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由于是用方言演唱的,所以沈帜也听不明白,“我就听懂第一句话了,monica,后面说的什么内容啊?”
“宁波方言,”接着谭宗尧又给他解释了一下歌词意思。
“这首歌也有你想让我知道的内涵和深度么?”沈帜故意问。因为刚刚去吃饭路上,谭宗尧明显故意的放出那首《爱是》,顺着歌词,和沈帜聊了很多。所以现在,沈帜主动问起这首歌有没有谭宗尧想表达的。
“没有,我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听故事。”
沈帜小声笑了一下,却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好吧,听完故事你可能会想说的更多。”
接下来,两个人仿佛出演了一部默剧。
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歌曲自动播放,一直到停好车,一直到上楼,一直到进家门。
沈帜给谭宗尧到了杯水,”希望一会不要用这杯水泼在我的头上。”于是,两个人一同坐在餐桌旁,面对面。
该来的终究会来,该知道的尽心尽力也会知道。
“故事很长,可以分为两个部分来讲,一个是我的家庭,一个是我的工作和感情。”
沈帜的声音,配合着昏黄的灯,就像在深夜听的电台广播节目,可以让人倾诉卸下防备,直击谭宗尧的心。很安静,却也很紧张,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跳的杂乱无章。
“先说第一部分吧。”沈帜叹了口气,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开口,“我母亲是个精神病患者,一直都是疯的。”
谭宗尧“唰”的抬头注视着沈帜,皱着眉,这个开头,完全出乎自己的任何猜测。
一旦开了口,好像也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你知道有多疯么?冬天光着屁股盖着被躺在床上的那种疯,还把家里房子一把火给点了!我都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因为我妈疯了以后,跑丢了一次,找回来之后,慢慢的发现怀孕了。我就是这么被生出来的。家里很穷,是村里的贫困户,冬天农村是需要烧煤烧炕的,我家永远是冷冰冰的,一开门,扑面而来的都是寒气。”沈帜的眼神掠过谭宗尧,望向窗户,仿佛透过这扇窗户,能将他带回那个寒冷的家,“直到现在,回忆起老家,都是凉到骨头里的冷。”
沈帜平静的继续说,“家里有我,我妈,姥姥,姥爷,唯一的劳动力就是我姥爷。姥爷常年不在家,在外打工赚钱养活一家人。我那时候太小了,也没什么记忆力,也不知道苦。从小我都是苦过来的,没什么衣服,没有钱,可以说家徒四壁。过年时,村委会会来人给家里收拾收拾,也会有爱心人士过来做公益。”
沈帜收回视线,突然笑了一下,“你看,这就是我的家庭背景。没有富二代的爹,没有祖宗基业,什么都没有。”沈帜的笑容很勉强,很刻意,谭宗尧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谭宗尧很想摸摸他的脸,让他不要再假装坚强了。
“后来,我母亲死了,姥姥姥爷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不用再整天看着我妈。老家里没人了,我都这么大了,姥姥姥爷也相继去世。整个家,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沈帜看着谭宗尧接着笑,“谭宗尧,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别告诉我你现在不介意,可怜我的悲惨人生,或者想要给我什么更多的爱,我不需要,真的,不是赌气非要这么讲,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
谭宗尧赶忙反驳道,“没有没有,你别这么误会我,我只是在认真听你说这些事,没有那么无聊的同情心,沈帜,你别替我下定义。等着一切听你说完,我会好好思考的。”
“连我讲这些出来,都会觉得血淋淋,接受现实,习惯以后,反倒并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有多惨了,只是觉得孤独,因为我永远都是一个人。“沈帜笑着笑着,却掉了泪。
谭宗尧隔着餐桌用手指擦掉了沈帜的泪,“没事的,你有我。”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来沈帜家做饭,沈帜会抱着自己念叨着想有个家。
眼泪就这么在沈帜的眼角滑落,这滴泪,在触碰到的瞬间,却也滴穿了谭宗尧的灵魂。这是谭宗尧第一次看见沈帜落泪。
沈帜和谭宗尧不同,谭宗尧常常会哭,高兴了会哭,难过了会苦,疼了会哭,耍小心机时也会哭,这些都是哭给沈帜看的。有的是真心的,有的是故意的。而沈帜不一样,不触碰他心里的最深刻的部分,他是不会哭的。
所以沈帜心里的软肋,谭宗尧算是清楚第一部分了。也代表,自己开始走进了沈帜的心。
沈帜起身去给自己拿了瓶矿泉水又坐了回来,在谭宗尧看来,沈帜像是在刻意给自己转换一下心情。
他的情绪仿佛恢复的很快,心情转变的也很快,“好了,我该说我的第二部分了!”
