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控制之术
“那就是控制之术。”
沉默在一旁的罗斯特对我说。
我看向他，皱紧了眉头。
“被控制的人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你会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脑子里被控制了，但你无法做出背叛她的事。”
他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声音幽幽传来，我很想质问他，可我知道现在质问也没有办法。
“你胡说，”我反驳了一句，“伍辕杰明明就不知道自己被控制了！”
“控制之术像一种毒，”罗斯特接着说，“它会慢慢侵蚀你，它对你的侵蚀程度取决与施术者给你下的量，大部分的时候，公主会让人直接听令于自己，而别有所图的时候，会把种子埋下来。”
“你就是后者？”
“不，”罗斯特长叹一声，“当年，我和山茶被流放以后，公主仍不死心，还在路上追杀我们，她对我实行控制之术的时候，被我挣脱了，没能得逞，可那种子还是在我脑海不断长大。我无法阻止。”
“那你为什么不和山茶说！和我们说也行啊！一定要事情发生了再后悔吗？！”我更气了，现在我脑子一团乱麻，段云曦不知道怎么样了，伍辕杰还躺在那边，天眼和树枝都被没收了，我还中了控制之术，要我杀段云曦，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夏初，你并不知道，当年被流放之后，山茶一蹶不振，在路上我也是拼了半条命才把她带到裸山城。裸山城那时的情况也很险峻，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人人都如同行尸走肉，我看不下去，伸手帮了一把，时至今日，他们也仍有诸多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不能在这种时候把情况告诉别人，也一直在找解除控制之术的办法。”
他倒说得大义凌然了！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找借口！我气鼓鼓的，但这借口我也没法反驳，在山茶和苏灵那里，我也听到过这件事，他一个人撑起裸山城……也是一位英雄。
我们都沉默了半晌，在他接着想说的时候，我道：“那你也应该先把事情告诉我还有段云曦。”
“段云曦一直都不相信我，我也无法交托这样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诺七和南斯拉，他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必要时候也可以分担点事。”
“这样啊。”
难怪他要带他们两呢，听到这里我也算明白了来龙去脉，他肩负着一个城的制度，那样的压力不是我能想象的，现在再去追问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如何出去。
多亏他这一唠叨，我也冷静下来理清了思路，要出去，还要找到解除控制之术的办法，不仅如此，也要搞清楚公主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的目光落在了倒在地上的伍辕杰，想把他叫起来。
“不过，落到如此下场也是我活该，”罗斯特还在述说着往事，“有时我也会想被控制了也好，可以放下一切顾忌，报复山茶和他们一家，以泄我的不平之意。”
“嗯嗯……”我一边应付着搭了一句话，一边伸长脖子叫伍辕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快把我急死了。
罗斯特忽而没了声音，我感觉得到他在盯着我，我这才意识到他刚说了什么，问道：“为什么报复山茶？！害你们的不是公主吗？！”
“是公主，”他站了起来，走向铁门旁，看着外面的伍辕杰，“她以诬陷之名要求王妃放逐山茶一家，但王妃念在她的父母为国家效力多年，不想如此，公主一再威胁，王妃只好让他们卸甲归田，而放逐就由他们的心腹，我，代劳了。”
我愣了愣。
“真是可笑，害我沦落至此的是公主，可我却在怨恨自己的恩人，甚至想如果没有他们，我就能继续效力皇室，荣耀一生，”他自嘲的笑了起来，小声呢喃了一句，“可如果没有他们，我也无法进入皇室啊。”
他凄悲的背影矗立在我面前，关于他说的事我无法感同身受，还有些无法理解，可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悲伤与自责，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罗斯特又问。
“叫我必要时阻止山茶？”我皱起眉头。
“是，”他满意的笑了笑，转头看着我，“一定要记得。”
他最后叮嘱我说，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在意他为什么这么说，我更想离开这里，他似乎明白我的想法，转头破坏了铁门，给我松了绑。
他示意外面的伍辕杰：“你想救他吧？”
我打量着他，没想太多就奔向了伍辕杰，他倒在血中，脸色不佳，可还好还有呼吸。
“伍辕杰！伍辕杰！！”我抱起他，喊着他的名字。
罗斯特蹲身下来，检查了他的伤势：“还好，没有致命伤，看样子公主还想留着他，不过，夏初你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什么？！”我瞪了他一眼，救人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
“这里没有守卫，牢笼没有置放结界，她知道我能破开这牢笼。她在故意引导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解除控制之术的方法，我曾经调查过她，知道这里的结构，我带你去找图书室。”他扶起伍辕杰，把他安放在了墙边。
我看着伍辕杰受伤的模样，又看了一眼罗斯特：“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罗斯特想解释，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是伍辕杰醒来了，他咳了几声，我忙跑过去问他怎么样了，他睁开眼看着我又看看罗斯特，对我道：“抱歉，我现在不能带你出去。”
说完，他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我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他看起来十分勉强，却还是扶着墙趔趄前进：“我有事情必须搞明白。”
“伍辕杰！”我跟在他背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家伙怎么这么倔，怎么劝都不听，非得找到解除控制之术方法不成！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吧？！”我喝了他一声，他愣了愣，转头看着我，我道，“我要加一条，相信你自己。”
