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日出东方
严风截人耳,素雪坠地凝。林上飞霜起,波中自生冰。
寒风呼啸,雪花飘洒,山峦原野皆披华发。
枝条穿银装,树树裹白袄。
中原大地银装素裹,黄河流淌在这片雪白的画布上,滚滚咆哮如一曲荡气回肠的古老歌谣。
所谓黄河北岸,槐香延津。
龙爪紫穗、五叶黄花,四大槐树扎根沙土,随风雪摇曳。
郑州大道,耐寒水鸟扑腾在金水河支流。
它们盯着水面,眼中映出了淡淡血红之色。
不待春风造化,一树树腊前梅冰玉丰姿,映翠竹而开,与雪相约,香侵水苔。
雪中暗香,那般清冽,当真是天下无花似此清。
一阵北风呼啸过后,清冽香气 陡然密布浓烈血腥!
延津梅林,风雪岁晚,武当派灵虚道长老宅前的坟地,鲜红之色,染红碑上半尺雪白。
嘀嗒嘀嗒
梅花上寒凉的血滴在墓碑前的光滑石块上,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长,伏地而死。
道长死得并不安详,双目圆瞪,未曾合目。
他的胸口有一道剑伤,除了这一道致命伤之外再无半点伤痕。
他的手中还握着佩剑,上刻八卦图案。
有此佩剑者,皆是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同辈高手。
正是此次送灵虚道长遗骸回延津的云虚道长。
距他尸体约摸两丈远,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位黄衣老僧,宽大锋利的月牙铲已被雪掩盖大半。
这老僧身上干干净净,僧袍整洁,未曾被鲜血污染。
他双目紧闭,极为安详。
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睡着了一样。
在他眉心处,有一个小小红点,晕出一团血红,像是被人点上花钿,形如一瓣小梅花。
但方邕大师周围的少林僧众、武当弟子、嵩山弟子,却一个个死状凄惨。
道道剑伤,皆在要害!
血液从要害处蔓延,他们倒在地上,身体就如雪中的梅树主干,一朵朵梅花从他们的血中绽放,铺陈在皑皑白雪上,妖艳而猩红。
自灵虚道长坟茔向外,道旁梅林中间,雪上又开出了一片血色梅林。
江湖武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或近或远,遍布各处。
惊悚、恐惧的眼神浮现在大多数冻僵的脸上。
梅林之外,朝登封方向。
嵩山十二太保神鞭邓八公面朝下埋入雪中,瞧不清死状。
往前不到十丈,嵩山九太保飞天鹫鲍观复面朝太室山而死。
鲍观复手中无剑,背后也无剑。
甚至连剑鞘都被他丢弃了。
从倒下的姿势来看,他在后心中剑时,甚至不敢朝后回望。
他脸上的慌乱、匆忙被风雪冻下来,叫人知道,他在死前的求生欲望是多么强烈,多么尽力地朝登封方向跑去 郑州大道上蔓延着仲冬寒凉之气,路人无不裹上棉衣,足登厚袜。
“死了!”
“全死了,全死了!”
“全都死了!”
数名从北边延津逃向郑州的江湖人一路走一路大喊,他们跑了好一阵,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多久,却一直不敢停下脚步。
身上的兵刃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一直在呼喊,导致他们的嗓子都有些沙哑。
今日辰时末,众江湖人还在延津梅林乐呵呵瞧热闹,现场观摩三大派送别武当道长。
魔教一处重要坛口覆灭,灵虚道长除魔而死,如今三大派送行,昭示正道联盟压制邪魔外道,实在是一桩美谈。
众江湖人吃瓜看戏,转头便有大大的吹嘘资本。
甚至还想跟着三大魁首一起重挫魔教,扬名立万。
然而
这样悠闲赏雪赏花的一天,在那道妖异红影到来后,却突然衍变成一场恶梦!
“砰!”
有人精疲力竭,跌倒于雪地。
“聿聿聿!”
“都停下!”
