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传媒部的文官最近打招呼，见面除了道一声日安，还会附带问一句：
今天大臣辞职了吗？
戴秉成跟魏学初通过气后，也在等卫琏向内阁请辞，准备迎接新的传媒大臣。
要是等到内阁改组，被迫离开传媒部，那卫琏就跟被夜相内阁解雇差不多，他在下议院的脸面就保不住了。
但直到周三的内阁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卫琏还是没有提交辞呈。
有人说应家的行动没跟卫琏通气，卫家跟应家已经掰了。还有人猜测，应雨甜参选就是鹿党的授意，应雨甜其实是代表鹿党去抢夺牛党的选区，所以卫琏不会失信于夜相系。
谣言满天飞，卫琏巍然不动，施施然去谢小池的副秘书办公室串门。
“您总是跑到一个下属部门来，戴总长没说什么？”谢小池头也不抬地问。
“戴老头宁可让我下来骚扰你，也不想让我坐在楼上碍他的眼。距离产生美嘛，最近我往外跑得勤，跟文官们的关系都和缓多了。”
谢小池心说，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你在传媒部干不了多久，懒得搭理你而已。
“首相跟您谈过了？”
“我已经告诉他，等长冬郡原本属于卢菡的选区，还有长冬郡南那六个边缘选区的补缺选举结果出来，我会考虑辞去下议院的职务，顺便向我的选区推荐应小姐的。”
谢小池不敢想象，夜书洪听到卫琏这番话的脸色。
卫琏在自己的选区，支持率是压倒性的高。他的选区正好是应氏的老巢，也是星云传媒的影视基地所在。选民不是应氏员工，就是星云传媒的艺人。
他要把选区交给应家小姐，是水到渠成的事。
卫琏怎么说也还是夜相内阁的成员，在下议院坐鹿党那边，受鹿党的党鞭办公室管理。
应雨甜可不是代表鹿党参选的，她目前参选的身份是中立人士，立场上，至少对鹿党不怎么友好。
目前北边的七场补缺选举，边缘选区的六场都是牛党票数占优，鹿党再经不起下议院席位的流失了。夜书洪听完卫琏的打算，只希望应雨甜能顺顺利利选上米思亚郡的议员，别来祸害鹿党的票仓腹地。
卫琏看一眼助理室的方向，确认过两名文书助理都没有在偷听，才压低声音问：“谢秘书，你让阿甜参选，有几成把握？”
“九成。”
“九，九成？”卫琏一脸惊奇，“我在应家老巢参选，都不敢说有九成把握选上，你这个概率是怎么算出来的？”
谢小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扬声叫道：“陆助理，我跟大臣要商讨部务，你进来做一下会面记录。”
“好嘞。”陆沛沛爽快地抱起记录本进来，顺便关紧了办公室通往助理室的木门。
“向您介绍一下，这是陆小姐，我的私人文书助理，同时还是米思亚郡下城区前商会会长的千金。”
陆沛沛坐下摊开记录本，随口捧哏：“哦，这说的是我。”
“前商会会长？”卫琏还回忆了一下牛党那边的势力结构，“米思亚郡商会不是牛党控制的吗？所以阿甜是借了牛党的势？”
“我爸是前会长。”陆沛沛强调道，“现在米思亚郡下城区的企业已经不在上城区控制的商会登记了，他们新成立了一个下城区自己做主的商业联盟，我爸是联盟主席。”
“那也只能保障商界的选票。米思亚郡本身也不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地方，商界能带来的优势票有限哦。”
“下城区其他民众也很支持阿甜。”
“你怎么知道的？民意调查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大臣，是不是最近部员的问候，让您产生了自己已经辞职的错觉。”谢小池示意卫琏的手机，“您现在连新闻都不看了？”
“什么新闻？”
“您没在星月传媒app上关注《和李虚对话》节目组的账号吗？”
“《和李虚对话》？”卫琏嘀嘀咕咕地打开星月传媒app，“我又不是内阁那帮糟老头子，整天想上这个节目找虐。我关注它干嘛……我去！”
卫琏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夜书洪听到他提起应雨甜，表情会这么难看了。
《和李虚对话》节目组的官方账号主页，贴出来一张新闻照，照片里，李虚跟应雨甜比着剪刀手，跟一群高中生站在一起。
他们出席的，是米思亚郡立高中今年的大学入学统考动员会，图片配文：
三大名校的免试推荐生被我们赶走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唷~
应雨甜把三大名校限缩免试推荐名额的“功劳”揽自己头上了！
三大名校的学位就这么多，公学的免试推荐生少了，给普通高中自考生的学位可不就多了嘛。
“现在，下城区的学生家长，都变成应雨甜的粉丝啦。”陆沛沛佩服地说，“连我都觉得，安朗这么粉她很有道理。应雨甜这一手可太帅了。”
卫琏默默吐槽，是很帅，两大公学从校董会到学生家长，这下都要恨死她了。