黑暗里，我着实无能把他拉回来，只有借着火光、借着我还剩下的理智与自我，与他做下约定，他往前，我也往前。
他怔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扶着墙继续走了。
我看向罗斯特，也下了决心：“好吧，我再信你一次。反正也没办法了，我自己找也是找，还不如两个人找得快。”
“走这边。”罗斯特看起来也放心了，他指向另一条路，往那看去，黑漆漆一片不知通往何处，可又能怎样呢？走吧。
那是一条又小又窄的楼梯，我走在罗斯特背后，扶着墙。我这会儿想到了手机，要是有手机就好多了，可又不知道他们把东西没收到哪里去了。
欸？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停在了原地，手机不在，没有天眼，我是怎么和罗斯特对话的？伍辕杰……那段没有手机的时候，是怎么和公主他们交流的？
巨大的疑问在我脑中升起，罗斯特赫然叫了一声：“山茶！”
我被叫回了神，见到罗斯特已经走到了最底下，那里一条亮着光的路，他正对着一间半掩的门着急起来，那么一叫，房里冲出了好几个鱼头人，拿着武器对着他。
我一着急，连忙跑了过去，不过几个鱼头人哪里是罗斯特的对手，他很快解决了鱼头人，冲进房间里把被绑的山茶放了下来。
山茶状态不佳，身上还全是伤，见到我们也只虚弱的叫了一声，罗斯特见到她这个样子，心疼写满了脸上，他安慰着山茶：“好了好了，没事了。罗叔带你出去。”
“罗叔。”山茶抬起布满血红伤口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先哭了起来。罗斯特摸摸她的头，把她背了起来。
“放下她！”
门外涌出了更多的鱼头人，个个嚣张跋扈，一下把我们围了起来，为首的一个嗔道：“公主殿下有令，谁都不能带走她！”
我心想这下糟了，罗斯特不能一个打这么多个吧？还要带着山茶，我的树枝又不在手上，怎么办？
我看看罗斯特，罗斯特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一个人冲出去，他来给我开路，我也不知道他要怎么给我开路，但也只好信了，我鼓足勇气，准备冲出去。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们的计划，连鱼头人们都吓退了两步。
“夏初——把夏初还回来！！”
是段云曦的声音！她的声音响在遥远的外边，可还是听出了她的恼怒，连同勾起了我的恐惧，我忽然觉得腿有些哆嗦。
“噔噔噔——”又有更多的鱼头人涌了出来，他们连连惊叫说道：“有人袭击！有人袭击！王妃召集所有人出去防御！！”
鱼头人们各自看看，外边段云曦的攻击震响了整个牢狱，一大群鱼头人涌出了外头，而面前的鱼头人一动不动，显然，他们是为公主服务的。
“走！”
罗斯特一手背着山茶，朝我喝道，他的头忽然也变成了海豚头，发出叫声，鱼头人们便被击退了几分，我抓住空隙就跑了起来。
“别让他们跑了！”鱼头人叫起来，朝我挥舞武器。
我闭上眼睛，下意识喊了一声：“天眼！！”
在我想起手机不在身上时，心中一慌，睁开眼睛却看见天眼的防护罩护住了我们，鱼头人的攻击挨在上面毫无动静，我一愣。
罗斯特见到防御罩，喜出望外：“有救了！”
我回过神来，连忙一边跑起来，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手机确实还在我口袋里，但它比我的手机要小，我拿出来一看，是伍辕杰的手机——他没有把它交给公主，而是给我了。
鱼头人们纷纷追过来，扑向我，防护罩并不带自动跟随的，我只能在每一次要挡攻击时叫天眼。
“天眼，治疗山茶。”
我一边叫起治疗，一边跟着罗斯特往前跑，天眼治疗很快起了效果，山茶精神了些许就跳下罗斯特后背，和鱼头人打了起来。
“山茶！”罗斯特着急叫了一声，“你还没恢复！”
不知山茶是受了多大的气，逮着鱼头人一揍一个狠，她看向我们道：“你们准备去哪？”
“去找解除控制之术的办法。”我回答，有山茶这样一个战力在，安心了许多。
“往前走百米左右，左墙上第12行，离地90cm左右有一块标记的砖，按下它就能找到公主的黑魔法书，”她指着前方，准确的报出了地址，然后又是一拳打飞了一个鱼头人，“我去找公主！”
她气得咬牙切齿，说完就自己跑了，我和罗斯特叫都没来得及叫，罗斯特愈追上去，我连忙抓住他，他看看我，又看看山茶的背影，我道：“控制之术更重要。”
他一咬牙，带着我迅速跑去了山茶指示的地方，外边段云曦的攻击越来越猛烈，能听到惨烈的叫声和建筑崩塌的声音，她越近，我就越感觉有什么在催促我快点、快点、快点找到办法！
那里果然有通往一个密室的密道，我们进了密道，就把鱼头人关在门外了，可段云曦的声音不曾减弱。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这里很空，走路都有回声。
我好奇问道：“山茶怎么这么清楚位置？和你知道的一样？”
“当初出了事就是派山茶调查的，”罗斯特回答，“山茶查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阻拦，就托我帮忙，我们都找到了这里，但可惜，王妃根本不信，还没等我们找到更准确的证据的时候，我们就被流放了。”
“当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问道，一边停在了黑色的门前，密道不长，我们已经到了。
罗斯特推了开来，满房子的书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有一本特别明显，被放在书桌上，静悄悄的，除了它，别的东西都没了，它有一股魔力似的，吸引着我们过去。
“啊！！！”
段云曦的声音在我耳边叫来，顶端猛烈的震动起来，我听到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就在上方，甚至还有别人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阻止她！快阻止她！！”
“杀啊！！”
乒乓的动荡，人群的躁动和段云曦撕心裂肺的叫吼都在上边，我走到那本书面前，悄悄打开了。
“轰！”的巨响，这地底也被攻破了，阳光透了进来，洒在那本书上，照亮书里白得刺眼的银刀。
这里怎么会有刀？
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了刀。
“夏初！”
段云曦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她好开心啊，对啊，她找到了我嘛，当然开心了，可我怎么觉得世界离我远去呢？世界的声音都很遥远，我睡着了吗？还是晕过去了？
可我看见了段云曦朝我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