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凌晨三点半，沈知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利索的打开台灯，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啪嗒”一滴。
绯红的鲜血从鼻尖滑落到床单上。
“……”
艹。
沈知知大骂一声，连忙捂住鼻子，手忙脚乱地奔向卫生间。
洗漱台前的大镜子在明亮的白光下异常夺目，镜中的少女微湿的碎发紧贴脸颊，右脸颊上有着若隐若现的红色血渍。
在洗手台前梳理完一切后，沈知知双手无力地撑在平台上，梦中的画面如电影般浮现在眼前。
她梦到蒋南风了。
那个优秀、骄傲的少女。
沈知知跟随着蒋南风的步伐，见证了她和顾言之的初遇，相识，相知……直到生命的尽头。
沈知知想努力回忆，脑袋却像是有根针在扎，疼得她想要晕厥。
记忆中的那片空白无论怎么回想，都无济于事。
梦告诉她，二十五岁的蒋南风骄傲不在，带着遗憾躺在血泊中。
“……”
沈知知是扶着墙走出卫生间的，她整个人都在发软，毫无精神可言。
十四岁那年，她做了个奇怪的梦，自那以后，她一直被困在里面，从未出来。
已经毫无睡意了，沈知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目的明确的打开浏览器，在上面输入“蒋南风”三个字。
此时的蒋南风已是小有名气的童星。
照片中的她，面带微笑，脸庞虽还有些稚嫩，但不难想象，多年后，清丽而又魅惑的女神形象。
蒋南风应该是挺高的，可资料上显示她才九十斤。
沈知知盯着这些数字反复观看，她实在很难想象，多年以后，一身肥肉、臃肿不堪的蒋南风。
越看越精神，越看越精神，到最后真就睡不着了。
“……”
沈知知哀嚎一声，烦躁地锤了锤被子。
突然，她目光瞥到了椅子背上的男生外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起外套，吭哧吭哧地跑去卫生间清洗。
第二天早上，沈知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满脸困倦地向沈清砚打招呼。
“燕燕，早。”声音有气无力。
沈清砚没回她，看到她的状态后，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沈知知早已习惯沈清砚的态度，并不在意。她甩手将书包丢到自己背上，下一秒，人就被书包那惊人的力量压得肩一垮，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重？”
沈清砚眼疾手快地扶住沈知知，待人站稳后，迅速取下她背上的书包。
他看了眼有气无力的女生，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睑，“沈知知，你昨天晚上在干嘛？”
明明和往常差不多重量的书包，脚步却虚浮成这样。
男生说这话时，杏仁眼瞪得有些大，看上去凶凶的，和以往的温柔模样完全不一样。
沈知知默默地缩了缩脖子，突然特别委屈：“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到了好多好多血，我怎么也止不住……我实在是睡不着，就帮你洗外套去了。”
她语调软软的，一抽一噎间带着淡淡的委屈和撒娇意味。
沈清砚没说话，将她的书包背在肩上，转身拎起自己的书包，“我们今天坐公交车上学。”
“啊！”沈知知惨叫一声，她不想挤公交，“为什么！”
房间里留下男生淡淡的声音：“就你这状态，怕你路上出车祸。”
沈知知不甘心的喊道：“燕燕，那你载我嘛。”
“不要。”
虽然收到了沈清砚的拒绝，但沈知知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燕燕，你放心，我这次手肯定不乱放。”
走在前面的沈清砚身形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耳根微红。他道：“不要。”
“干什么呀，你一个男孩子的腰怎么这么敏感。”
沈知知想到了之前沈清砚载她的场景，她只不过是在一个比较震的地方，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腰，并且把脑袋贴在他后背。
结果，男生极其敏感的身形一抖，差点出小车祸。
28路公交车正好路过南青路。
早高峰时期，它经常被长枫和青南两所学校的学生霸占。
沈知知家所在的小区比较老旧，离市区有一定距离，因此上车时，人还不算多。
上车后，沈知知和沈清砚往后面的双人位走去。
“你坐里面。”
“哦。”沈知知听话的坐进去。
司机缓缓向前驶去，沈清砚从书包里掏出一对耳塞，递给她，“路上可以睡一会。”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不再害怕她环住他的腰了，他可以带她去学校。
但是，公交车上补觉会比自行车上舒服点。
沈知知接过沈清砚的耳塞，笑嘻嘻道：“燕燕，我可以借一下你的肩膀嘛。”
“嗯。”
他说的很轻，声音立刻被陆续上来的学生掩盖了。
沈知知咕哝一声：“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大概是真的困极了，沈知知枕着沈清砚的肩膀一下子就睡死了过去。
