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除夕
除夕，总是最忙碌最喜庆的一天，更是家人团圆的日子。
陈默结束补课，再次回到自己家里时，已是小年夜的晚上八点多了。陈默觉得，应该是父亲和德哥提前约好的，所以今天父亲特意带了一个驾驶员过来开车，而他们两个则是开开心心的完成了暑假时的约定——不醉不归。
父亲的酒量其实很一般，这应该是家族遗传的原因吧，毕竟爷爷基本也是烟酒不沾，最多也就是在过年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品尝一些米酒而已。然而，今天父亲却喝得着实不少，也许是因为经过一整年的忙碌，他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了；或者是因为看到儿子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未来变得更加有希望了；又或许是工作中的种种烦恼让他感到压力沉重，只能借助酒精来排遣忧愁。不过幸运的是，父亲并不会像有些人那样醉酒后撒泼打滚、胡言乱语，他应该是属于“文醉”，只会安安静静的睡去，一觉睡到天亮。
洗过澡后，陈默穿上了厚厚的家居服，按下了电脑的电源开关，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呆子？”
约莫晚上十点多，电脑旁的音响里传出了qq消息提示声。
“在呢，在呢，亲爱的小宝贝！”
“躺着了嘛？”
“还没，在上网呢。”
“上网？打游戏吗？”
“要不给你打电话吧？”陈默确实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边聊天，一边切换窗口不太方便。
“喂喂，是我的心肝小宝贝吗？”
“不是，是你的心肝大宝贝。”
“哈哈哈哈，是是是。”
“呆子，你爸爸不在家？”
“在呢，不过他晚上和德哥喝多了，已经睡着了，你呢？”
“我爸妈还没回家呢，这几天他们每天都回来的很晚，第二天很早就出去了。”韩一丹的语气中有些担忧的味道。
“工人们到年底可以休息了，可老板不行啊！说真的，你爸妈也挺辛苦的。”
“那你爸为什么能休息了？”
“我爸又不是老板，就是一个员工，最多算一个小股东，也就是老同学关照他，拉了他一把。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他不少烦恼，我也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经商办厂的料，他的脾气其实有点倔。”
“噗，你这呆子，哪有你这么说你爸的，他要是没本事，哪有你现在这个好日子？”
“那是，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之一，我以后一定会超越他！你觉得的？”
“这可说不准，你现在看着就不像好人了，哼”
“哇靠！哪有老婆说自己老公坏话的？”
“切，本来啊，我以为你会在看书，结果发现你qq在线的。在线就算了，也不找我聊天，你说说看，你是不是在找别的小姑娘撩骚？”
“天地良心！我真的是有正经事要做，做好了你脸上也有光！”
“嗯？怎么还能牵扯上我了？什么事啊？”
“嘿嘿！是德哥今天临走前交给我的任务，说是开学后可能会用到。我没算错的话，好像差不多月底的样子就是百日誓师大会。”
“难道你要上台演讲？！”韩一丹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节点。
“bingo！可是我愁的呀！上一次在集体学生面前演讲还是自己小学时的国旗下讲话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行！我的小老公最行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嘿嘿！”
陈默这一则小小的喜讯，冲淡了她心中的阴霾，让她独自在家时，也不再那么忧郁。
德哥交给陈默的任务，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更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和光荣的事情。事实上，谁去发言并不重要，学校领导完全可以选择让自己上台演讲，或者让别人上台演讲，真正关键的是上台之后应该说些什么。如果只是想要走个过场、应付了事，那么他大可直接从网上搜索一篇相关的演讲稿，然后再稍作修改，运用“拿来主义”就可以了，但他不想这样做。因为在陈默的心中，这次登台演讲，不仅仅是要将自己想说的话说给所有的“战友”们听，希望能够引起他们的共鸣并对他们产生可能的触动，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通过这次演讲让自己有所明悟，从而为接下来的高考冲刺做好充分的准备，给自己加油打气。
可是，在浏览了很多网页、翻了一些贴吧、阅读了不少文章之后，陈默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主题，他很是苦恼。虽然自己是文科生，可他这次不准备让自己的演讲过于文绉绉的，他想要务实一点。
陈默摘下眼镜，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眼睛酸胀的很，长时间的盯着电脑屏幕，让他很不适应。他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初中时到底是有多爱玩游戏，怎么可能在电脑桌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呢。
