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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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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唐七菱,那一年,我年方六岁。

    我与溪染本是青梅竹马,自小便玩在一处。他爹溪承乃是无秘城城主。染哥哥自小身子便不大好,所以他家里人不许他习武,每每见他时,他总是捧着一卷卷书经,摇头晃脑的读。

    我爹爹是无秘城威风凛凛大将军,自小我便常随爹爹进殿。我随了我爹的习性,学舞剑学挥鞭,看不得他这文绉绉的样子,拉着他比试。溪染被我的鞭子抽出了好几道血痕,他换上了长衣,掩盖了我的罪行,只说是不小心摔破了衣衫。我正心虚的等着挨板子的时候,看到溪染冲我温润的笑,就像那山间的甘泉,包容了我的不安。

    他不知道的是,我欢喜他。我爹常讲,要将我嫁给那武功盖世之人能打败我的人,挫挫我的锐气。但在我心中,从六岁那年开始,唯一想嫁的人,只有染哥哥,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

    你手中的那把剑原是我的,那个菱字是我刻上去的。我长到十五岁及笄之年时,亲手将我的佩剑送给了染哥哥,又怕他不肯收,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薯。染哥哥接了那把剑,手握在我的手上,我惊诧的抬起头,染哥哥的笑意如扶桑花一样绚烂。我同他交手而握立于城楼看夕阳。他许诺三日后上门提亲。

    后来啊,无秘城外敌来犯突然大乱,当我赶回家时我爹爹已经披甲上了战场,敌军来势汹汹。爹爹虽骁勇善战,但架不住敌军数量庞大。无秘城将士死伤无数,我爹爹绝不肯投降。无秘城中有近一万妇孺孩童,若是他守不住这关卡,敌军将会屠戮无数的无辜百姓。

    爹爹用兵如神。在无秘城城外十里,有一马蹄形形峡谷,爹爹假意身受重伤以身诱敌逃入峡谷,敌军乘胜追击进入峡谷之中。爹爹的兵马早已在高处备了足数的火油,只待爹爹从峡谷深处一个隐藏的山口逃出来后,就将火油全部倾倒进去。

    爹爹本该出来的!他本该出来的!

    唐七菱抬起手,狠狠的砸在桌上。

    “那一战,无秘城三千破六万,赢的漂亮,可爹爹再也没有归来。我曾去过那峡谷,峡谷中脱人皮肉白骨,俨然是一幅炼狱景象,我连爹爹的尸骨都寻不得。我去查真相,去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去查爹爹为何不能从山洞出来。

    是老城主!是溪承!是溪染的爹!是那个禽兽下令封了密道!是那个禽兽亲自下令倾倒的火油!是那个禽兽下令点的火!是他亲手杀了我爹!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我要为爹爹报仇!

    我潜入了飞云殿,躲藏在那个畜生的卧房中,我杀了他,在他身上淋满火油,让他也感受我爹爹死之时的痛楚。火焰连带着烧着了飞云殿,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的脸也在那场大火中被毁。后来我就躲到了这偏僻的林子中,再不见人,就当作我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我与染哥哥,终是有缘无分。他爹杀了我爹,我又亲手杀了他爹。”

    真是段孽缘。

    我抬头看了一眼白苏,他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我一时也讲不出来话。

    正待开口宽慰她几句。

    “溪染已经死了。”

    “什么?”

    “什么?”

    我和唐七菱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那夜我还在飞云殿中同溪染近距离接触,差些被他轻薄,夺了小命。白苏说他已经死了,那我碰到的是谁?是鬼吗?

    唐七菱也是不信的,她已抽出佩剑,架在白苏肩上,怒喝到。

    “你骗人!染哥哥好端端的在无秘城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骗我?”白苏身形笔直,没有闪躲。

    “想知道真相,就跟我们走。”

    当日夜,大雨瓢泼,星塔被层云卷住,昏黑一片,见不得光芒。集市上三三两两的旅人快步走着,雨水迷蒙了双目,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我们带着唐七菱躲开守卫,潜入了溪染的房间。房间与那日一般,没什么变化,甚至被砸碎的碗碟还躺在地上无人收拾。

    我们躲在房间的角落中静静等待。等待溪染回来。

    狂风袭进屋中,吹息了我刚点起的烛火,也吹开了半掩的门窗,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的阴影处。我握紧了凤鸣刀。

    来人正是溪染。

    在他看到唐七菱的时候,那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讶和欢欣。他冲过去抱住唐七菱,像个寻到失而复得宝物的孩童。溪染颤抖着手摘下唐七菱的面纱,面纱下的肌肤大块溃烂又结痂,像丑陋的蜈蚣爬在脸上,红色的筋肉凸起,形成一幅狰狞面孔。但另外那半张脸又是清秀的,如果没有被毁了的半张,必定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菱儿,我在做梦吗?这是我的梦境吗?你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菱儿,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唐七菱也似乎动容了,她冷冰冰的转过身来,盯着白苏,

    “这样,你满意了?”

