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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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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坑洞不过十来米,春晓揉了揉腰腹,抬眼望去,却见此处别有洞天!偃月林坑洞狭小,此处却如同巨大的洞穴,延申之处,竟一眼望不到头!

    她口中反复念及清心咒,待心神稍稳时叫了几声“晏晏”,依旧无人应答,反倒惊动了其中生灵。春晓闭上双眼仔细辨认着声响,默然朝那声响处走去。

    越靠近那声响处,心中便湿润一分,犹有隔靴搔痒之效。她几近贪婪的,跌跌撞撞小跑了一路,终得拨云见日——

    “找到你了。”

    面前是一捧清泉。

    好渴。

    她几乎将整颗头都埋了进去。

    清泉甘甜,摄人心魂。

    若能溺亡在这清泉之中也是好的。她想道。

    ……可是,脖子好痛。

    春晓喉间一紧,忍不住反胃,将咽下的“清泉”全然吐出!

    海市蜃楼顷刻消逝!

    哪还有什么清泉,眼前分明就是一滩被怪物玷污的脏水!

    待春晓彻底看清眼前场景时,猛然惊呼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只鸟头蛇尾的巨型黑龟,于怪水之畔徘徊。

    任卿裕松开掐着春晓后颈的手,沉声道:“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翼之水。其中多玄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此处为怪水,此物,是旋龟幻象。”

    “你要的神石,就在他身上?”

    小将军声音虚弱,像是以与这旋龟缠斗许久,他不解道:“你为何要跟来?此行凶多吉少!”

    话音未落,只见那旋龟一双苍老的眸子透过荆棘,狠厉地瞪着春晓。

    只见他缓缓起身,似又起了攻势。

    不好!

    “圣旨都同意了,还有你不同意的份?”春晓被他所救,脑中倒是一时间清醒不少,一把夺过任卿裕手里的弓箭,转身射出,直直插入那旋龟的右耳!

    “青鱼,你用弓还是弱了些!”

    春晓话音未落,旋龟的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撒在春晓右脸。

    春晓把弓箭扔给任卿裕,随即掏出后腰短刀就往旋龟背上攀。只听那旋龟怒吼一声,钻入水中,春晓屏气凝神,仍险些被旋龟甩下。

    “春晓!把刀举起来!”

    春晓不知缘因,却还是举起了刀,就那样迎上了旋龟尾巴的突袭!

    “咳……”

    春晓本就不会水,强忍着憋住气,一手扒着旋龟的脊背,另一手掌心一旋,尾巴忽然失力,险些砸在春晓脸上。水中力道难控,春晓直接握住刀刃,用力砍向旋龟尾巴!

    与此同时,任卿裕的箭终于射进了浮出水面的旋龟脖颈,他奋力往前跃两步,拾了两根被旋龟震下的树藤,缠绕在旋龟脖颈,旋龟挣扎着撞向任卿裕,而仍伏在旋龟背上的春晓伸出右手,握上了任卿裕的手,将人一把拽了上来!

    旋龟怒吼,却一时无计可施!蠢笨地左右扭着脖子,想将二人从背上甩下来,却不想树藤缠绕更深!

    春晓迅速问道:“这刀拔不出来了,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利器?”

    任卿裕二话不说,将自己腰间长刃拔出,林间顿时一片金光灿烂!

    春晓遮住双眼,低声念道:“腹甲之上,两肺下,两肝之间……青鱼,去水下!”

    任卿裕下了水,艰难摸索一会,冲着旋龟要害狠狠砍了下去。

    旋龟脖颈被树藤束缚,心脏亦为春晓所挖,不时便失了力气,趴在怪水之中,动弹不得了。

    任卿裕反复察看旋龟,确认是真的没了气息,才松了一口气,推了推身旁的春晓,后者小声嘟囔两句,不理人了。

    “春晓?”

    春晓实在是有些疲倦,她嘟囔道:“……嗯,你去拿神石。”

    春晓身体情况不明,任卿裕暂时顾不得神石,连忙把蜷缩在地上的春晓抱进了怀里:“应是不染山阴寒,你受冻了?”春晓迷迷糊糊的蹭了蹭任卿裕宽阔的胸膛,然后低头“呕”的一声,吐了他一身。

    任卿裕:“……”

    这一回,任卿裕坚决地把春晓放在了地上,自己脱下衣衫,冷着脸进潭中沐浴去了。

    不染山惟一的一缕光芒,是属于任卿裕的。

    怪水被丛林遮蔽,鲜有光芒光顾。任卿裕却恰好站在那一缕阳光之下,像被雨淋湿的玉人儿,孤傲而圣洁。

    春晓百无聊赖地撑着头,看着任卿裕光滑细腻的脊背时,脑子里就是这么想的。

    上天悲悯,怪水旁还生有不少干净小池,不然岂不是要与旋龟污血同池了?

    ……不过,青鱼为何要沐浴呢?难道是玉人儿洁癖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春晓不解。

    “阿嚏!”

    这玉人儿未免太没有人情味。

    春晓哆哆嗦嗦地往那缕光底下爬的时候,却忽然感到身旁的炽热。

    钻木取火,真是错怪你了!