翌日早晨，陈默被父亲的开门声吵醒，看着父亲那有些疲惫的样子，想来喝酒并不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父亲一般很少会来打扰陈默睡觉，而一旦过来，那肯定是有事。
“老爸，你还好吗？昨天你回来都醉醺醺的了。”
父亲揉了揉面庞，缓缓开口道，“还好是还好，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才喝了半斤不到白酒就醉了。”
“那还不多！？你何止是变成了关公脸，你是从头红到了脚，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难得，难得，你要起来吃早饭了吗？吃完上街买点东西，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陈默想了想，“也行吧，好像已经很久没上街了。”
父亲驾驶着摩托车缓缓的沿柏油马路一路向北，在经过三座石桥之后，就算是进入了乡镇街道。尽管这里没有南塘那么繁华，也没有那么多的汽车，但对于陈默来说，这种小镇生活反而让他很熟悉、很亲切，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环境。
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暖，陈默微微一笑，自己都已经这么大了，可陪父亲上街时，他都会牵着自己的手，像是生怕将自己弄丢了。或许自己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吧！明明街道两侧有着各种各样的商铺，而且每个商铺里面都摆满了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商品。这些商品种类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但自己却总是将目光停留在那些卖烟花的店铺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每当经过一家烟花店时，自己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起摊位上陈列的各种烟花爆竹。看着那些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烟花，自己心里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总是想知道有哪些是新出的品种，哪些自己家里还没有。
看到儿子这个贪玩的模样，父亲也是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他觉得陈默有时候还像个孩子一样，尽管已经长大了，但内心深处依然保持着那份纯真和童趣。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童心未泯，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亲密无间。
“小默，看中哪个烟花了？”
“嗯…我都挺喜欢的，等家里的放完再买吧！”
“你都多大了，家里的那些还不够你放？”
“这不还有琳琳和莹莹嘛，我陪着她们一起放，玩起来很快就没了的。”
“你呀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长大呢？”父亲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陈默。
听到父亲的话，陈默转过头来，调皮的笑了笑：“我可不想那么快的长大，老爸你还年轻着呢。”
闻言，父亲开怀大笑，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真心感谢上苍对他的眷顾，让自己拥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子。
父亲在买完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却发现陈默依旧是两手空空，“怎么什么都没买？”
“有你和奶奶在，家里什么都不缺，我想不到再买点什么了。”陈默陪着父亲逛了一圈，确实没有什么能让他中意的。
“过年还没给你买新鞋，要不然今天买吧？”
“今天还是算了吧，我鞋子够穿的，要不然过年我自己去市里转转”陈默委婉的拒绝了，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买个眼药水吧，在德哥家用完了也没记得去买。”
“行。”
两人从药店里出来时，居然撞见了陈毅和他母亲，四人又在街道上寒暄了一阵。
“小默，你跟陈毅逛逛吧，我先去他妈妈店里看看，可能还要买点香烟的。”
陈默有些疑惑，家里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怎么又要去看看了。
“现在擦炮的质量不行啊！怎么才这点水花？”陈默抱怨了一句。
“嗯，感觉我们小时候的威力大多了。”
陈默和陈毅两人并没有逛街的爱好，在陈默的提议下，买了几盒擦炮后就走到一号石桥边。
“以前有两块钱一个的‘鱼雷’，毅哥你放过没？那动静整的地面都在震。”
“肯定啊，冬天扔河里炸鱼，老有劲了，就是现在买不到了。”
陈默不停的往河里扔着擦炮，这种没有威力的玩具，让他有些失望。
“陈默，你过年会去你妈妈那吗？”
“不去，已经第六年了，从没去过。”
“那你不难受吗？”
陈默倚靠在石桥护栏上，默默的看着墨绿色的河水，“都习惯了，其实没什么的。毅哥你今年在哪过年？”
“我妈妈这吧，我外公外婆都去世了，我要是不在，她得一个人过年。”