大道上,从长葛护送商队到此的岚川镖局总镖头王林真大喊一声,十数辆牛车马车全部停下。
他抬掉毡帽上的积雪,将袄袍一紧,点上几名镖师朝栽倒的那人走去。
不只是他们。
距他们后方不远,同从长葛而来的浅山马帮也过来五六骑。
一匹大马上翻下一名手持棍杖的跛脚汉子,正是浅山马帮帮主牛哮。此人腿脚不便,却还有一手钉锥暗器,在长葛一地小有名气。
岚川镖局的王总镖头显是认得他的,两人点点头,一起去扶那倒地的汉子。
“没死。”
“他是累倒的,嘴唇发白,显是缺水。快,给他一口热的。”
“到处都是雪,怎得能缺水?”
“方才那几人跑远了,一路吆喝什么死了死了的,我们问话他们也不回应,如疯了一般。”
有人骂道:“他奶奶的,今天撞见好几批了,这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他们像是在逃命,难道有大批匪盗拦路,咱们还能朝保阳郡去吗?”
“匪盗?咱们都朝登封打点过了,道上的人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
他们心烦意乱地聊了几句,王镖头拍了拍倒地那汉子的脸。
兴许是几口水喂下去起效,晕倒的汉子悠悠转醒。
他先是惊恐地“啊”一声大叫,镖局马帮的人倒没被吓到,却将眉头皱得更深。
在周围人一阵宽慰后,那汉子清醒过来,换乱问道:
“这是哪里,是延津吗?”
“不是,”一位马帮帮众朝北边指了指,“这里距郑州不远,延津还要朝前走,我们还未踏入酸枣地域,你不是才从北边回来吗?”
“对了,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清醒的汉子闻言,登时露出如同见鬼的惊悚神色,声音打着颤,不知是冷得还是被吓得。
他吐出四个字:
“东东方不败!”
“什么!!”周围人一听这名号,全都眼皮一跳。
王总镖头、牛帮主各自凑前一步,死死盯在那汉子脸上,想瞧他是不是在胡说。
“那人十余年未曾下过黑木崖”
“你莫不是说笑欺哄我等?”
那汉子咽了一口口水,喉结连连滚动,“我骗你们作甚,若不是当时我站在外沿,又及时逃命,此时也和那些人一样死在延津梅林了。”
“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那人真的下山了?”
牛帮主问话时,周围人全部竖起耳朵。
又有人递水过来,那汉子又咽了几大口。
这才喘口气从三大正道魁首送灵虚道长说起,马帮与镖局的人,如同在听江湖恐怖故事。
“风高雪急,灵虚道长入土为安,大家在一旁等候,想听听少林武当嵩山这三大派还有没有安排。”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道红影闪到了梅林当中。”
“我没有看到,更没听到。”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红衣,像是血一般的颜色,诡异得很。正想着这人是谁,便听到武当派的云虚道长用一声疑惑的调子喊出四个字‘东方不败?’”
“那人没瞧武当道长,只看向少林寺的方邕大师,方邕大师道‘东方施主,伱怎和昔年大不相同。’”
周围人微微紧张,不敢插话。
少林武当两位高手都说是东方不败,那定是本尊无疑。
这人一直在黑木崖上,十余年未曾现身,方邕说他和往日大不相同,那也不奇怪。
“那人反问方邕大师‘多年不见,你可曾领悟人生妙谛?’”
汉子的汗毛炸起,语气愈发惊悚:
“我听了这一句话,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人的语调是我学都学不来的,乍一听见,像是感觉脸上吹了一阵妖风,比那仲冬寒风冷上千百倍不止。”
“方邕大师念了一声佛号,拿起了月牙铲,武当道长大骂了一声,周围江湖人就要一拥而上。”
“忽然间,我只听到少林僧众大呼方邕大师,声音一个比一个着急。”
王总镖头忍不住问道:“难道那少林高僧有什么不测?”
“他死了。”
汉子三个字落下,像是坠了千斤雪,众人的腰肢都吓弯一截。
“怎怎么死得?”
