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洗完澡后，沈知知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哼着小曲走进自己房间。
写字台前的窗还未关，透过纱窗，偶有一阵冷风吹入。它夹带着一股雨后空气中淡淡的清甜味。
虽已过了春分，这座南方小城依然被寒意包围，徐徐而入的风，掠过沈知知湿漉漉的长发，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知知连忙抱紧自己的身子，快步跑到写字台前，微踮双脚，用力将窗户关上。
“……”
暖橘色的台灯下，沈知知双手托腮，直视前方发呆。
好半晌，屋内传来少女重重的叹息声。
作业好多，数学好难。
沈知知刚掏出手机，准备问沈清砚最后一道大题解法时，门外面响起了张女士亲切的声音：“知知在写作业吗？”
！！
听到声音，沈知知吓得差点把手机扔旁边的垃圾桶。
靠。
沈知知有些懊恼，她怕个锤子。
她不就是想问燕燕数学大题吗？有必要慌张吗？她明明这么好学！
“嗯，在写作业呢。”说话间，沈知知快速将手机放进抽屉。
张女士已经转开了她房间的门，一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就忍不住说叨：“这都几点了，还不快把头发吹干。”
沈知知听话的放下手中的笔，从写字台下面的柜子中掏出吹风机。
张女士显然很满意她的所作所为，亲切道：“知知，等会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知道了。”
送走张女士后，沈知知终于自由了，她盘腿坐在椅子上，边思考题目，边吹头发。
那题目凭她聪慧的小脑袋不应该算不出结果啊。
沈知知越想越烦，右手胡乱地捣鼓着自己的头发，再即将变成鸡窝的那一刻，她放过了自己的头发。
没有了吹风机的噪声，清脆的电话铃持续再房内响起。
沈知知拉开抽屉，看了眼来点提示，快速接通电话，“大晚上啥事啊？”
电话那头传来男生清朗的笑声：“大忙人终于接电话了。”
沈知知挑眉道：“可不是嘛，毕竟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她和谌希认识大半年了，很喜欢和他开玩笑。然而有时候话一出口，她就会想到梦中那个手段狠厉的男人。
那男人是谌希，可也不像，他比青少年时期的谌希更清隽，更危险。
电话那头的少年太了解沈知知的脾性了，他的笑声快要溢出手机了，“是我打扰知姐徜徉知识海洋了，实在该死。”
沈知知挺喜欢这个时候的谌希的，乐观且big胆，她回道：“大晚上找我啥事啊？”
谌希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语末会有一点点上扬的迹象，慵懒、缱绻，怎么听着都挺勾人的。“知姐，我想吃你家那边的皮蛋瘦肉粥和鸡蛋饼。”
沈知知掐掐太阳穴，冷漠无情的回道：“自己上我家这边来买。”
谌希笑道：“知姐，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打过的赌，一个月早餐哦。”
“……”
沈知知几乎可以想到电话那头笑得一脸肆意的少年了，她掏掏耳朵，断断续续的回道：“你说啥……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兹……”
临挂断前，沈知知再一次清楚地听到了谌希的那一句：“别忘了我的早餐，知姐。”
那声“知姐”倒是叫的挺亲昵的，但听着总觉得有点威胁的意思。
沈知知在不住校的情况下，一周拥有一百五的生活费，那是她老母亲给她的早午饭钱。
“谌希这个大户人家怕不是要吃穷我哦。”沈某人恨恨地捂紧自己的钱包。
这天晚上，沈知知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她努力回忆着十四岁时做的那个梦。
故事从高二文理分科开始，那是谌希第一次见到顾长安。
十七岁的顾长安肤白且高挑，青南蓝白的宽大校服穿在她身上一点不显得臃肿，反而平添一股清纯美。她扎一只高高的马尾，一丝不苟间又带了份清冷。
高二三班开学第一天就是大扫除。
那时顾长安正和好友苏夏在擦窗户，八月底带着热意的阳光洒在她安静的侧脸，只叫人觉得美好。
谌希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和顾长安搭讪的。
“我看了下，这个班十五个女生，就你长得还算标致。”
少年白净清瘦，带一副斯斯文文的细框眼镜，掩去好看的眉眼。如果他不说话的话，浑身自带一股书生气息。
站在一旁的苏夏听后，加入话题：“我长得不标致吗？”
谌希挤眉弄眼了半天，含糊道：“还凑合吧。”
彼时，顾长安只面带笑意看着这场闹剧，她十分了解自己的好友，她知道好友要炸了。
果不其然，苏夏叉着腰怒道：“喜欢妹子怎么不去文科班，文科班多得是！”
谌希托了托眼镜，十分认真的回道：“你希哥我怎么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呢，我就是学理的料，怎么能埋没了呢。”
“……”
那时候的顾长安有一段心里描述：这大哥一开口就撕碎了我美好的幻想，虽然是颜狗，但舔不动。
也是在那一刻，沈知知才知道顾长安是个颜控。不过有一说一，她和顾长安真像。
虽然谌希真的很帅，但是，她一想到他的沙雕行为，满脑子只剩下哈哈哈哈哈哈了。
谌希真“可爱”。
带着这些回忆，沈知知进入了梦乡。
作为起床困难户，沈知知听到闹钟的第一反应是按掉，她翻了个身决定继续睡。
