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日子一下子来到了四月中旬。近几天也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雨一直未停，空气中暗藏着淡淡的凉意。
原本该是外套加短袖的季节了，然而沈知知又冷得穿上了针织衫。
她边听课，边坐在位子上哆嗦。
屋外的雨有逐渐变小的痕迹，穿过青松绿叶，透亮的雨珠，一点一点从树叶上滑落。
那场景，有着奇怪的节奏感。
沈知知被吸引了过去，默默数着雨滴。
“知姐，很冷吗？”说话间，男生微微侧头，松松垮垮的白色长袖搭在身上，领口朝一边倾斜，露出粉嫩的锁骨。
沈知知只是看了一眼，就止不住发酸。
这人要是不长那张嘴，斯斯文文，清清隽隽的模样，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小姑娘。
“你还年轻，不怕冻。”说话间，沈知知伸出手帮他拎回衣领，“你这衣服趁早扔了。”
见她神色自然，很是熟稔的模样，谌希低笑出声：“你不懂，这是时尚。”
沈知知一脸冷漠：“呵呵。”
谌希直起身子，随意地拎了拎衣领，镜片后面的眼睛闪了闪。
有些时候，他倒希望沈知知没那么大大咧咧。这样，他好歹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羞意。
可沈知知如果真的变了样，他大概也不会和她一起玩了。
这真是种及其复杂的情绪。
本应该跑操的大课间，也因为时下时不下的雨而暂停。
沈知知泄气地趴在桌子上，这雨将她整得浑身郁闷。
“知知，我们去趟超市吧，我去囤点吃的。”夏亦舒兴匆匆地转过头来。
沈知知有气无力道：“不想去。”
“诶呀，去嘛去嘛，我请客。”
沈知知一听就来劲，立刻从桌子上直起身，满脸激动，“夏老板发生活费了？”
夏亦舒刚点下头，一旁的谌希乐呵呵地凑过来，“夏老板也带我一个呗。”
“滚蛋。”
谌希撇撇嘴，“你好无情。”
夏亦舒皮笑肉不笑：“我还想让谌公子请客呢。”
“我哪有夏老板有钱。”
沈知知听着他俩互相恭维的话，委屈地抱住弱小的自己，“你们别闹了，最穷的在这。”
“知知，走。”
沈知知应了一声，转头对谌希道：“走呀。”
谌希“弱小无助”地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道：“夏老板都说了只请你，我去干什么，碍你们的眼。”
沈知知看着一脸戏精的男生，乐死了，“她逗逗你呀。”
“不去。”
得，还给他傲娇上了。
沈知知伸手摸了摸谌希的头发，笑嘻嘻道：“乖，等姐姐拿夏老板的零食投喂你。”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空气还是湿冷的。可能是因为学校的排水系统不够完善，高地上还留有一个个水坑。
夏亦舒和沈知知几乎粘在一起，非常有默契的躲避水坑。
“谌希不来？”
沈知知缩着脖子，“人家委屈上了。”
夏亦舒冷漠：“得，不管他这个小戏精。”
“我等会给他带点回去。”
夏亦舒一听，酸溜溜道：“对他真好。”
沈知知拿雨伞小幅度戳戳她，“我对你不好吗？”
“还不错吧，”夏亦舒哼唧一声，“怎么还带雨伞啊？”
沈知知想着这时下时不下的雨，无奈道：“以防万一。”
大概是大课间不跑操的缘故，超市里人山人海，一片杂乱。
沈知知将雨伞放到超市外面的置物架上，转而跟随夏亦舒的步伐开始大扫荡。
不用怀疑，夏亦舒的“囤”零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沈知知可是亲眼见识过，这家伙用零食把整个抽屉填满的样子。
“知知，这个，这个，这个，帮我拿一下，我再去拿一包干脆面就好。”
“……”
付钱的队伍也格外长。
她俩因为抱着快越过下巴的零食，引来了不少关注。
不过，她们都是不在乎别人异样眼光的人。
终于排到了。
夏亦舒将零食放到付款台上，“阿姨，要一只袋子。”
沈知知跟着放下零食。
超市阿姨瞥了眼台上的两堆零食，问道：“一起付？”
沈知知没等夏亦舒开口，抢先说：“阿姨，分开付吧。”
夏亦舒不解地转头。
沈知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夏老板，我也发生活费了。”
夏亦舒哼哼：“错过了这次，可就没这种机会了。”
沈知知：“是，小的收到。”
两人各拎着一袋零食打算走出超市，向前望去，才发现屋檐下挤满了人。
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作响。
沈知知看了眼驻足停留的人群，忍不住得意，“舒啊，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她走到旁边的置物架前，看清空无一物的台面，小手颤了颤。
终是忍不住骂道：“操。”
夏亦舒跟着走了过来，和沈知知对视一眼后，骂道：“啊啊啊啊！是哪个王八蛋偷的伞！”
在这瓢泼大雨下，两个文明美少女终于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眼看着雨没有要小下去的意思，人群逐渐骚动。有人冲进了大雨，有人折回超市买伞，有人站在原地焦躁。
夏亦舒气得口齿不清地胡乱骂人，“等会我一定要去学校万能墙伺候ta妈的！”