“我不知道方邕大师是怎么死的,那风雪吹得急,我眼前模糊得很,只看到一团红衣,如电如雷,在雪中闪动。”
“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武当、少林、嵩山弟子,似乎摸不到那团红影,我也瞧不见什么招法,只看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
“有更多的江湖人冲了上去,我却是个孬种,已经吓破了胆子,只朝着登封方向,夺路狂逃。”
“一开始逃的人不多,后来梅林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听到后面不断有惨叫声。”
“有人在大喊云虚道长。”
“跟着,梅林中的江湖人都与我一样,全在逃!刀枪棍棒扔得满地都是,所有人都在逃命!朝四面八方逃去,但惨叫声还是在响”
“我早被吓破了胆子,头也不敢回,若那人朝我追来,我得想个法子自己先死掉才好”
“这一路狂奔,脑子里面全是那鬼魅一般妖异红影,几乎要吓疯掉。脚下一步不敢停,一直逃到这里,身上有没有力气都不知道了。”
那汉子从头到尾,说话时一直带着颤音。
但还是将他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说完这些话,将自己的恐惧分享给了周围人,他的心神略有放松,却又失了最后气力,整个人软塌塌的靠在一个马帮帮众的小腿上。
在一个人极度恐惧的时候,他没法将假话说得这般真实。
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分辨。
岚川镖局与浅山马帮的人听了这汉子的话,
浑如三九天坠入冰窖中一般!
正道联盟联手灭魔教逍遥津总坛之事早就传遍江湖,他们身居中原之地,不止听说过,还知道这次延津送灵虚。
谁能想到 那个人,竟在这个时候下了黑木崖。
一位镖师满脸惶悚:“这人的功力,究究竟是什么层次?”
“十多年前就是天下第一,如今有谁能知道?”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风雪带来的压抑感更甚,人人心中生寒,不敢再提名讳。
“总镖头,现在怎么办?”
“走!”
“黄白之物不及命贵,先回郑州,打探好北边的消息再走。”
“好!”
岚川镖局那边响起一阵吆喝声,所有车马全部回头。
“走!我们也回去!”
牛帮主也朝马帮那边喊话,浅山马帮那些拉货车辆轧着来时的印迹,急急忙忙往回赶。
只半天时间,中原武林刮起了一阵叫人头皮寒凉的妖风。
从延津梅林逃出来的江湖人奔向四面八方,将一条震惊武林的消息散播开来,一传十,十传百。
开封府的一家茶馆。
片刻前茶博士还在滔滔不绝,讲的是正道联盟除恶灭魔之事。
又说起哪些武林好汉参与其中,杀了多少魔教贼匪。
周围武林人手痒心痒,恨不得立马成为茶博士嘴中的好汉。
然而,等几个神色匆匆的人涌入茶馆一通说道后,那茶博士当场哑了嗓子,周围看客先是一番质疑,后又听来人细细讲述,全都变了脸色。
一些本想将魔教当踏脚石成名的汉子,赶紧掐灭这一想法。
武当少林两大高手,嵩山两位太保,一众门人弟子,江湖好手,
全都死在延津梅林四周!
天下第一下了黑木崖!
“据说围杀东方不败的人,无一人碰到他的衣角。”
“少林大师死在了一个呼吸之间。”
“梅林全是血,东方不败的衣服据说比血还要猩红刺眼。”
“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像是一阵三九阴风”
翌日。
太室山胜观峰上。
“什么!”
嵩山大殿内,陆柏、丁勉、费彬等一众太保,甚至包括左冷禅在内都露出一瞬间的惊悚神色。
“东方不败下了黑木崖?”
“是!”一身黑衣的传信弟子低头回应,“消息已经传到了阳城,东方不败去了延津。”
陆柏赶紧问:
“你的两位师叔呢?”
黑衣弟子不敢隐瞒,“传闻两位师叔与少林武当高手都死在东方不败手上。”
大殿众人皆变色。
左冷禅厉色道:“详细说来。”
传信弟子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吐露。
此刻,哪怕是嵩山大殿也有一股寒凉之意。
若传闻不假
那!
“这消息我们要好生确认,有可能是假的。”
丁勉皱着眉头:“方邕大师一身功力,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东方不败是天下第一,也不可能当着云虚道长与两位师弟的面在一息之间杀掉他。”
“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错。”
左冷禅沉声道:“便是我也远远做不到。”
他吸了一口气,瞳孔微微放大,“难道东方不败真有这等功力?”
众人闻言,实难相信。
费彬上前一步:“师兄,我等这就下山去延津梅林!”