    春晓实在冷得受不了,才一时将那微弱火堆无视。她下意识拉过任卿裕半干的衣物盖在了身上。

    “我如此大费周折的救下青鱼,他大抵是不会介意的。”春晓想。

    于是任卿裕把衣服从春晓身下艰难抽走时,顺便把人翻了个面:“醒醒。”

    春晓闷声道:“我头好痛,再休息会。”

    “那便上来。”任卿裕转过身蹲了下来。

    “不要背,”他听见春晓有些疲惫的声音,“青鱼,我是不是发烧了?”

    任卿裕叹了口气:“……不染山只是对北乾之人,格外有攻击性。”

    春晓脑袋昏沉,此时连任卿裕说了些什么,都听不真切。

    “我好难受,”她带着最后的清明说,“天要亮了,我再休息一会,就一会……”

    春晓委屈地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哭腔,她有些不受控制地蹭进任卿裕怀里,昏昏欲睡。

    任卿裕扒开春晓红彤彤的脸蛋,将她眉心抚平。

    “罢了,”任卿裕自言自语道,“再与这死物待上一晚。”

    翌日。

    春晓昨日呛了水又害了病,整个人都蔫蔫的。即便休息了一整晚也提不起精神,跟在任卿裕后头,一句话也懒得说。

    任卿裕惜字如金,如今春晓更甚。不过春晓昨日已耽搁了时间,自知在山中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凶险。故而直至落日眷恋地挂在山头,春晓才往前跌了两步,扯住任卿裕衣角。任卿裕一转身,就被春晓扑了个满怀——她实在站不住了。

    山洞之中,任卿裕扯下一缕衣襟,替春晓擦拭额头上滲出的汗珠。而春晓舒舒服服枕在任卿裕腿上,半阖着眼,像是又要睡过去了。

    任卿裕提醒道:“你情况不佳,别再睡过去。”

    “神石在何处?”

    任卿裕拿出神石,质地与鹅卵石相似,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名堂。

    春晓瞧见实物,便也懒得再过问,有气无力道:“我若再晚来一会,你怕是就将那旋龟都打死了。此行,算是白来一趟。”

    任卿裕没想到,春晓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任卿裕从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你愿意来找我,自然不虚此行。”

    “青鱼,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吗?我却觉得晏晏小题大做,叫我作茧自缚了呢。”

    身体达到负荷时,言语中便会流露破绽。

    这是春晓最不想坦诚的弱点,却在此行被任卿裕摸了个彻彻底底。

    “是晏晏求你来的?他总是如此,”任卿裕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继续哄她说话,“还未问过,不染山这么大,你如何找到我的?”

    “……你以为我是你呢?天之骄子。”春晓精神不振,嘴里却还不饶人。任卿裕疑惑:“我怎么就天之骄子了?”

    春晓拽着他的胳膊坐起来,拍了拍任卿裕的背,拍的后者后背一紧,才缓缓说出自己疑惑一日的事情:“你看看你后背,一点伤都没有,还白日做梦当将军呀?”

    任卿裕愣了一瞬,随即自嘲地笑笑,把自己的上半身完全袒露在春晓面前:“你又怎知,我是天之骄子。”

    任卿裕的胸膛之上,密密麻麻的旧伤交错纵横。

    “为什么?”春晓脱口而出。

    “腹背受敌时,懈怠的永远是身后,而小人往往比君子更加狡猾。我从小专注于保护我的脊背,只因我并非为守护自身而生,所以我永远不会把脊背留给敌人。”

    春晓脑中不合时宜的想道:昨日你说要背我,所以我不是你的敌人,对吗?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人生在世的不痛快,大多是因为负担太重。青鱼,你并非君主,不必担此重责。后世史书予你之评论,顶多是忠诚的走狗罢了。”

    得到的只是任卿裕淡淡的回应:“春晓,你太不会说话,要改。”

    春晓不置可否,又听任卿裕说:“我守护的是陛下,是云泽,也是我如今活着的唯一意义。”

    “可我那样说你,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你希望我生气吗?”

    春晓点点头,又摇摇头。把自己晃的头又晕了几分,才听任卿裕叹声道:

    “看你是伤患,不与你吵嘴。既然累了,便早些歇息。明早再走半日就可回去了。”

    春晓思索半晌:“我身子实在不好受,喘不上气。还是不歇息……连夜走罢。”

    “当真不要背?”

    “莫要再说,东尘郡主知道了,怕是要吃味。”春晓一边回绝,一边自顾自地起身往山洞外走去。

    步履之间却有些蹒跚。

    任卿裕在她身后说道:“无论你与我,还是我与东尘之间都清清白白,你若不愿我便不提。无妨。”

    不知为何,春晓脑袋里闪过晏如昼的那句“夫人自是将郡主当来日儿媳看待,才一味容忍。”

    春晓说道:“那是雪时夫人为你择的良缘,你怎可用一句清白了了?你们是大势所趋、是民心所向……”

    “你当真是烧糊涂了!”

    春晓恍惚间听见了任卿裕带着怒意的声音,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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