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无鞘之剑
这几个人说他们一直住在避难基地里，但里面有点闷，所以常常出来透气，可惜管理避难基地的变异者们总是不允许他们走得太远，只能在基地附近逛逛。
说着，他们又兴奋又羡慕地叽叽喳喳聊起变异者来。
“我也好想成为变异者啊，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享受超高级待遇了，还有各种超能力，想干嘛就干嘛，爽。”
“得了吧，就你，你没那个资质！”
“什么资质，我们难道资质差了？还不是全凭他们管理者几句话啊，要我说，还是要多多跟他们搞好关系，早晚也能去接受改造然后呼风唤雨。”
“行了行了，你以为当变异者光享受不成，要出去跟怪物打的，反正我不要。”
“嘁，不就是一点怪物，我觉得也不怎么强，要是我上，肯定……”
队伍慢慢往前涌动，很快，那几个人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汲星阑与单彤对视一眼，都觉得刚才这群人的对话有点怪异。他们好像根本不清楚变异意味着什么，只当成是异能一样的东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们应该是全面灾变开始之前就已经在这避难基地里了。”所以并不真正了解如今世界究竟有多残酷。
汲星阑想着之前在加油站听来的消息，说光辉联盟早就提前把有权有钱的人放进避难基地里保护起来。
在他看来，上层在知道世界正逐渐崩溃的情况下，早早地把一批人重点保护起来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但既然做了这种抉择，要保护的也该是人类的希望与火种才有点意义。
比如科研人员，比如各行业独一无二的人才，比如儿童。
而现在这些人——
汲星阑不知道这个基地的决策者是谁，是听从光辉联盟的指示还是自己做出的决策，也还不明白那条短信为什么要给他这里的地址。
只能静观其变。
毕竟他也只是个想卖卖红薯的普通人。
半小时后，终于轮到汲星阑和单彤登记，守在基地出入口的是一名看上去十分温柔的女性，她对两人微笑：“请出示一下你们的居住证明。”
单彤有些紧张地拉住汲星阑衣角。
汲星阑也回以微笑：“我们是第一次来。”
那女生微微一怔，注意到了汲星阑的脸，十分惊讶：“你是不是那个影帝，哇，你比荧幕上还要好看。”她并不是追星族，不过以前放松休息时也会看看电影看看剧，对汲星阑这张优越的脸很有印象。
“我只是个演员，而且已经退休了。”汲星阑对娱乐圈的种种并不留恋，但也不会在被人认出来时矫情地否认。“这个基地，是只允许有居住证的人进入吗？”
见他这么平静，对方也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那倒不是，你们放心，我们这里对没有受到污染的所有人都是无条件开放的，只不过几乎没有主动过来的新人。”
她站起来引导汲星阑和单彤填完表，带他们走到旁边的检查室：“第一次来的人不适用简易检查程序，登记完个人信息后需要给你们做个完整的身体检查，只要检查结果没问题，就会给你们发放居住证。”
看到检查室中那个古怪的需要整个人躺进去的仪器，汲星阑感觉到单彤牵着自己衣角的手颤抖了起来。
说起来，其实他也融合了变异蘑菇，不知道在这些避难基地的检查标准里什么样的人才算没有被污染。
他拍拍单彤的肩膀，对里面全副武装的检查人员说：“我先来吧。”又转头拜托送他们进来的那名女生：“能不能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她胆子比较小。”
女生脸上一红，被这么英俊的人看着实在很难无动于衷，当然，就算是普通人提出要求，她也不会拒绝的：“不麻烦不麻烦，你进去吧，我肯定照顾好她。”
单彤满脸担忧地被牵出去后，检查人员先是从汲星阑身上采了一管血，又让他躺到那个仪器里，一开起来就各种嗡嗡嗡地响。
有点像平时医院里那种核磁共振仪器。
大约十分钟后，两边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表明汲星阑并没有被污染。
“不过，你的脑电波有点奇怪，比普通人要强很多。”检察人员拿着单子有些困惑地说，“甚至比不少变异者都要强，真是罕见。”
汲星阑觉得这大约是因为系统的缘故，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十分真诚地问：“那会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有，可能你就是比较坚强。”
这人居然还开了个玩笑，在如今这种境况下也算是很能苦中作乐了，汲影帝很配合地笑了一笑，出去换单彤进来。
“不用怕，哥哥帮你试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小姑娘明显还是很慌，再怎么通透懂事到底年纪不大，但因为很信任汲星阑还是乖乖进去了，果然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报告单上全都是未受到污染。
她高兴得直接冲到汲星阑怀里。
