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沈知知是踩着早自习上课铃进教室的，在此之前，她凭借矫健的身手穿梭在教学楼，生生躲避了巡逻的教导主任。
讲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带头读起了文章。
沈知知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好不容易恢复点力气，她打开书包掏出厚厚一叠书，很是随意的将书包挂在椅子后面。
旁边的谌希将语文书立了起来，他掩藏住自己的脑袋，转头催促道：“知姐，我快饿死了。”
沈知知和他同款姿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薄情道：“饿死你才好。”
都说一天的好心情从早上开始，然而，沈某人只想趴在课桌上当咸鱼。
谌希瞅了眼窗外，微凑近她，敏锐道：“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沈知知斜睨了他一眼，将早餐丢到他怀里，“吃你的早饭去。”
她单手托着脑袋，食指无聊地敲着桌子，神情很是不解。
很多时候，沈知知和沈清砚的冷战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就比如今天早上，沈知知以为沈清砚会和往常一样在长街拐角的大树下等她，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
虽然他们冷战的大部分原因是——她矫情的少女心没有得到安抚，但还有小部分原因呢？
可能是燕燕的少男心没有得到安抚吧。
“……”
想到这，沈知知有些惭愧，认识沈清砚这么多年，竟没有请他吃过一顿早饭。
如果她是燕燕，恐怕少女心都要矫情到天上去了吧。
沈知知转头，看了眼偷摸吃早餐的谌希，心情顿时不太美好。她默默瞪了他一眼，不再管他，跟着语文课代表念起课文。
早自习结束后，教室里闹哄哄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好友夏亦舒含笑转头，那目光“亲切”又“温柔”。
沈知知正吃着饭团，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一时竟有些毛骨悚然，干巴巴道：“舒舒，咋滴啦？”
夏亦舒伸手抚过沈知知脸颊两侧的碎发，温柔道：“知知，我的早饭呢？”
沈知知往后躲的动作一顿，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忘了她还和夏亦舒打过赌。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轻易和别人打赌。沈某人此刻非常后悔，甚至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干啥啥不行，口嗨第一名。
夏亦舒笑意不减，缓缓伸出手掌示意沈知知将早餐交出来。
沈知知悄咪咪地瞅了眼抽屉中的早餐，对夏亦舒憨憨一笑：“如果我说我忘记了的话……”
夏亦舒听后，作出掩面痛哭状，声音大得沈知知想打人。
“呜呜呜，知知，你怎么只记得谌希的早餐，不记得我的，姐妹在你眼中就那么不重要吗？”
正在这时，忙于吃早饭的谌希忍不住插上一嘴：“为什么只记得小爷，还不是因为小爷长得俊。”
艹。
谌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们三立刻收到了班中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沈知知觉得自己好冤枉啊，她满脸委屈地看向夏亦舒，“人家谌希自己和我说了要吃啥，你要是和我说了，我肯定也买啊。”
夏亦舒抽泣道：“感情啊，终归是淡了淡了。”
沈知知清楚的看到她捂嘴偷笑，知道她戏精上身，立刻跳到她跟前，大吼：“找打。”
夏亦舒委屈地抱住自己，弱声弱气道：“我早饭都没吃，可没力气和你打闹。”
沈知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掏出抽屉中的白馒头，尴尬而不失微笑：“这白馒头，管饱。”
夏亦舒一听就乐呵了，她笑嘻嘻地跑开，“小傻瓜，我骗你的。”
沈知知立刻作出掩面痛哭状态，哽咽道：“呜呜呜，你骗的我好苦。”
然后，她含泪咬下了沈清砚买给她的饭团。
闹剧终于收场了。
大早上的数学课是非常提神醒脑的，下课后，沈知知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数窗外的树叶。
旁边的谌希暗暗戳了戳她。
沈知知超凶的转头：“干嘛？”
映入眼帘的还是少年那张笑嘻嘻的脸，他缓缓递来一个保温杯，“知姐，给我灌点水。”
给他送了一次早餐，还真就神气起来了。沈知知扯着嗓子：“我灌你个——”
然后，少年笑意盈盈地伸出一根手指，慵懒的说道：“灌一次水，抵一顿早饭。”
窗外的阳光爬进了教室，落在少年的肩头，他反手撑着课桌，嘴角噙着一抹笑。
妈的。
此时此刻，沈知知觉得谌希特别帅。
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沈知知生怕谌希反悔，一把抓过他的保温杯。临走前反复叮嘱：“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抵一次早饭，别耍赖，我可是都记在小本本上的。”
“好的好的。”谌希边说边将她往外推。
沈知知都快走到教室门口了，突然又朝着里面大喊：“你要是忘了的话，就抵五次早饭！”
开玩笑，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灌个水嘛，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想到这，沈知知蹦蹦跳跳地向走廊尽头的饮水机走去。
谌希看着窗外移动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少年星星亮的眼睛里升起暖意。
前桌的夏亦舒轻微的“啧”了一声。
谌希收回目光，看到满脸调侃意味的夏亦舒，心虚的扬长脖子，“干嘛？”
夏亦舒耸耸肩，一脸无辜道：“没干嘛呀。”
谌希不再理会她，快步向教室外面走去。
“知知这该死的魅力啊，”夏亦舒摇摇头，遗憾道：“只可惜，太直女了！”
