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的学生能把导师带飞
在安朗的调度下，他自己如愿留在了乌伯宁的小店，褚莉莉被蓝亭接走。
费峥仍然郁闷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学习资料，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嗳，你不是要赶地铁吗？你不跟那两口子一起走？”安朗调侃。
“我不想吃狗粮，不可以吗？”费峥对安朗报以核善的微笑。
看到费峥的这个笑容，安朗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噫，饥渴期的少年真不可爱。
费峥本想跟褚莉莉和蓝亭一块儿回宿舍。但安朗留下，让他有一点想看应世阳好戏的心态——有电灯泡在这里，看他今晚还要怎么黏着小池。
然后他就发现，饥渴期的少年，比起恋爱中的老男人，真是太天真了。
谢小池本来坐在沙发上，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之后，就把自己的工作地点移到了落地窗旁边。
她就地坐下，然后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让她从沙发上拿个靠垫垫着，免得坐在地上着凉。
看到她跑来跑去，时不时朝落地窗外张望，费峥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落地窗外听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车窗上贴着防窥膜。
他敢拿谢小池刚才抱过的靠枕打赌，车里坐着应世阳，正像个痴汉一样看着他的学姐写论文。
“阿池，你怎么坐到那儿去了？”周芸从工作室里探出头来。
谢小池找了个借口：“我在写论文，坐那边思路清晰一点。”
“要提提神吗？咖啡？茶？咦，你们俩也还在？你们喝点什么？”周芸热情地问。
费峥生无可恋地看一眼外面那台明明低调，却显得耀武扬威黑色轿车，仿佛能透过防窥膜，看到应世阳挑衅的嘴脸。
“不，不了……”费峥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需要提神，我比较想把今晚睡过去……”
到这个学期结束，即将进入大三毕业年，李虚告诉谢小池一个好消息。
“您进论文评比委员会了？”
谢小池被这好大一个的惊喜砸懵了，声音大了点。
李虚赶紧竖起食指。
“嘘……我这是有高人帮忙的。”
他摸着脸上的肉痣，忍不住问谢小池：“你们梅娜徳公学的外招生，是不是个个都这么厉害？我都在考虑，以后专门带外招生出身的本科生。”
谢小池愕然：“您说的高人，该不会是费峥？”
“对对对，你们认识？”李虚一拍手，“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腹黑跟腹黑之间肯定很有共同话题。啊，他一会也过来，验收一下我的敲诈……啊不是，交涉成果。”
过了一会，谢小池果然等到了费峥。
他见到谢小池，眼前一亮，熟练地搬起一摞报纸，到谢小池旁边坐下，开始讲述《论如何把论文导师带飞》。
费峥能把李虚弄进去评比委员会，是偶然，也是必然。
自从知道了谢小池的苦恼，费峥就开始满政治学院跑，想替她打探出来，皇家顾问们都给自己的导师小组选了什么选题，好让谢小池蒙混过关的概率增加。
直接找皇家顾问打听肯定不行，他花了一个月去认识皇家顾问们手底下的博士生，看看有没有哪位跟导师关系好的，能替他打听消息或者套话。
问了一圈，费峥发现，除非本身是导师的亲戚，或者有什么别的特殊关系，否则，跟导师关系好的博士生，几乎没有。
博士生们跟导师关系不好的根源，在于礼顿学术界的一股歪风邪气——
教授们都习惯性地，把手下学生的成果据为己有，并美其名曰这是一种“以权威署名提高科研成果可信度的学术技巧”。
在费峥拜访的博士生里面，不乏学术水平能赶得上自己的导师的。、
他们日常替导师上课，改作业，甚至出期末试卷，然后被要求在课件上署导师的名字，作业后面签导师的名字，期末试卷的出题人也署导师的名字。
虽然不是所有导师都这样做，但那些运气好跟了人品好的教授的，都很珍惜自家导师，轻易不会对费峥透露消息。
然后费峥灵机一动：按照政治学院的惯例，出大学入学统考试题的教授，能进毕业论文评比委员会。
某些教授连课都懒得自己去上，会不会在出统考题目的时候也偷懒，让手下人帮忙出题去了？
这是一种严重违规的行为。
大学入学统考的出题人在出好试题，到统考结束前，都禁止泄漏自己的题目内容，包括题目跟背景素材。
让手下人出题，起码题目就向题目的作者“泄漏”了吧？
到这里，费峥也只是想拿住某位教授的把柄，如果谢小池的论文真的不幸沦为了用来填充“不及格”指标的牺牲品，这位犯错的教授能替她拦一拦，让她的论文能得到一个相对公正的分数。
于是他又开始去看去年大学入学统考政治科目的真题，寻找蛛丝马迹。
直到此时，费峥都还处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阶段，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会有一名出题人当真如此粗心，找了别人出题，还能被他看出来。
因为出题的即使是助教之流，教授也可以强令出题人保密，这样一来，他就算发现有代出题的情况，也无从查证。
然后他就在倒数第二道大题的背景素材里，看到了一句很有个性的表述：
“内阁会议像被炸翻的鱼塘。”
这句话，他在往年礼顿政治史的期末真题上见到过，还是谢小池考过的那张卷子上出现的；
他自己也对这句话有印象，他那一届的大学入学统考，考礼顿政治学那门课的时候，倒数第二道大题的背景素材里，也有这个表述，且上面没有署名。
他还记得，当时考场上有一段时间，所有人的书写声都顿了一顿。
不署名，就默认这段素材由出题人原创。
谢小池是大一参加的礼顿政治史考试，费峥半年后参加大学入学统考。统考题的背景素材，绝对是抄了李虚出的那道礼顿政治史考题。
但光掌握这个证据用处不大。
蒂恩大学的期末考试题，名义上都是由各学院出题组完成命题的。这位教授如果只是引用了本学院期末试卷上的材料到统考试卷上，完全可以不署名，而把这段素材当做他的原创素材处理。
学院为了自身声誉，也会选择把素材的署名权，处理给这位出题教授。
但这句话真的太李虚了，也太口语化了。
费峥不甘心，经过多番查证，终于找到线索，这段素材是李虚在政评节目里说过的原话，底稿和录音还在礼顿广播电台存着。
李虚一副反派嘴脸：“那教授都吓傻了，以为我要起诉他侵犯著作权。”
“他最后答应帮我把出题权抢到自己手里，然后再临时找借口让我出好题递上去，先斩后奏，把我替成出题人。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同事，他可从来只拿下巴看我，那天都快要把头埋到桌子里了，真痛快！”
谢小池听得目瞪口呆。
“你也被他的操作惊呆了吧？”李虚抚掌大笑，“费峥，说好了，明年来我导师小组啊。”
“当然。”费峥也笑得灿烂。
等到他们告别李虚出门，费峥才低声问谢小池。
“学姐以往，不会轻易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我的做法有什么让学姐觉得不妥的地方吗？”
——完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太腹黑，太爱威胁别人，还心狠手辣……
在费峥为自己在谢小池心目中的形象叹息的时候，谢小池开口了，表情惊疑不定。
“其实，我是李虚政评节目的粉丝。”谢小池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我抄录了他的那段政评，还跟那段话把我做过那套期末试卷，还有统考的那道真题对上了。”
“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我今天来找李教授，就是打算把这套材料交给他，让他去找那位出题的教授，要评比委员会的名额。结果……”
结果费峥比她早了一步。
费峥心里甜滋滋的，顺便决定，关于自己通过费伟文的关系，跑到礼顿广播电台泡了几天，把李虚的发言底稿一篇篇看完这种糗事，就不告诉学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