这些天来虽然已经不再是怪物的模样，但她依旧提心吊胆，每当想起父母离开家时望向她那哀伤的眼神，就会害怕旁人不再把她当成同类。
还好，她真的不是怪物了！
“神仙哥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知道不可以在这里展现自己的能力，她甚至想给汲星阑再开一树辣椒花。
汲星阑顺手把单彤抱起来抹了抹她的眼泪，接过做登记那名女生递来的、已经录入了两人信息的居住卡，向基地里走去。
走两步又回头问：“对了，麻烦问下我的这辆车能带进去吗？”
虽然他真正的物资都放在桃花源里，但这辆车性能不错，哪怕丑了点也很实用。
“放心，个人带来的东西经过登记消毒后都会送进基地去，到时候凭你的居住卡去拿就行。”
汲星阑点点头，想着先前她说过这个基地会对没受到污染的所有人无条件开放，于是略作试探。
目前看来确实没有向入基地者征收财产的意思。
那，既然这里是“无条件”，其他避难基地又会有什么条件呢？
因为耽搁了这么两分钟，汲星阑与单彤还没进入基地，就撞上了正急匆匆从外面回来的一队人。
他们看上去满身风霜，身上还带着杀伐、鲜血与死亡的气息，脸上多多少少都有疲惫神色，直接绕过这个门向另一个通道走去。
给汲星阑和单彤发放居住证的女生眼睛一亮，远远地向他们打招呼：“明队，你们回来啦！”
打头的男人身形瘦削、神情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像一柄从不入鞘的利剑。
而汲星阑一眼看去就感觉这柄利剑已经处处都是豁口和暗伤，被损坏得很严重，不知道哪天就会彻底断裂。
那人向这边微微颔首，像是回应女生的招呼，目光如流水一样在汲星阑身上扫过，丝毫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女生习以为常，激动地向汲星阑介绍：“这是我们基地的管理者和守护神，特别行动队二队的队长明雨石明队长和他的队员们，他们是非常厉害的变异者，每天都出去杀怪物救人，很强大！别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其实心地特别好……”
她还在滔滔不绝，那个她口中“不苟言笑”的明队长脚步却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单彤身上，瞳孔巨震。
下一秒，他直接甩开其他人，迅速翻越各通道之间的隔离栏，以最短距离最快速度冲向汲星阑和单彤！
“明队？”
“明队！”
迷惑不解的叫声此起彼伏，连满眼崇拜在跟新人介绍明雨石的那女生都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她眼中总是跟旁人保持距离的明队长疾跑到单彤跟前，然后怔在那里。
三秒钟后，他神色一冷，转头厉声喝问给入城者做检查的工作人员：“她的污染检查做了吗？！检查报告在哪里？！你们就是这么守护基地的？！”
大家都不明白明雨石为什么突然大怒，结结巴巴地回答：“做、做过了，他们没问题啊……”
明雨石怔了怔，扔下一句“先别让他们进基地”然后直接去检查室拿了单彤的检查结果，盯着上面的“未受到污染”几个字久久不言。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发现他的手在颤抖。
然而并没有人敢接近暴怒中的明雨石，大家都只是远远看着，直到他神色复杂地从检查室里出来，又慢慢走到单彤面前。
这张脸，这双眼睛。
他不会记错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那天是怎样杀了这个长在花盆里已经完全异化的小女孩，他没有忍心毁掉她的尸体，可清楚地记得她如何在自己怀里停止呼吸。
她明明死了，死透了，他亲手杀的。
怎么会在这里……“你，家里有姐妹吗？”
单彤也认出了明雨石，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在抬头时看见了对方的眼神。不知道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承受如此多的痛苦，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痛得已经快要碎掉了。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想去触碰对方：“叔叔，没事的，谢谢你的巧克力，很甜。”
明雨石本能地往后一缩，没让单彤碰到自己，如遭重击。
真的是她，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用普通人类少女的模样。
「完全异化物没有恢复的可能，一旦遇见，格杀勿论」是特别行动队所有队员在训练期间需要刻在灵魂里的准则，从他们第一次出任务开始，就从未有过其他的选项。
从未有过其他选项。
单彤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眼前的人会倒下来，但他没有，他只是转过身去，恢复冰冷与果决：“放他们进去，安顿好后，麻烦送他们到我的住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