    白苏却没急,他在等。说时迟那时快,一颗丹丸从窗口猛的射入,打在溪染身上。溪染一顿,身形微颤,眼见与上次一般,化身为妖怪。我抽出凤鸣刀,将唐七菱推开。上次我吃了他的亏,这次我招招避开他的爪子,攻他下路,艾琦用咒术延迟他的动作。我们以二敌一这样子双方也只堪堪打了个平手。白苏站在窗边,盯着外面,我一分神,衣衫就被他的爪子划破。

    唐七菱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刚刚还温柔唤她的染哥哥怎么突然变成了如此模样。他到底是溪染还是怪物?

    我开始感到吃力了,可这怪物像不知疲倦一般,艾琦结印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样下去,我们两个可能都要被这妖怪杀掉。我心一横,跑到白苏身后,双手双脚并用挂在他身上。

    “杀鸟啦,杀狼啦,没天理啦,救命啊!”

    似乎是我的错觉,那狐狸,嘴角竟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白苏终于收回观察外面的心思,出手了,四周的墙壁被震得摇摇欲坠,灰尘从天花板上落下,弥漫在空气中。白苏手持长剑,剑法精妙绝伦。他的身影在屋子中穿梭,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强烈的剑气,将溪染逼得节节败退。溪染则怒吼连连,用巨大的身躯撞击着墙壁,试图将白苏困住。白苏身形如风,轻松地躲过了溪染的攻击。趁机发动反击,剑锋直指溪染的要害。溪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摆脱白苏的控制。

    白苏不给溪染任何机会,他连续发动攻击,剑法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剑随着它的主人在空中划出极美的色彩。正在此时,异象突生,周遭突然浮现黑雾,十几个黑衣人从黑雾中迅速走出。人数众多,我持刀与白苏背靠背战斗,艾琦在一旁用法术发起攻击。

    但是对方人数过多,加之溪染这个庞大的妖怪,白苏的剑仿佛感知到主人身边的危险,嗡嗡作响,白苏周身泛起白光,双手合十结印。

    “水刃如刃,割破虚空!”

    他凭空召唤出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滴,细看乃是锋利的水之刃,刀刃锋利划破长空,打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身上浮现无数血洞轰然到底。

    这就是狐狸白苏的实力么,太强了呀!我摸摸我又大又宽又重的凤鸣刀不禁感叹道,仙与仙之间的差距怕是比九天上璀璨的银河还要宽阔。

    我真是叹为观止。

    溪染也受了水刃的割伤,但是这个妖怪仿佛越挫越勇,白苏的仙法打在他身上,仿佛在给他挠痒痒,不仅如此,我怎么觉得溪染的身形好像比以前大了许多?

    艾琦也在结印,咒术打在溪染的身上,像是被他吸收了进去。电光火石间,溪染已然一个甩尾,将艾琦扫到墙上,艾琦的五脏像被捏紧了一般,心口一震,浓重的血腥气就扑在了口腔中。

    这样恐怕不行,我握紧凤鸣刀,红色的刀光冲天而起,在空中挽了几个刀花,像巨龙出海般破浪而出,直刺向溪染的眉心,凤鸣刀上所刺的花纹慢慢爬上赤红,这时一道波光粼粼的水纹迅速包裹住凤鸣刀,刀身和水纹一同熠熠生辉,窗边白衣男子,直立着与我相视。

    我又想起昨夜的梦境了。那狐狸怕不是又错认我是云中仙了吧。我打了个寒颤,想将这奇怪的念头从我脑子中驱逐出去。我们做青鸟的就要有做青鸟的气概。我既不是他心中念着的那个人,也不能平白占了这片情谊了不是。

    他始终在意的远去的云中上仙。我,不过是像她罢了,因着与她有那么几分相像的眉眼,他看着我的每一个目光,都是在看她。目光后隐忍的情愫,那些温柔,通通都不属于我,若是我没有这幅面孔,他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又该如何让他清楚,我与那女子,并不相同。

    凤鸣刀上的水刃大片开花,像是一团灼灼之火,罩上了冰寒的外壳,变得张扬而果敢。自是威力大增,,划破长空气势恢宏,准备斩断这世间纷纷扰扰的污秽。溪染躲闪不及,黑臭的鳞甲被我一应斩断,我正得意的冲着白苏笑着邀功,溪染闪现到我背后张开血盆大口。白苏神色一顿,冰刃所指便是溪染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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