虽然上流圈子普遍认为，这件事还是李虚跟新闻app上的神秘势力共同策划的，应雨甜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那是她的竞选策略。
但她表态支持免试推荐名额的限缩，本身就很得罪人。
“谢秘书，”卫琏干巴巴地说，“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参选议员，跟你们考公务员不太一样。我们选上以后，还要对选区负责的。没有选区财阀的支持，选区工作会很难推进的。出不了政绩，下次大选还是会被选民轰下台，那还不如选不上呢。”
“阿甜跟选区的财团势力关系也很好。”
“啊？”卫琏彻底整不会了，“哪个家族这么缺心眼？”
“查乌迈新能源公司。”
“查乌迈？就是吞掉新能源集团，目前负责改造米思亚郡下城区的那家公司？”
卫琏想了想，把嘴一撇，“可查乌迈是顾家的产业，顾家不是牛党势力吗？说来说去，阿甜不还是靠着牛党上位。”
“谁说的，查乌迈明明是家中立公司，至少是不会太过偏向牛鹿两党任意一方的，不信您看查乌迈的最新财报。
”
查乌迈新能源公司，原本公开的股权结构是，由顾明宸的马甲“萧加名”一人持股。
后来顾明宸的马甲被撕，加上查乌迈拿到了卢菡系财阀的大部分产业，顾家就催逼着顾明宸把持股人的名字改了回来。
如今顾明宸的翅膀硬了，无视顾家的阻挠，拿出公司成立时，萧蔚璃向查乌迈注资的证据，把查乌迈一半的股权给了萧蔚璃。
顾家仍属牛党，而萧家是鹿党金主，这家公司的诞生，就像是牛鹿两党生了个孩子，一边一半，成为了一个毫无争议的中立势力，全公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应雨甜是蒂恩大学新闻系，还有米思亚郡大学环境科学系组成联盟，发布蒂恩雾霾事件调查报告的主导人，跟顾明宸，以及查乌迈公司都有着不浅的交情。
她替米思亚郡最好的米思亚郡立高中毕业生抢来了三大名校的大量学位，又有下城区商界，以及选区巨头查乌迈公司的共同支持，本人还在荧幕上惯有“女武神”的外号，形象强硬可靠，正是百废待兴的下城区理想中的下院代表。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应雨甜当选下城区议员，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卫琏琢磨透应雨甜参选的所有筹码，看着正云淡风轻审阅文件的谢小池，只觉得头皮发麻。
“谢秘书……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让阿甜参选米思亚郡下城区的地区议员的？”
全体内阁成员都看过，让卢菡系集体辞职，查乌迈拿到下城区改造项目那次内部会议的会议记录。
卫琏清楚地记得，那次会议的书记官，就是谢小池。
那个时候，星月传媒app才刚刚上架吧？
“大臣，我是文官，最多分析一下局势，怎么可能干预候选人的意向呢？”谢小池仍在专注地批着文件。
“呵……呵呵，是啊，是啊，你是文官嘛。”
卫琏干笑着退出了副秘书办公室。
一个月后，礼顿公国结束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涉及下议院席位数量最多的一次补缺选举。鹿党在六个边缘选区全部落败，夜相公子夜琉风代表鹿党，当选原卢菡选区的地方议员。
应雨甜则以中立候选人的身份，夺得米思亚郡下城区南部选区，正式成为礼顿公国下议院的一名后座议员。
应家在下议院有了新的发言人，不再完全依赖卫琏替他们发声，鹿党反而不敢动卫琏的位置了。
过去鹿党跟应家是暗中串联，表面疏远。如今形势一变，应家事实上完全脱离了鹿党的挟制，鹿党在外反而需要跟应家攀关系，避免牛党拉拢应家。
应雨甜暂时没站队，应家也就相当于没有站队。鹿党去动卫琏，只会把应家往牛党推。有应家背景的卫琏在鹿党内阁，好歹能让鹿党跟应家显得亲近一点。
尽管谢小池没有按照应父的设想，被应家捧成鹿党的前座议员。但她也还是按照应父的期望，把应家从鹿党阵营剥离了出来。
而应家不再需要顾虑鹿党的想法，应家兄妹也各归各位。应雨甜去处理选区事务，同时发展主持事业和演员事业；应世阳则回归应氏，重新掌权。
“应总。”
“应总，早上好。”
“应总，欢迎回来。”
应世阳带着白原，以及他的网络传媒运营团队，回到熟悉的应氏总部，在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中，又回到自己位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已经卸任总裁职务的应雨甜，笑容可掬地站在办公室门前迎接他。
“欢迎回来，哥哥。”
（助理次官篇完，下章进入皇室风云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