期间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道。
整个车厢闹哄哄的，蓝白校服和灰色校服交杂错乱之际，一波人挤着一波人。
沈清砚坐在外边，左胳膊已经被人碰了无数次了，他神色平静。
站在他旁边，身穿青南蓝白校服的女生，微微低下头，小脸上羞涩不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沈清砚的五官自带柔光，脸上说不上善解人意，却又给人温柔的错觉，声音低沉好听：“没关系，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班公交会很挤，他就是知道，所以才让沈知知坐里面。
脖颈处还能感受到女生呼出温热的气息，沈清砚神色自然。
车厢里纷杂不堪，有人在讨论题目，有人在讨论排名，有人在讨论所见所闻。
隐隐约约，沈清砚听到了不知道从哪传来的谈论声。
“看左边那个双人位上，穿着青南校服和长枫校服的男女，他们在谈恋爱吗？”
“不是吧，好甜啊。”
“不是，那个穿长枫校服的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学霸。”
“我靠，长得这么帅，成绩还这么好？”
“他人贼温柔。”
“我朋友和他一个班的，对谁都挺好的，应该不是女朋友。”
“那个女生的唇都快要贴到他脖子上了。”
太多太多了，沈清砚只记住了一句，沈知知快把她的唇贴他脖子上了，他闭上双眼假寐。
公交车响起悦耳的女声：“下一站，南青路——青南中学。”
沈清砚缓缓睁开眼睛，他侧头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女生，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将她摇醒了。
“沈知知，到了。”
沈知知一个激灵，唇好像贴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随即她睁开眼。
眼前骤然是男生白皙的皮肤。
这是，燕燕燕燕燕燕的脖子！
沈知知深吸一口气，悄咪咪瞅了沈清砚一眼，还好他没什么反应。
到这会，她的瞌睡虫已经完全被吓醒了。
下车后，沈知知快速拿过自己的书包，向前跑了两步，回头，冲沈清砚挥了挥手，“燕燕，我们晚上见。”
一溜烟，她就跑进了学生大潮。
沈清砚看着冒失的女生，嘴边那一句“沈知知，你看路”终是没说出来，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沈知知在人潮里松了口气，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刚刚害羞了。
那是燕燕的脖子啊啊啊。
嘤嘤嘤，他们家燕燕那么纯洁一个人，怎么能被她玷污。
生气气。
经过这一跑，沈知知算是彻底废了，她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耳边嗡嗡嗡的吵成一片，沈知知烦躁地用手捂住耳朵，呜咽一声。
前面的夏亦舒见状转过身来，她有些担忧的问道：“知知，你今天真的没事吗？”
沈知知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缓慢而吃力地抬头道：“没、事。”
这才上了两节课，她就被两位任课老师点了字，没事才怪。
“我在缓一缓，马上就恢复能量了。”
夏亦舒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终是住嘴了，她忍不住吐槽道：“谌希也真是的，偏偏今天请假，本来还可以帮你提醒一下老师。”
沈知知又将脑袋埋了回去，无所谓地摆摆手，“哎呀，你别怪他呀，我这不是都回答出来了嘛。”
夏亦舒瞅了沈知知的脑袋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她这好友绝对是被幸运女神格外照顾的，啥好事都少不了她的份。
“知知，化学练习册放学之前要交，别忘了。”
“好嘞。”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沈知知终于恢复了精神，虽然在此之前，她被各科老师耐心“问候”了一遍。
“这道题目大家好好算一算，有些小细节特别容易出错，我等会请人上来写。”
沈知知单手撑着脑袋，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画，黑色水笔流出的墨，慢慢形成了一个少年的眉目。
不记起来那个男生时，她也过得快快乐乐的，一旦记起来了，男生的身影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真是糟心。
“沈知知，你来写一下这道题。”
“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知知猛然回过神，她咂巴咂巴嘴巴，慢悠悠地走上讲台。
老实说，黑板上的题目挺简单的，那些容易出错的点，沈清砚早已给她讲过很多遍。
沈知知很快就在黑板上写下了正确答案。
老樊看过以后，满意地点点头，突然，他道：“沈知知，你要是肯在学习上多花点心思，成绩一定会有很大的提升。”
又来了。
沈知知想，估计刚才的任课老师都跑去老樊那告状了。
她抬起头，笑意不减的把老樊的“苦口婆心”悉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