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梦幻花
门外的正是胡不为的老娘，杵着根盲杖、颤颤巍巍地摸索了过来。
新到一个地方，老妇人还没能摸清楚周围的环境，需要借助着盲杖来探路才不至于摔倒，胡不为连忙小跑向前，搀扶住了老妇人。
“娘这老寒腿又开始犯病了，以往在安南郡的时候还能在李医生那里讨副膏药，如今在这……”老妇人一边扶着胡不为的手臂，一边絮絮叨叨了起来。
然而，胡不为却罕见地打断了老妇人的话，眼珠子瞪的老大，额头豆大的汗粒一颗接一颗的滚了下来。
“娘……您，您刚刚说什么？”
“啊？娘说娘这老寒腿……”
“您刚刚说，去……李医生那里讨膏药？”
胡不为十六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老妇人的双眼，尽管那双眼睛浑浊泛白，什么都看不见，但胡不为还是想从那双眼里看出这句话只是玩笑话的意味。
“是呀，李医生人还怪好的哩，也没收老婆子汤药费，就签了个什么……”
“发票！？”
“对，对，就叫这名儿……”
胡不为瞬间瘫软在了地上，所有的眼珠子里都流露出绝望的气息。
自己，竟然还是没能逃出医馆的魔爪吗……
“呜噜噜！”
身后的葫芦突然开口，让胡不为眼里猛地升起一丝神采，抓住了葫芦的肚子——那两条盘着的大腿。
“什么？”
“呜噜噜！呜噜噜！”
“那药能治疗我娘的病？无生老母就治过？你见过？”
“呜噜噜……”葫芦的脑袋又握紧了拳，声音变得短促起来。
“想不起来就给我仔细想！”
胡不为怒喝了一声，葫芦身上那些无序的器官在胡不为的逼视下略微扭曲了起来，肚脐眼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抽泣：“呜噜噜……”
“你别吓孙儿！”
老妇人嗔怪了一声，盲杖试探着朝葫芦的方向探去，似乎是想去安抚葫芦。
胡不为冲着葫芦使了个眼色，葫芦立马会意，强忍着身上器官扭曲的痛苦朝边上滚开了一些，躲开了老妇人摸索的手。
随后，又带着些许委屈的音色：“呜噜噜……”
“行了，我知道了！”胡不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眼珠子们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老娘，露出了几分挣扎。
良久。
“我去找葡萄人一趟，葫芦，你在胡岛上守着，不让任何人上岛！”
胡岛，就是胡不为给这座岛屿起的名字。
……
新葡，则是葡萄人聚集的岛屿。
葡萄人似乎是在庆典着什么，身穿着有些类似内陆人水手的服饰，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他们的脑袋贴在一起，互相吞吐着对方的鱼鳃里呼出的空气，以此来象征种族的互相扶持。
这是一年一度的圣卡节，是葡萄人祭祀海洋的节日。
但今天，一只怪物登上了新葡岛。
这只怪物有着八条长长的脖子，每颗脖子上都有着一颗头颅，脖子在空中像是蛇一样扭曲着，但蛇的身躯下却有着数不清的手足，密密麻麻的支撑着蛇的身躯。
怪物只是刚登上岸，无数的葡萄人身上便开始出现了变化。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变化，所有的器官和肢体都变得扭曲、仿佛被打乱了重组似的，但这些人的生命气息却还在，只有少数鱼鳃被重组进体内的葡萄人因为窒息而死亡。
突兀的变化让葡萄人惊恐的四处乱逃。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乱逃，这些人仿佛失去了方向感似的，有的人逃在了正确的方向；也有的人使劲地往天上蹬腿，仿佛面前有一条攀登的阶梯似的；还有的人倒在地上，但依旧面朝着大地疯狂瞪腿；更有不少人朝着怪物的方向跑去……
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规则都被打乱，但葡萄人对世界的认知却还是以往的认知，左就该是左，右就该是右。
甚至有的人以为跳到了海里，张开了鱼鳃，打开了手肘上的鱼鳍，仿佛蛙泳一样的原地蹦跶。
骚乱持续了许久。
终于，有葡萄人的神明被惊动了。
那是一只整个身体都快要鱼化的葡萄人，整张嘴脸都变成了鱼的模样，双腿也化作了鱼尾，有些像是传说中的鲛人。
鱼脸神明背后的鱼线轻微颤抖，靠着这种古怪的感知，艰难地走到了怪物身前，躬身行礼，口吐人言。
“尊敬的东方神灵，不知葡萄人因为何事触怒了阁下……”
“药！蕴含奇特力量的药！！”
怪物的八颗头颅齐齐转向鱼脸神明，忽上忽下的摇曳着，唯独不变的是那十六只褐黄色的竖瞳，逼视着鱼脸神明。
这只怪物自然就是胡不为了，在得知了葡萄人有能治疗自己母亲的病的药后，胡不为最终还是决定冒着被医馆发现的风险，前来找葡萄人抢夺那种药。
“药？您说的可是梦幻花？”
鱼脸神明再次躬身，自我介绍道：“尊敬的东方神灵，神仆安东尼乐意为您效劳，梦幻花是我主的恩赐……”
“拿来！”
胡不为没等鱼脸神明说完就猛地伸出了一只手，抓向了鱼脸神明的脖子，那种古怪的力量再次出现。
鱼脸神明的眼珠子开始朝着嘴边移动，鼻子长在了额头上，嘴则是变成了竖向，挪到了原本该是鼻子的位置。
安东尼那张竖着的嘴急忙求饶道：“尊敬的东方神灵殿下，您不该用权柄的力量来惩罚我这个卑微的神仆，我的主人……”
“拿来！”
回应安东尼的是胡不为八张口中同时吐出的冰冷无情的字眼。
安东尼没再废话，躬下了头颅。
“尊敬的东方神灵殿下，请放开您的权柄，神仆安东尼这就为您取来梦幻花。”
一股无形的波动散开，安东尼瞬间感觉到新葡岛上的秩序重新归来。
下方挣扎着胡乱奔逃的葡萄人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朝着安东尼的方向跑来。
安东尼并没有去看这些葡萄人，伸手一招，一只巨大的木箱便从营地中飞了出来。
木箱被打开。
胡不为也知道这种药为何会被称为梦幻花了。
那是一株株开着如梦似幻的花朵的草。
花瓣艳红如血，仿佛舞女的裙摆一样平摊开来，娇艳欲滴，又好像一個娇弱的少女，半跪在地上，双眼垂泣的望着自己。在它的花叶掩映下，似乎藏着万般待探索的秘密，如少女雪白细嫩的大腿微启，危险而又迷人。
胡不为一只手伸进木箱，粗鲁的抓住了一朵梦幻花。
随后，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一个葡萄人便被抓在了手中，双腿齐膝而断。
半晌，那葡萄人才反应过来，捂着断掉的小腿嚎啕大哭。
安东尼则是低着头站在一边，一句话不说。
胡不为无视葡萄人的哀嚎，将那朵梦幻花塞进了葡萄人的嘴里。
下一刻，葡萄人脸上便出现了极度愉悦的神情，仿佛断腿的痛苦都不再存在似的，胡不为也在葡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生命力逸散出来。
这药，真的有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