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乳雾求救
老板说:
“早上起来付过账就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
“不知道。”
“她没说啥?”
“没说啥。”
膏药和玉骨半醒半不醒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
蓝雪没留话,我只能离开。结果刚走没两步,老板又喊住了我:
“她没说啥,但是她留了个东西给你。”
“留的啥?”
老板转身回到店里,再出来,手里竟然拿着姑罗给蓝雪的那个玉鹤簪子。
蓝雪……这是要和我们永远分别吗?
刚才我还想,有玉骨头上的玉鹤簪子,我们再见面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离开一段时间也没啥。
可是现在,我看着老板被油渍弄的脏兮兮的手上,那根白透玉润的簪子,突然觉得我好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定定地站在原地发愣。
我对蓝雪没有男女情,我们只是在生死间走了很多回。我心里的难受,是一种失去同类的难受。就像末世里只有三五个人类,现在还死了一个一样。
老板看我半天没反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饭馆。可能忙着收拾收拾要开张营业吧,直接把簪子放在地上就走了。
我当时心里就刺痛了一下。
失去的,就真的没有价值了吗?
我把膏药放在地上,扶着玉骨过去把簪子捡起来。玉骨醉眼朦胧中看见簪子,迷迷瞪瞪地问了句:
“蓝姐呢?”
我把蓝雪的簪子插在玉骨的头上,说:
“走了,可能想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吧。”
找了个宾馆住下,玉骨起来的时候,发现我正呆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片。
膏药在沙发上睡的鼾声如雷,玉骨第二次问我:
“蓝姐呢?”
我说:
“走了,昨天晚上喝完酒就走了,可能是想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吧。”
玉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她的新生活?什么意思?”
我说:
“就是离开我们几个,过正常人的生活。”
玉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们几个怎么了?和我们在一起不正常吗?”
我心里突然苦涩:
“我是鬼王,你是千年不死精,我们哪里正常了?”
玉骨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回头看见膏药,立马指着他说:
“可是膏药正常啊。”
我说:
“对,只有膏药还算正常。可是膏药也会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他的生活和蓝雪没有关系。”
玉骨看着膏药,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脸上的怒气却慢慢聚集起来。
我感觉不妙,正要起身拦住玉骨,已经迟了。
只见玉骨一个箭步窜到沙发前,抬手,下落,“啪”地一声脆响,一个耳巴子就抽到了膏药的脸上。
膏药被打醒了,也打懵了:
“打我干啥?”
玉骨气愤的小脸通红:
“都怪你,把蓝姐气跑了。”
膏药眉毛揪成了疙瘩:
“蓝雪?被我气跑了?咋可能?她昨天晚上还说,她最想说谢谢谢的人是我。”
我追问膏药:
“蓝雪还给你说什么了?”
膏药开始回忆:
“她说……她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没有任何收获……到头来还是一个人……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玉骨气不打一处来,尖声道:
“你怎么这么说蓝姐?她把你当自己人,给你说心里话,你竟然说那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膏药也提高了嗓门:
“她车轱辘话来回说,我都醉的出溜到桌子下面了,她还撵着我说。你看我现在,别的啥都没记住,就记住她这几句话。”
膏药和玉骨高一声低一声地争论起来,谁都不服谁。
我在旁边默默看着憨头憨脑的膏药,觉得问题可能出在他身上。
蓝雪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死了和膏药在一起的心。直到怖念鬼母说要给膏药一段姻缘,而膏药也答应后,蓝雪才明白,膏药的心里是彻底没有她了。
玉骨吵不过膏药,对着膏药开始拳打脚踢:
“就怪你,就怪你。你要是不把蓝姐找回来,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膏药不可能对玉骨还手,一边缩着身子护着头一边喊:
“我去哪找?我又不知道她去哪了。”
其实真的要找,我们肯定是能找到蓝雪的。
但是,还有必要去找她吗?
如果她的心结是膏药,那我们强行把她找回来,不是让她重新面对痛苦吗?
最关键的是,膏药和蓝雪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点现在看没什么,但是如果俩人真的生活在一起,这就是一把刀,总有一天会让他俩都伤痕累累。
我过去拉开玉骨,把我分析的说给她听,可是玉骨根本听不进去:
“她没有膏药还有我,她为什么要走?”
我说:
“蓝雪是俗世的人,她需要正常的生活,你能给她吗?”
“什么是俗世人正常的生活?”
“就是以后要结婚生孩子的那种。”
玉骨突然沉默,半天后幽幽开口:
“五福,那我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我愣住了。
如果说玉骨没想过蓝雪的以后,那我也确实没想过玉骨的以后。
玉骨会有什么样的以后?
她不是人,没有呼吸不吃不喝,她不可能像蓝雪一样,有结婚生子的路可以走。
将来,我可能去天界,也可能留在阴间。不管怎样,我也会有个落脚的地方。
膏药更简单,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的以后。
可是玉骨呢?
玉骨看我半天不说话,眼眶里慢慢有了泪水:
“五福,我以后是不是要一个人活着?”
我不忍心看玉骨难过,安慰她:
“不会,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玉骨不傻,知道我说的不现实,自嘲地笑了笑:
“你陪不了我的,你总有一天也会像蓝姐一样,有自己的生活。”
玉骨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噗嗤嗤往下掉,看得我一阵心疼:
“玉骨,不管我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你都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不可能不要你。”
玉骨可能累了,也可能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缩着肩膀蹲在地上:
“五福,你让我一个人待会。”
看着玉骨弱小又无助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怀里的五岳真形碗突然动了一下。
我拿出碗,乳雾抖着九条狐尾示意我放她出来。
我以为乳雾要出来安慰玉骨,没想到她一落地就满头冷汗地说:
“五福,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