没过一会，房间里响起“噔噔噔”的声音，紧接着，张女士略微暴躁的喊道：“沈知知，你个死丫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在睡觉？我不管你了，我要上班去了。”
听到声音，沈知知猛地从被窝蹿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软绵绵道：“妈，早啊。”
张女士深吸一口气，忍住骂人的冲动，“不早了，清砚在外面等你了，你快点。”
沈知知一听，火速穿衣服，她因为太过着急，下床的时候磕到了脚，房间里瞬间响起一阵杀猪叫。
外边正准备翻书的沈清砚动作一顿。
沈知知一边嚎叫一边蹦蹦跳跳地去洗漱。房间里还回荡着张女士的责怪声：“姑娘家家的，总是这么冒失，没点样子。”
“……”
搞定一切后，沈知知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客厅，脑袋向四处张望后，一脸纳闷：“燕燕，我妈呢？”
身穿灰色校服的少年合上正在看的英语书，抬眼，回道：“阿姨上班去了。”
沈知知仰天长叹一声：“这一天天的，也太累了。不过话说回来，燕燕啊，我真的不像女生嘛？”
沈清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拎起她的书包往外面走，“与其纠结这些问题，不如想想如何快点去学校。”
沈知知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飞快地跑到门口换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小区楼下。
此时，太阳早已升起，明媚的日光透过大树的缝隙，在人们身上留下斑驳影子。
沈知知和沈清砚一前一后向车库走去。
长枫中学灰色的棒球校服外套穿在少年身上，清瘦中又带着点独特的贵气。他肩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中还拎着一个米黄色的书包。
沈知知将目光从沈清砚身上收了回来，她低头看了眼青南宽大的蓝白运动校服，无数吐槽的话淹没在了大树下。
青南和长枫是两所并排而立的重点高中，他们坐落在南青路。这两所学校暗地里不知道较了多少劲。
沈知知选择青南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十四岁时候做的那个梦，还因为她中考那段时间和沈清砚闹矛盾了。
如果再回到那时候，沈知知还是会选择青南，唯一不同的是，她想把沈清砚也拽到青南。
小区外面的“大叔早餐店”是沈知知大早上必光顾的。
“大叔，早上好哦。要一份皮蛋瘦肉粥和鸡蛋灌饼，”沈知知迟疑了一会，补充道：“嗯……再要一个白馒头。”
她真的好惨一女的，竟沦落到啃馒头。
这时，向来只是陪沈知知光顾的沈清砚突然开口：“大叔，再要一份豆奶和一个饭团，饭团多加点肉松。”
沈知知听后，条件反射地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清砚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高她好多。
阳光穿过树缝正好洒在他的侧脸，晕染开浅金色一层，沈知知微微眯起眼，但还是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沈清砚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她平常百吃不腻的。
沈知知有个优良习惯，她喜欢一个牌子，就只买那个牌子的东西，她喜欢吃一样东西，就一直吃一直吃，怎么也不厌烦。
沈知知一脸疑惑的问道：“燕燕，你今天没吃早饭吗？”
“吃了。”
“那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沈知知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向来如清泉般平静的目光，此刻像是被扔下一粒小石子，溅起波澜，沈知知下意识地噤了声。
沈清砚向来暖意的语调里也夹杂了淡淡的质问：“一个白馒头够吃吗？”
“……”
那一瞬间，沈知知被他的话问住了，她安静地垂下脑袋，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沈知知还是不知道该作出何种表情来面对沈清砚。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有些惊讶于沈清砚的神机妙算。
过了好一会，沈知知只得硬着头皮哭诉：“燕燕，我当初就不应该和谌希打赌，我现在可谓是输的倾家荡产啊，这一个月的早餐……”
她的话还未说完，大叔已经做好了早饭。
沈清砚没有接沈知知的话，只是沉默的付完钱，把豆奶和饭团塞到她怀中，转身踏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动作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
沈知知低头看了眼怀里丰富的早餐，又抬头看了眼即将消失再街角的少年的身影，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燕燕怎么了？
干嘛丢下她一个人走嘛。
虽然沈清砚平常话也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知知就是觉得他这次生气了。
因为给谌希买早餐生气了？吃醋了？
沈知知思来想去也没能明白其中的缘由，只好郁闷地踏上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