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题
秦微凉吊足了他们胃口后，才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只见那原先停车下客之处，有个极陡的小山坡，夜深雨大，不走到边上看，根本看不出来。此时那名白衣乘客正骂骂咧咧地爬上来，边爬还边骂：‘这他娘什么司机啊，一路开得飞起又乱踩刹车，我不过只是蹲下身去捡个东西，他就好巧他不巧地狠踩刹车，害得我起来时额头撞到座椅靠背上，撞得头破血流……停车也真是会挑地方，停哪不好，偏偏要停在个山沟沟道旁，妈的害得老子一下车，就哧溜滑下沟底去了’。”
众人先前全是提心吊胆地听着，结果不料这故事讲到后来，竟是这样一个缘由，想通了前后关节，一个个地都笑得前仰后合地，拍腿击掌，直呼妙哉。
秦微凉很是出了一把风头，得瑟地回到舆澈身边坐下，拉着他下摆悄声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被我的故事给吓到啊？”
舆澈道：“险象环生，引人入胜，”秦微凉心里一喜，难得舆小公子夸她，正要得意忘形，却又听他道，“只是，不可口出粗言。”
秦微凉嘻嘻一笑，讨好地扯着他袖子摇了摇，撒娇道：“是是是，日后我说话，定会多多留心注意，不会乱讲粗话的……”
见二人又旁若无人地私语，解沅暗哼一声，又向着众人朗声道：“秦同学的惩罚也做完了，若是大家没有异议，这第二轮便由秦同学来做令主，如何？”
众人自然说好，秦微凉接过递来的黑布巾，直接就放到舆澈手上，仰头撒娇道：“小哥哥，人家个矮手短够不着，你来帮我把巾子系上，好不好？”
舆澈颔首道：“好。”
他蹲下身来，接过秦微凉手中的布巾蒙到她眼上，不紧不松地系了个结：“好了。”
秦微凉说了声多谢，接过递来的手鼓一下一下敲起来，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倒是吊得众人手忙脚乱，惊呼连连。
秦微凉听得有趣，故意多拍了一阵，随后便毫无征兆地猛地停下。结果摘下蒙眼的布巾一看却差点傻了，舆小公子执着那小木槌，正要往那铜盆上敲呢。
众人一见，起哄呼哨的声音更大了：“少辰君，少辰君！”
秦微凉想抚额哀叹，自己这手气也未免太好了吧？还有那些起哄的，你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觉得她有那个胆子敢趁机给循规蹈矩、世家子弟标杆的舆小公子下套是么？不好意思，她也不敢……
秦微凉扭扭捏捏走到舆澈跟前，讪讪道：“容璟，对不住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舆澈摇头道：“不妨事。你要我做什么？”
秦微凉心里也犯了难，这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不管是跳舞唱曲跳大神，还是真心话大冒险，或是再贱一点的招，就没有她秦某人不敢点的。只是面对舆小公子，她是怎样也不敢把那些往他身上招呼的。且不说天人之姿，清冷高雅不可侵，怎么说人家也是照顾了自己好几个月，天天喂饭喂汤，嘘寒问暖的，只差没铲屎了……咳，恩重如山哪！
看着舆澈淡然清雅的身姿，秦微凉思索了一会，支支吾吾道：“要不，就请少辰君为大家弹奏一曲？”
众人失望地“嘁”了一声，有人小声道：“谁人不知道少辰君琴技超然，这水放得也忒明显了，不说好是要被惩罚么……”
年轻人果然胆子大啊，反正她怂……
已经有人将琴桌和古琴搬了过来，舆澈往那一坐，伸手一抹一拢，清冷旷远，松沉悠长的曲调便如泉水般从他指下流泻而出，泠泠然若冰泉滴幽潭，恍惚间如松风入山林。
意境什么的秦微凉听不出来，只觉得舆澈弹得很清雅幽静，很好听，听了让人心里宁静舒缓。
只听“咚”的一声终响，余韵悠长，舆澈起身谢座，众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舆澈点头谢过，从秦微凉手中接过那蒙眼布条往眼上一盖，转身蹲下，背对着她道：“有劳。”
秦微凉先是一愣，看着舆小公子鸦青黑亮的长发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他是叫在自己帮忙系带，忙伸手接过给他系好，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两下，示意众人确实遮住了，再把手里的小面鼓也递给他。