“还是你孝顺”
“寒假回来后，我已经跟老头子吵了两次了，我一点不喜欢这样的过年，一家人都不能团聚还算什么一家人？！”
“是啊，那一年的除夕，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要走的人留不住，在一起的才是家人。毅哥，我还是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能跟母亲一起过年，还能陪着母亲逛街。”
“啪嗒”
在陈默诧异的目光中，陈毅点燃了一支香烟。
“毅哥，你抽烟了？！”
陈毅笑了笑，递来一包烟“来一支？”
陈默连忙摆手，“算了算了！”
“呼！”陈毅深深的吸了一口，随后重重的吐出，“这香烟，一点也不香啊！”
“谁说不是呢，都说借酒消愁，可酒醒以后，何尝又不是更加惆怅。现实过于残忍，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生活是自己的，首先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再说了，月亮既然能圆能缺，有些事情怎么就不能破镜重圆呢？”
陈毅苦笑了两声，“你说的也对，可又不对。月亮之所以能缺而复圆，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圆的！”
闻言，陈默语塞。
是啊，自己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还能让陈毅有所触动。有些事情，并不是持有积极心态就有用的，无力去改变的事情，只能默默忍受这份痛苦。
“陈默，我怎么感觉咱们是难兄难弟呢？”陈毅踩灭烟头，又碾了碾。
“非也，非也，你还有妈妈，但我已经没有了，她再也走不进我心里，我也再不想见到她。”陈默说的很平静，也很自然，可越是这样心如止水的陈默，陈毅越觉得他可悲、可怜，两张对比，似乎自己的境遇比他好了太多。
“好啦，大过年的，喜迎新年才对，我们回去吧，我爸也不知道在摸摸索索什么鬼，家里还有一堆的事。”
“嗯。”
过节、过年、过生日，我好像都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对我来说，这并没有多少喜悦和幸福可言，而这些原本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的悲伤才刚刚开始，而我早已遗忘过去。
大年夜，终究是最欢闹、最喜庆的，尤其是到了晚上，这气氛就更浓了。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后半夜，爆竹声和烟花声就像接力赛跑一样，此起彼伏，没有一刻停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二氧化硫的味道。这些声音像是一首欢快的交响曲，而那些不知疲倦的乐手们，一弹就是十几个小时，吹响了新年的钟声，也吹响了春天的号角。
电脑桌前，陈默摘下了眼镜，轻柔的按压着眼睛周边的穴位，将眼保健操又做了一遍，相比于看书，盯着电脑屏幕更容易让眼睛干涩发痒。趁着休息的功夫，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却依旧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
“呆子，新年快乐！”
临近零点之时，小娘子终于发来了消息。
“忙了一天，累了吧？躺着没？”
“嗯，刚回房间。”
“打电话吧，这样你还能闭着眼睛躺一会。”
过了几分钟，陈默的手机开始震动，有电话来了。
“喂”
“小宝贝，感觉你今天真的很累啊，声音都没力了。”
从她开口的那一刹那，陈默就觉得她状态不好。
“还，还好吧。”
“没什么想和老公说说吗？我觉得你好像心里有事。”
听到陈默的关心，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听韩一丹语气低落的开口说道，“没，可能就是累着了。”
小娘子不算一个特别多愁善感的人，如果她觉得不开心，那一定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陈默没有着急戳破她的谎言，询问事情的详细情况，只是语气轻柔的问了一句，“那老公明天下午过来找你吧，吃过午饭一般大家都闲下来了。”
“别来，家里忙。”韩一丹裹紧了被子，她怎么会不想着小男人过来给他安全感。
“后天？”
“要回外婆家。”
“年初三？”
“大伯家。”
“年初四？”
韩一丹思考了一会，可还不等她回答，电话里却传开了陈默的欢呼和鼓掌声，“呜呼！那就年初四见！”
“可是，我也没说年初四可以啊。”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呆子，过两天和你说，可以吗？”
“我已经快一万三千多秒没见到你了，一万多啊！可太久了！”
“又在瞎说了，哪有那么久？还一万多秒”
“真的呀，一小时3600秒，40乘36，秒，咱们昨天中午补课结束就没见过了，是不是得有将近40小时了，想你想的白头发又多了！”
“噗”韩一丹轻笑了一声，“真是呆子，可真有你的。”
“嘿嘿，小仙女笑了，天籁之音呢！”
“我，”韩一丹本想说自己哪没有一直笑，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心情又糟糕了起来。
“老婆”
“嗯，怎么啦？”
“喊喊你，这样的日子里，要是能相拥而眠就好了，一定会睡的特别香。”
是啊，要是有你在的话，我一定会很安心吧。可是，对于我遇到的事情，你也真的帮不上，我不该给你徒增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