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过了一会，沈知知才发觉，她身旁的两人犹如两座沉默的大山，好像没怎么拿过烤串。
沈知知有些坐不住了，她立刻站起身，抓起好几串往顾长安面前放，闪着一口白牙：“顾长安同学，快吃呀。”
没等顾长安有所反应，沈知知又转头看向沈清砚，冲他憨憨一笑：“燕燕，你怎么不吃呀？吃不惯吗？”
“我吃。”沈清砚斯斯文文地抬起头，只看了她一眼，便笑道：“沈知知，你嘴边有东西。”
沈知知想也没想把脑袋凑到他跟前，无赖道：“燕燕，快帮我擦擦。”
明明是很温情的画面，却被段诚的一声“啧”给打破了。
沈知知无语地瞥了段诚一眼，叉住小蛮腰，理直气壮道：“羡慕啊？”
段诚无所谓地耸耸肩，小眼睛胡乱飘动，“我是不羡慕的，就不知道在座的有些人羡不羡慕了。”
他话刚说完，嘴巴便被人塞了一串鱿鱼，蓦然瞪大眼睛，嘴里“伊伊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鱿鱼那须长的腿就垂在他的嘴下，更是增添了莫名的喜感。
沈知知：“……”
谌希转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好好吃你的东西。”
段诚：“……”好委屈，但我不说。
吃饱喝足后，已经快八点了。因为大家住所不一，便有人提议原地解散。
红毛少年刚才过于尽兴，灌了几杯酒，脸颊有些通红，他大大咧咧道：“美女，咱们下次再见，和你们一起挺快乐的，以后谁再说重点高中的学生有架子，我第一个不服。”
谌希恨不得立刻把段诚塞进叫来的车里，真他妈丢人现眼，这才几杯，就成这样了。
沈知知觉得今晚很难忘，她冲那群各种发色的少年们挥挥手，“再见。”
也许，今夜过后，大家不会再有交集，但相识一场，也是一件让人很愉快的事情。
谌希笑着看向沈知知，“知姐，路上注意安全，我得先把这些个醉鬼送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晚的他也挺温柔的。
沈知知回道：“你们也是。”
“……”
车窗在缓缓升起，谌希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少女，收回目光，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想起了站在她身边的少年，眸中闪过淡淡的疑惑。
他看不透那个男生。
那人话极少，神色平静但不失温柔，他看向沈知知的眸中，带着淡淡的宠溺，却又少了一分爱恋。
倒不像是喜欢沈知知的样子。
但是——
谌希又想到了在旧巷和他握手时的场景，他语态平静的说出那些话，但声音中又有特别的坚定。
那人不像沈知知的爱慕者，更像沈知知永远永远的骑士。
当时为了吃饭，沈知知将车随便地丢在了旧巷附近的露天停车棚。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有些郁闷。
沈知知记得顾长安家就在旧巷附近，便提议一起走。
顾长安不好拒绝，却也不安地偷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
沈清砚脸上没有丝毫不满。
他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中还拎着一个米黄色的书包，沉默地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女生。
这人眉眼低垂的瞬间，像极了某人啊。
顾长安心头一窒，慌乱地撇开头。那个人好像和他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肤色，一样俊俏的容颜。
沈知知回头时发现沈清砚和顾长安中间隔了好远的距离，她快步跑到顾长安身边，问道：“你怕他呀？”
女生慌乱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好干巴巴的回道：“没，没有。”
“哎呀，咱们燕燕，那是人见人爱的小天使，别怕。”沈知知边走边叽里呱啦的说一堆。
然后，少年的手又盖在了她的头上，他淡淡道：“沈知知，看路。”
“燕燕，我知道了，你这一天天的，得说多少遍看路呀。”
顾长安看着咋咋呼呼的少女和眼神关切的少年，心底流露出由衷的羡慕。
“……”
顾长安在一个巷口停下脚步，她正准备和他们说告别，就听到了沈知知清亮的声音。
“怎么回事呀，刚刚还有路灯呢，这会怎么全黑了。”
顾长安了解这个地方，解释道：“大概是路灯坏了。”
“那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要是再遇到那些混混怎么办。”沈知知说着挽上了沈清砚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她扬起笑容，嘿嘿道：“燕燕，你说是吧？”
顾长安大概明白了沈知知的意思，心头一暖，有些不安地看向沈清砚。