舆小公子击鼓倒是一如他本人，一板一眼，不疾不徐，轮了一圈多才停下，落到一名灰衣少年身上。
那名少年立刻起身走了过来，眼神亮晶晶地望着舆澈，道：“请少辰君出题。”秦微凉心道，这位怕不会也是舆小公子的仰慕者吧。
舆澈向来是体谅他人的，思索了一阵，道：“格知兄前几日从外夜猎，不妨给我们说说夜猎途中遇到的事吧。”
那名唤格知的少年便爽利地答了个好：“说到遇到的事，还真有一个。本来就是要告知诸位的，不如就趁现在说了吧。七八天前，我和家中的师兄弟们在宜海一带驱邪夜猎，忽然通灵玉璜急闪，家中一位闭关许久的族叔联络我们，说他感应到封蛟塚那边似有异动，叫我们立即前去查看。只是我们对路途不熟，花了两天才抵达，到了的时候，果然见那镇邪的石碑已经碎成石块，下头镇着的妖蛟也已不见踪影。当时就我们几个师兄弟，大家都是头一回单独出来夜猎，没有长辈在身边指点，也不敢擅作主张，就慌忙赶回家中汇报情况。
“那位族叔听了后问我们，有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或是看到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打探到，我们只遇到两个山下的樵夫，他们说好像半个月前，有天晚上，忽然有一声很响的雷响，震得地动山摇的，随后又一片平静，也没见到什么异象，他们便没有在意。却不知那片荒山，正是十多年前封了妖蛟的封蛟塚。那位族叔听了叹息道：‘若是天降奇雷，将那封印的妖蛟霹得灰飞烟灭了倒也好。怕只怕封印被毁去，妖蛟重获自由，到时又要在三界引起腥风血雨了……’随后，他又问了我们这一路上来的所见所闻，有没有遇到些难缠的妖物。之前妖蛟被封，对那一片的妖物也是个震慑，如今他消失无踪，那些被他余威伏压的妖物可能重新出来作祟，二来也是担心，他此去有如虎归山，招集旧部，卷土重来，到时三界又要有一场祸事了。因此家中长辈商量后，便派我们出来通知各仙门世家，早作准备，以免那妖蛟来报当年之仇，杀大家个措手不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舆澈神色一端，上前问道：“格知兄，可曾将此事告知函章君？”
格知点头道：“我们今日过来拜访便是为了此事，函章君及府上仙长已经知晓，说不日便要拜访各世家，大家联合起来，同气连枝，一同抗衡妖蛟。”
舆澈颔首，叠手一揖，道：“多谢府上仙长警示提点，辛苦格知兄奔走相告。待府中安顿好，我们也会向函章君请求外出游猎，平妖邪，搜索妖蛟踪迹。”
格知也叠手还礼：“少辰君言重了。若是各世家都能如舆氏仙府这般，妖蛟再凶横，我们也是不怕它的。”
下面的少年们也纷纷附议，一时间人人热血澎湃，恨不得能立时团结各大仙门百家，将妖蛟诛于剑下。
格知转身向众人行礼，道：“我消息已送到，该出发前往通知下家了。今日能与诸位把酒言欢，实在荣幸。待得他日驱逐了邪物，再来同诸位不醉不归。”
他言辞真诚恳切，倒是赢得众少年不少好感，大家纷纷同他作别，约着下回一同夜猎。
格知一一应下，又对着解妍姐妹行了一礼，道：“今日有幸参加了解家女郎举办的‘打边令’，精彩非常，实在不枉此行。只是格知要事在身，不能久留，还请二位女郎海涵，也烦请替我海游谢氏，问候府上诸位仙长安好。”
解妍上前福身道：“格知君仁义，千里奔告各家，实在辛苦，解妍在此代家中长辈谢过。等他日平息了妖蛟之祸，当再与少君打边行令。妖蛟的消息，我今晚便会禀告家中长辈，让他们多加提防准备。我丘阳解氏虽能力有限，却也愿为除邪平患出一份力。”
格知闻言一喜，道：“如此，便多谢解大小姐！解氏离此路遥，我不知道前去报信的师兄弟到了没有，若是有大小姐内部直接联络，那倒是快得多了。”
解妍微微一笑道：“理当如此，”她手一伸，便有仆从将一个食盒递上，解妍接过递给格知，“原想说夜深天黑，不便行路，但少君心中一腔热诚，想必是不肯夜宿于此的。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只装了些小点心，给少君路上充饥，还望不要嫌弃。”
格知庄重接过，对解妍道了声多谢，与众少年匆匆行礼辞别，一行人没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