“没错,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乐厚也应和。
左冷禅踱了两步,想到“东方不败”这一名号,登时警惕万分。
“莫慌,此事牵扯到少林武当,我们先去少室山。”
陆柏也是谨慎人:“该当如此。”
左冷禅点齐人马,副掌门汤英鹗负责守山。
大太保丁勉、二太保陆柏、三太保乐厚、四太保费彬,五太保钟镇 左冷禅领着五大太保,带着十几名精英弟子,直奔少室山而去。
嵩山派六大高手一起行动,还是左盟主领头,这般场面许久没有见到了,叫那些守山的嵩山弟子瞧见了,一个个心神震动。
但瞧众太保的面色,竟不同于往日里的倨傲自信,反是一副如履薄冰的谨慎模样。
没过多久,嵩山上下也都知晓了延津一事。
自然听到“东方不败”的名讳。
左冷禅才到少室山下,还没上山,就见人影晃动,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弥陀佛,”少林寺方证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左盟主。”
他旁边的冲虚道长面色微沉,对左冷禅道:“左盟主可是要去延津。”
“方证大师,”左冷禅上去问候,又对冲虚道:“正要去延津。”
“我已派人去武当山通报,没想到冲虚道长就在此间。”
三人并不废话,凡事等到延津再说。
方证身边跟着一位高僧,正是他的师弟方生大师。
还有几位面生的少林僧人。
可见,他们和左冷禅一样,也心生防范。
因为风雪下得大,纵然他们脚程快,也在路上耽搁了一天多时间。
第三天才来到延津。
自打消息传出去后,延津梅林已成中原禁地,没几个人敢去瞧。
如今正道三大高手皆在,顿时聚集了大批武林中人。
众人赶到延津时,梅林中的梅花开得比那日更好。
冰天雪地,血腥气经过几日风吹,已淡不少。
靠近梅林时,众人方才瞧见那恐怖场景!
尸体,四下都是尸体。
距离梅林近的,死者伤口多在身前要害。
距梅林稍远,伤口多在身后。
可以见得,那些逃跑的人大多数连头也不敢回。
方证、冲虚与左冷禅三人接近梅林时便知不妙。
他们快步走到梅林中央,第一时间就在灵虚道长的坟茔旁看到云虚道长与方邕大师的尸体。他们虽被冻住,但找致命伤并不难。
“方邕大师的伤口好生诡异。”
左冷禅盯着大和尚的眉心,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方邕大师似是受了针伤,”冲虚道长道,“我师弟受的是剑伤。”
“只有一处伤口,这一剑着实了得,我师弟没能防住东方不败的剑,想来没走过几招。”
“这是什么剑法?”左冷禅心生疑窦。
方证大师瞧着已被冻僵的师弟,难免伤感。
“东方不败的武功与十余年前相差甚大,此际出手定然极快。”
“方邕师弟不清楚东方不败的武功路数,这一道飞针射来,他确实是在眨眼间死的。”
“阿弥陀佛。”
方证大师的面色不太好看,“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上苦修,这一次下山,老衲也瞧不清他的功力了。”
再去检查其余人的致命伤。
不管是武当少林嵩山还是那些江湖中人,只要身处在这片延津梅林中,此时都会感觉到一丝压抑。
从里到外,排除那些埋在雪中的,就有近六十具死尸。
每一具尸体,无论怎么找,都只能找到一处伤口。
只要有伤口,那必定是致命伤。
东方不败的手段,已经超乎想象!
“师弟!!”
距离梅林稍远处,陆柏扒开厚雪,大呼一声。
嵩山两大太保的尸体,也找到了。
从他们的死状来瞧,显然是听从了左冷禅的吩咐。见情形不对,拔腿就跑。
可还是没能逃出东方不败的利剑。
太保们在嵩山大殿是一副表情,见了梅林尸体后又是另外一副表情。
尤其是看了鲍师弟被冻住的脸,他脸上的冰凌没有化去,死前的慌乱匆忙更没有化去。
东方不败,竟让一位太保级高手露出这等丑态。
几位核心人物的尸体被他们用门板抬走,周围江湖人也帮忙收拾尸体,梅林中似有一股阴森之气,大家没有逗留,赶在傍晚前离开此地。
晚间。
他们在郑州的客栈住下,昏黄的灯光填满客店。
正道三大高手围坐在桌边。
“东方不败下山岂会因为一个小小分舵?”