果然,脆弱的情感流露只会在顷刻间展现。
谭宗尧也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和沈帜的冰镇矿泉水相比,他的是杯热茶。
“上了大学,我的心思不在学业上。只想着赚钱,因为我不仅要养活自己,也想存些钱。这期间,一直也有女生追求我。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因为我这经济状况,也没资本去谈恋爱。”
谭宗尧点头,表示认可。心里不禁想着,还好你没和女的谈恋爱,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是弯的。
“我做过很多兼职,肯德基,麦当劳,给的很少,只能够我的生活费,学费住宿费还是一大笔费用没有着落,我就想换个工作。有天晚上路过一个酒吧,看见门口的招聘,只说待遇优厚,我就进去看一看,本想是应聘个服务生,吧台工作人员之类。可是,是我见得太少了。”沈帜盯着谭宗尧,“谭宗尧,接下来的话,你可真的得听仔细了。”
谭宗尧有一种预感,一种即将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感觉会到来,紧张的挠了挠头,“你说吧,我听着。”
“进去以后,经理说我长的好,很帅,并且一定会赚很多钱。你能猜的到我的岗位是什么么?哈哈,mb,你听过mb没,moneyboy,我去卖身了,卖了自己。”
沈帜笑的更加难看,那笑容下掩盖的尽是心里复杂的情绪和卑微,企图用笑容去假装这一切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谭宗尧觉得自己的表情控制的很好,应该没有太过大惊失色。
并没有想象中的晴天霹雳,这个答案,在之前他大胆猜测时有那么一瞬间去尝试过,有没有可能沈帜去卖过。有一次自己问宋捷,“你觉得沈帜大学时候兼职做过什么类型工作?”
宋捷说,无非就是家教,麦当劳,电影院那种呗。
宋捷想到的谭宗尧也想到。
但后来宋捷又开句玩笑说,“沈大哥那么帅,万一在哪个gay吧出台也有可能!”
谭宗尧顿时不乐意了,狂殴了一顿宋捷。但过后自己也想了一下,也有这种可能吧。但那时候,他猜到这里就立刻否定了,告诉自己,可以大胆假设,但不能去侮辱沈帜。
如今谭宗尧虽说没有那么震惊,也没有太多情绪上的变化,可心里的的确确是及其不舒服的。做这个工作,得和多少客人有不可描述的内容存在?一个做这个工作的男生在心里,本质,以及性格,对待爱情的心境上多少会更加复杂。
所以此时,谭宗尧只是想确认沈帜以后发生过什么,以及这期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问的太多了太多了。他需要根据自己的判断来认真思考,沈帜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去爱。谭宗尧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沈帜真的是那种为了钱,游走很多人中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的人,那自己一定不再做舔狗。
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太早下结论,要相信自己的眼光。所有的问题还没搞清楚。
“我第一个客人,就是汤立明。汤立明很有钱,是个富二代。我第一天上班就被汤立明选中了。他是酒吧的常客,和老板经理都很熟悉。他点名要我,虽然我什么也不会,但是我干净。第一次结束后,他就让我选择愿不愿意跟他,他可以一直包我,而我可以不再接别的客人,也少了很多被传染得病的概率还有碰见变态客人的概率。于是我就同意了,同时我和汤立明保持了长达三年多的一对一的包养关系。我再也没去过酒吧,都在他外面的私宅。至于汤立明给了酒吧多少钱,我没问过。但我只和汤立明有过,没再跟过别人。”
说道这里沈帜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谭宗尧,眼神很复杂有些冰冷,有些想哭,有些委屈。
谭宗尧的眼神让沈帜受不了。
羞愧,自责,内疚,痛苦,一股脑的撞进了沈帜的心脏。
沈帜无法再去看着谭宗尧,伸手掏了掏兜,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大口的吸着。
内心混乱沸腾的不行,他受不了谭宗尧的眼神,他看不下去,他也顾不上再去关照谭宗尧的情绪,他及其需要一支烟来让自己安定下来,这样自己才有勇气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