少年抬起眼眸，刚巧对上她，他眸中清澈一片，听不出任何情绪：“走吧。”
顾长安有些狼狈地转过头，那一刻，她只感觉沈清砚的目光似乎能直视人心底，将人的欲念一一看透。
收到肯定的回答，沈知知立刻拍马屁：“哎呀，我们燕燕果然是人间小天使，欧耶。”
穿过小巷，便是一排居民房，它依然杂乱无章。
顾长安看着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的沈知知时，内心惶恐的想把这一切遮住，那种从骨子里的难过感涌上心头。
不过沈知知很快便恢复了神情，她冲顾长安俏皮地眨眨眼，“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燕燕住的地方经常掉墙灰，经常漏水，经常断电。”
那一瞬间，顾长安心里涌过排山倒海的复杂情绪。
她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述。
这天晚上，有一个女生，笑意盈盈地挽回了另一个女生的自尊。
顾长安呆呆地看着沈知知，心底松了口气，她没有嫌弃，反而在安慰。
这时，一棵大树下传来了喑哑的声音。
沈知知等人闻声望去。
身穿灰色校服的少年慵懒地倚靠在树干上，他手心有猩红的一点正在慢慢消失，风吹起他略长的头发，眉骨上的疤若隐若现。
“回来了？”
沈知知觉得自己眼睛出问题了，眼前的少年穿的好像和燕燕是同款校服啊，长枫中学还能有这样的学生？
那少年将消失的猩红扔进垃圾桶，向顾长安走去，皱着眉问道：“你去哪里了？和他们鬼混？”
什么鬼混啊？你什么意思啊你！
沈知知这暴脾气当场就忍不了了，她刚想说话，就看到男生目光凶狠地盯着她看。
就你会凶嘛？
我瞪瞪瞪，瞪不死你！
沈知知超凶地扬起脑袋。
那男生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干，低低地笑出声来。
旁边的沈清砚一把拉过沈知知，将她往自己身后塞。
面对面站立时，那男生的表情有些松动，他似乎认识燕燕，缓缓开口道：“沈、清、砚。”
沈知知躲在沈清砚身后，仔细观察着对面那个男生，他看上去虽然有些危险，但应该和顾长安挺熟的。
想到这，沈知知说道：“同学，我们是好人。你知道嘛，顾长安同学在回家的路上被混混拦在了小巷，是我们出手解救的，你要是关心她，应该多留意留意小巷。”
那男生微侧头，似乎在解读她话中的意思。
沈知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脑中浮现一个少年。
——小说中顾长安的青梅竹马，顾言之。
沈知知努力回忆梦中的顾言之，那个温柔、敏感的少年。
他明明那么喜欢蒋南风，却不敢靠近，他隐约感觉到蒋南风喜欢他，可他不敢，他怕。
蒋南风那么闪闪发光，而他黯然无光。
艹！
这是顾言之嘛？
沈知知差点冲到少年面前，狠狠将他晃醒。你他丫的还我温柔，惹人爱的顾言之！
呜呜呜。
送走沈知知和沈清砚后，顾长安没有想和旁边男生说话的欲望，径直朝自己家走去。
然而，她还没走两步，便被人用力地拉了回去。
周身都被一股烟草味包围。
顾长安不喜欢这个味道，不由地皱了皱眉。
“顾长安，我等了你很久。”男生说话声音变低了。
顾长安就那么抬头看着他，心里很是烦躁。
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和他有过多的接触，她其实很讨厌他。
因为一起长大，就躲不掉了吗？
从小到大，他总是欺负她又给她一点甜头，好像她是他的专属物一般。
中考的时候，他让她报长枫，她面上答应，实际填了青南。
后面他再生气，她都无动于衷。
“顾商容，你可以不用等。”其实顾长安想说得更决绝一点——我根本没让你等。
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想说了。
说完后，顾长安向自己家走去，她没有回头，她本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顾长安都没有在小巷遇到过混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如同她不知道那天那个少年在原地站了多久。
“……”
许是白天经历的一切太过精彩，当天晚上，沈知知梦到了好多人，期间他们哄闹成一团，笑声不减，所有人都是模糊而又年轻的样子。
她明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却也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他们的快乐。
可是画面一转，红色的、粘稠的、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
数也数不清，好多好多。
是谁的？
沈知知努力想要捂住，却于事无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