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长安沦陷1

    当城门上“幽州”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时，一缕金光瞬间刺痛了柳诗然一直红肿的眼睛。“到幽州了，我竟然没死，竟然还活着。”这是柳诗然此时的感慨。从长安归来，心痛至极的她，这一路，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柳诗然不敢回妫州，不想让阿耶阿娘看到自己为情所伤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再次女扮男装，去了幽州书院。

    她已无心再读书，亦不敢归家面对阿耶阿娘，只是每日在书院里强撑着打起精神，在无人的角落里不停叹息和以泪洗面。

    她想忘掉江枫，忘掉这个她爱之深恨之切的男人，可是他的影子，每日里在她的脑海中盘旋，根本挥之不去，她痛苦至极。

    春日过去，历经夏、秋，寒冷的冬日来临，与江枫分开也已半年多了，漫天飞雪中，柳诗然暗自流泪，依旧无法释然。

    公元880年末，黄巢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北渡江淮，横扫关东，剑指长安。

    公元881年初，唐僖宗李儇慌忙逃到西川，黄巢顺利进入长安，7日后于大明宫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建元金统。

    柳诗然在幽州，闻听长安沦陷，惊愕不已。

    “黄巢，记得读过他的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当时读来，便觉一股杀气，而今，‘满城尽带黄金甲’竟然成真？李儇，他竟弃长安城逃走，像当年玄宗一样逃往西川，比起父亲李漼，昏庸更是过犹不及，‘击球赌三川’，就是为他逃亡做准备吧，大唐，真的将亡了吗？江枫，江枫他还在长安，他又如何？他一个书生，又怎么逃脱？会不会被叛军所虏、所伤、所杀？不，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可是，他已决绝地离开我，如今他的死活又与我何干？我，可我依然放不下他，我，我该怎么办？不行，我还要去长安，纵使分开，也要看到他安然无事，我才可放心离去。”想到此，柳诗然毅然决然再次奔赴长安。

    一路上，烽烟四起，灾民无数，到处一片荒凉，十室九空，人们以树皮充饥，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象。正是“东南断绝无粮道，沟壑渐平人渐少。六军门外倚僵尸，七架营中填饿殍。”

    昔日经常迎送客人的霸陵也不见人烟，再无旧日的热闹。骊山上虽然依然树木葱茏，但金碧辉煌的宫室已毁于兵火。大道上生满荆棘，路边哪里有什么客店，行人到夜晚时，只好露宿在断墙根下。

    太多的惨象，让柳诗然的泪已流干。终于，城门上“长安”两个大字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女扮男装的她，再次踏进长安城，看到的，却是与一年前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此时，长安都城一片死寂，死尸遍野，血流成河，荆棘满城，狐兔纵横。昔日繁华无比的八街九陌，现在竟长出了麦苗；皇家杏园中的花木，全被砍光当柴火烧了，御沟旁的柳树也被砍了修营寨用；朱门甲第的大户大半残破，正所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长安城，已是满目凄凉，再无旧时的光景，盛满珍宝锦绣的内库已烧成灰烬，街头上那些无人收拾的骸骨，正是当初衣冠堂堂的公卿。正是“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眼前的一切，让柳诗然心痛不已，落泪不止，她喃喃念道：泉下阿蛮应有语：“这回休更怨杨妃”。上一次安史之乱，玄宗逃离长安，说是怨杨贵妃，而这一次，又该怨谁呢？李儇，不要像父亲一样，早日清醒吧，不要让大唐亡在你手里，愿你早日归来，从叛军手中夺回长安，重振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