纫机要去县城买,他们决定先忙过这几天,等家里不再写春联之后,再去县城。
新来的小牛适应的还不错,铡碎的秸秆配上麦麸,往槽里一倒,它就能嚼的喷香。
看它能吃能喝的样子,等天气暖和些,新鲜的草料再一加上,肯定能长得很快。
过了几天,到了大寒时节,春联已经没什么预订了。
最后给楚家大哥大嫂写了一批之后,沈盈和楚晏决定,今年的春联生意就告一段落了。
写春联的几个年轻人最后走的时候,还很舍不得,说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叫他们。
结束了春联生意,沈盈感觉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不过刘桂兰倒是越来越忙了。
但她忙的红光满面,忙的很有精神。
每隔一天出摊一次,不出摊的那一天,她忙着准备食材,操心着木炭的余量。
楚晏则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整了一下。
虽然有修复系统的存在,但他这副身体,也确实跟强壮沾不上边。
这段时间身体是很疲惫的,也就是他精神头好,能强撑下来。
休息几天,做做任务,把身体好好修复了一番。
他觉得再过不久,应该就能撑着拐杖走路了。
沈盈曾提议带他去看看村里的老中医,不过楚晏拒绝了,说等年后再看。
还是先把这个年过好比较重要,这种小事,可以先放一放。
快到小年的时候,趁着母亲休息,沈盈决定上县城一趟,把缝纫机买回来。
这算是件大事。
因此刘桂兰也跟着,全家人一起去。
头天晚上,沈盈把家里的牲口托付给了邻居白芳嫂子,让她晚些时候帮忙喂喂。
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赶回来,要是饿到它们,就得不偿失了。
依旧是天不亮,三人就赶着驴车出发了。
沈盈他们很少去县城,可以说这么多年,她也就跟着父亲去过一次。
那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说要去县城办点事,就顺便带上她了。
具体要办什么事,她倒是不记得。
去往县城,如果一刻不停的话,差不多要赶上半天的路。
沈盈虽然不记得路怎么走,但大路就那么一条,他们也不至于走错。
“妈,你去过县城没有?”
自沈盈记事以来,她就没见过母亲去县城。
刘桂兰笑了笑:“去过呀,我年轻时候也去过的,这些年忙着家里的事,倒是没什么机会去了。”
“机会这不就来了?”楚晏在一旁道:“县城要是好玩,咱们就多逛两天,权当是犒劳下自己了。”
最近他们确实是忙的很,每个人都很累。
“你倒是想的周到。”沈盈道:“不过现在正是挣钱的时候,等过了年再来玩。”
楚晏点头:“哦对,是这个理。”
紧赶慢赶的,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县城。
县城果然跟镇上还有村里不一样。
他们大瓦镇的大道虽然平整,但还是实打实的土路。
但这县城宽敞的大道上,却是硬邦邦的水泥路。
道路两旁的房子也是高高的,有三四层的,还有四五层的。
沿街不只有摆摊的摊贩,做生意的门面也是一间接着一间。
卖什么的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对在农村看惯了破瓦房的沈盈来说,很是新奇。
“那些房子怎么住人呀?”她眼睛亮晶晶的:“那么高,要怎么爬上去呢。”
“里面有楼梯。”楚晏道:“以后会有机会走的。”
“你又懂了。”沈盈笑他:“这倒是记得清。”
发生了什么事记不得,却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楚晏:“嘿嘿,这我也没办法嘛。”
“这走着真美呀。”刘桂兰已经跳下驴车,踩到地上去了:“要是赶上下雨天,也不怕弄脏鞋子。”
沈盈也下了车:“真的哎,我小时候应该也踩过吧?完全没有印象了。”
刘桂兰笑道:“你小时候可没这个,应该是近年新弄的。”
楚晏看她们踩着水泥路兴奋的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想起地图上,黄土村上面那个大大的穷字,感觉有一点心酸。
“楚晏,你也踩踩试试啊。”沈盈伸手去拉他:“就踩一下下。”
楚晏笑了笑,随着她的力道起身:“是很舒服,总有一天,咱们村也能铺上这样的水泥路。”
“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沈盈又扶着楚晏坐下:“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虽然临街的铺面很多,不过他们还没有找到卖缝纫机的。
眼看着到了中午,肚子都饿了。
临走前,刘桂兰烙了好几个鸡蛋饼,两个暖水瓶也灌好了白开水。
他们找了一个背风有阳光的地方,坐在驴车上直接开吃。
等吃饱喝足,再顺着大街继续找。
大街上除了他们这样的驴车,还有自行车、牛车、架子车。
偶尔还有一辆客车经过。
楚晏看到了客车上面写的字,这下轮到他惊讶了:“这是去大瓦镇的车?原来县城跟镇上已经通车了?”