正在这时，沈知知看到一个陌生男生向她们的方向走来。
那人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是乐观。
“嘿！”男生轻轻拍了拍夏亦舒的肩膀，俊俏的五官绽放笑容：“大老远就感觉是你，还真没错。”
夏亦舒先是被吓一跳，看清来人后，她举起手中的零食抵挡，“你认错人了。”
“错不了，你不就是公交车上……”
他话说到一半，夏亦舒猛地放下抵挡的零食，神色平静到不可思议，“对，是我，有什么事吗？”
明眼人都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然而男生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依然闪着白牙，热情道：“你们在躲雨？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沈知知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夏亦舒，她不清楚他两之间的恩怨，但是感觉男生没有恶意，回道：“我们等雨小一点就走。”
男生扬了扬手中的伞，“我这有伞，我哥们那也有。”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沈知知觉得很尴尬，她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男生朝不远处喊道：“温哥，我等会能不能和你蹭一把伞。”
沈知知朝他说话的方向望去，屋檐下，身穿青南宽大校服的男生正静静站着，他眉眼微垂，看不清神色。
这人好像是……
与此同时，男生缓缓地转过头来，“不要。”
四目相对，沈知知平静的小心脏突然躁动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救命，是她的小天使啊啊啊啊！
沈知知从没想过，她会和他在这样的场景见面。
屋檐上的雨顺势滑落，啪嗒啪嗒地滴在少年肩头，他目光清澈，不在冷漠。
得到温玉的拒绝，郑子衡一点都不意外。他得寸进尺道：“温哥，你要是不给我蹭伞，那你送这位妹妹到教学楼吧。”
郑子衡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抱希望，他太了解温玉的为人了。
他都想好了，如果温玉不同意，他就可怜兮兮的说：“温哥，你忍心让我淋雨嘛？”
虽然温玉应该是忍心的，哭唧唧。
然而——
“过来。”冷清而具有穿透的声音。
诶？
郑子衡抬头，有些不敢置信，温哥这是叫他过去吗？
他看了眼旁边的沈知知，发现她也正一脸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知知感觉小天使一直在看自己，她呆滞地指指自己的脸。
考虑到自己和夏亦舒都可以不淋雨，沈知知拍了拍夏亦舒的肩膀，默默向温玉走去。
卧槽。
郑子衡呆了。
他向温玉望去，发现男生脸上没有任何拒绝的痕迹，虽面上还是很冷漠，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这？？
你不给兄弟蹭伞，但是愿意给妹子蹭伞？
这还是他认识的温玉嘛。
男生的背影孤高冷清，他因为自身高，为了顾及身边的女生，压低了伞。
沈知知仰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伞下，隐约能看到俊美的轮廓。
“没想到在这见到你啦。”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伞面，掩盖了很多很多话。
“卧槽，那不是温玉嘛！”还在屋檐下躲雨的女生激动又吃惊道。
“他身边的女生是谁？”
“好像那个女生没伞吧，稍她一路。”
“温玉那么好心？”
“早知道我也找他蹭伞了！呜呜呜酸了！”
“想多了，人家会给你蹭？”
为此，郑子衡表示，你说的对。
温玉这男人连兄弟都不给蹭伞，会给你们？
但是，刚刚那个女生。
真是好意外。
回过头来，郑子衡笑嘻嘻的对夏亦舒说：“哎呀，别生气了，你看你姐妹都走远了，走吧。”
夏亦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给你抢了那么多次位置，给我撑次伞怎么了？”
郑子衡好脾气道：“是是是，要不要小的给你拎东西？”
夏亦舒立马护住自己的零食，“不用，怕你贪污。”
“好啊，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沈知知已经第三次抬头看伞了。头顶这把大约是单人伞，明明应该很拥挤才对，可她一点雨都没淋到。
比起男生，她太矮了。
旁边的男生身形笔挺，沉默地撑着伞。他将大部分伞面停留在女生头上，任由雨水淋湿肩膀。
“往你那边去一点吧，你肩膀都湿了。”
身边不时有冒着大雨而过的学生，沈知知仰头看了眼身旁的男生，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
此时此刻，她和他在同一片小天空。
她矫情的少女心好像得到了奇怪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