饮水机一次可供四人灌水，沈知知站在最边上位置，旁边女生身上不时飘来一股刺鼻的香味。
沈知知微不可微地皱了下眉，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抵触感。她微抬眉眼，只见那女生高扬着脑袋，下颚线倒是十分好看。
灌完水后，沈知知正准备盖上水杯盖，注意力就被旁边刺鼻香水味的女生吸引了去。
只见那女生“一个手滑”，将刚灌好的烫水悉数倒到了另一边灌水的女生手背上。
被泼到水的女生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去，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开口怒骂，整个人异常沉默。
女生虽没有任何表示，沈知知却清楚的看到她手背红了一大块，她正盖着瓶盖的手在那下意识地颤抖着。
那刺鼻香水味的女生似乎很惊讶，用手捂住嘴巴：“哎呀呀，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拿稳杯子，没事吧？”
沈知知作为目击者，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隐隐还能察觉到香水味女生神情间的小得意。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什么意思啊？我清清楚楚看到你把水倒到她手背上的！”
走廊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里正在发生什么，然而沈知知义愤填膺的声音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驻足。
认识沈知知的人都知道，这些年，她已经在很努力的收敛脾气了。
那刺鼻香水味的女生转头正视沈知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我在和人家道歉，你插什么嘴？有你什么事吗？多管闲事。”
沈知知见她做错事还能这么牛气哄哄，知道和她争论不过浪费口水。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沈知知猛地扬起手中的保温杯，冲香水味女生的方向做了个泼水的假动作。
！！
“……”
那香水味女生没想到沈知知胆子这么大，她几乎条件反射地用胳膊去抵挡，嘴里还发出惊恐的叫声。
沈知知本就没打算泼，看着她滑稽的动作，慢悠悠地盖上保温杯，嗤笑道：“就这？你刚刚不是胆子挺大的嘛？”
女生知道自己被戏耍后，疯了一样向沈知知冲过来。
她刚扬起手要打沈知知，胳膊便被一双大手握住。少年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露出以往没见过的锋芒。
谌希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腕，对上沈知知时，又换上了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知姐，我说你灌个水怎么这么久呢，原来在见义勇为啊。”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沈知知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那女生，只是谌希的突然出现让她大脑短暂的放空了，她没有错过少年眼底的锋芒。
人群突然涌动起来。
“我靠，是十班的谌希吧？”
“就是他，还是这么帅！”
“……”
沈知知挺疑惑的，咋滴这么多人都认识谌希？
那刺鼻香水味的女生看清来人，顿时像换了个人，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欣喜：“谌希，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初中同学。”
谌希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平淡淡：“你，谁？”
得到回应后，那女生表现的非常激动，“我……我是李子啊。”
“哦，李子啊，”谌希那语调好似在回忆，随后他轻描淡写道：“不认识。”
沈知知在一旁快乐死了，她突然发现，谌希装x的时候真的绝绝子。
谌希的话无疑像一盆冷水泼在李子身上，她懊恼地跺跺脚，掩面准备离开。
沈知知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向角落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李子恨沈知知多管闲事，正准备破口大骂，抬眼便看到了沈知知身后的谌希，少年明明扬着一脸笑意，却未达眼底。
“……”
李子深吸一口气，朝角落里的女生鞠了一躬，她楚楚可怜道：“顾……顾长安，看在我们是同班同学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
等等。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知知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她反应极大地看向角落的女生，而此时，角落里的女生也缓缓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间，沈知知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在心里默念那三个字。
顾、长、安。
眼前的顾长安留有厚重的刘海，整个人缩在角落，毫无生气。
沈知知转头，身后的少年果然也将目光停在了顾长安身上。
这就是谌希年少时的白月光。
在这有些静谧的气氛中，顾长安缓缓开口：“我原谅你。”
随后她握紧手中的瓶子，向人潮的缝隙走去。
沈知知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欸，顾长安同学，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已经快要没入人潮的顾长安转过头，朝着沈知知的方向张张嘴，那唇语似乎在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