早知如此,他们可以先把驴车赶到镇上,然后寄存起来,再坐客车到县城。
应该能省不少时间。
沈盈也看到了:“在镇上见过这车,但没坐过,应该很贵吧?”
刘桂兰也道:“这么大个车,听说烧的是油,肯定贵着呢。”
楚晏点头:“有空坐一次就知道了。”
县城里的路,可不只就这一条,而是四通八达的。
沈盈有些怕迷路,每拐一个弯,她都要认真记下旁边店铺的名字。
等拐了三四个弯,终于找到了一个缝纫机店。
不大的一个门面,上面写着‘飛人缝纫机’。
“就这里吧。”沈盈道:“这附近好像也就这一家了。”
把驴车赶到店门口停好,沈盈推着楚晏走在前面,刘桂兰跟在后面。
店员是位梳着两个长辫的年轻姑娘,她看到有客人来,很是热情:“来买缝纫机?想要什么样的,来看看吧。”
沈盈道:“自家用的,差不多就行。”
选来选去,他们选中了一款黑色带金花描边的,两百八十块钱,上面写着烫金的三个字——飛人牌。
刘桂兰摸着光滑的机身,有些爱不释手:“就它了。”
店员仔细说了些使用时的注意事项,叫人帮着把机器装好,抬到驴车上。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都是开开心心的。
崭新的生活就在前方,日子越来越好了。
快走到大瓦河边的时候,天色刚刚擦黑。
远远的,沈盈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不确定:“妈,你看那是白芳嫂子不?”
刘桂兰眯着眼睛:“是吗?我看不太清。”
楚晏眼神还不错,他仔细看了看,再加上越来越近,直接就确定了:“是她。”
白芳正站在大瓦河的桥边,模样焦急的往这边张望。
一看到他们,她就挥手:“盈盈,婶子,快点吧!”
她一喊,沈盈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家里的牲口出了什么问题吧?”
要不然白芳怎么会在这里等他们?
她一甩鞭子,把驴车赶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桥边。
“怎么了嫂子?”沈盈问。
白芳急得不得了,眉头紧紧皱着,两只手好像都在微微颤抖:“哎呀,不好了!”
“嫂子你慢慢说。”沈盈道。
看白芳这个样子,估计真是家里出了点事,要么是鸡,要么是猪,要么……是牛。
但不管是谁出了问题,该面对也得面对。
不过最近白芳因为批发春联,跟沈盈他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就算出了问题,她也不愿意怪到她头上。
刘桂芳和楚晏两人,跟沈盈的想法是一样的。
除了那头小牛出事不太能接受外,其他好像还行。
三个人也是脑子里绷着一根铉,等着白芳继续。
“婶子,盈盈,你们…你们家的地,被人给烧了!”
白芳说着,还愤恨的跺了跺脚。
庄稼地可是农村人的命根子,更不要说现在小麦长势正好。
那可是承载着来年一家人珍贵的口粮。
因此白芳等火扑灭后,就急着往这边赶,想赶紧把这消息告诉沈盈他们。
“什么?!”沈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家的地?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