“此前不下黑木崖,定是在钻研武学,如今神功大成,恐怕要趁势拿我正道开刀。”
“他早有一统江湖之心,如今功力如此了得”
左冷禅继续道:“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东方不败在梅林中显露的功力,不只是我,恐怕二位也难做到。”
方证与冲虚都没有说话。
左冷禅的话他们也在思考,正魔两道一直有交锋,若说因为一个分舵被灭就引东方不败下山,他们也绝不相信。
若东方不败领头。
五岳剑派休想与魔教抗衡,五岳一灭,很快就是少林武当。
此前他们不会有这种忧虑,若五岳势弱,再出手相帮即可。
此时此刻,局面已不是他们随意间就能掌控的了。
“为今之计,我正道联盟的联手必须更加密切。”
“东方不败再强,也斗不过我等合力,切不可被他分而化之。”
“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左冷禅毫无惧色,“若是搞不清楚他的武功路数,往后遇上,便会吃大亏。”
“二位通晓天下秘闻,见识远远超过左某,可知这东方不败用的何种武功?”
左冷禅检查过尸体,心中颇有忌惮。
但作为一代剑法宗师,又岂能不生贪念。
方证冲虚本不想将秘辛告知左冷禅,可此刻受东方不败影响,不由说出几分秘闻。
“以老衲对日月教的了解,东方不败的武功与任我行所练的吸星大法是截然不同的。”
“应当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
冲虚看了方证大师一眼,微微点头。
“葵花宝典?”左冷禅眸光一闪,他当即说道,“未曾听闻过黑木崖有这宝典,前任教主任我行也从未用过。”
“这宝典从何而来?”
方证道:“原本是一宦官所创,流落在莆田少林寺下院,多年以前被魔教所得。据说此宝典自创功后三百年来,无一人练成。”
“如今看来,东方不败却是练成了。”
方证大师微叹一口气,他心怀慈悲,知道这对苍生来说是一件恶事。
不过,左冷禅野心极大。
方证与冲虚早有见识,此时听他追问,虽然作答应付,却大有保留。
红叶禅师、渡元和尚,他们与华山气剑之祖岳肃、蔡子峰之间的关系,那是绝口不提。
武当少林对渡元和尚的剑法有过记载,二人知晓江湖秘辛,一番推测后,已猜到个大概。
这便是大派底蕴。
之前家底很厚的华山派也能知晓部分秘闻。
嵩山派后起之秀,却比他们差了一截。
左冷禅认真倾听,不放过方证与冲虚道长的每一句话。
之后,三人又商议起正道联盟之事。
他们要在郑州一带巩固防线,多派人打探消息。
东方不败虽强,一个人打不过他,却能群起而攻。
如今他神功大成,若带领魔教高手大举来犯,那就不是一派之力能相抗的了。
东方不败出了黑木崖,武当少林也不敢再说高枕无忧。
天下第一枯坐黑木崖与下崖杀人,那是两个概念。
这一晚,左盟主在郑州客栈没有睡好。
梦中,突然冒出两道身影。
一道红衣诡魅,一道少年英气
一日后,众太保返回太室山。
胜观峰后的松林,又添两座新坟。
“左师兄,”副掌门汤英鹗眉头紧锁,“我找到数位从梅林逃走的江湖人,他们所讲基本一致。”
“对那东方不败的描述,并非夸大其词。”
“只从登封、阳城、颍川来看,咱们在庐州取得的声威,在这几天时间内,已经感受不到了。”
左冷禅没说话,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
又翻开了汤英鹗递来的信件。
这都是各地眼线传回来的消息,东方不败在梅林中说的那句话,也被记录在其中。
‘多年不见,你可曾领悟人生妙谛?’
这是他对少林老僧的问话。
左冷禅不禁疑惑:“人生妙谛,那又是什么?”
“东方不败为何说这般话?”
“人生妙谛,人生妙谛,难道与佛法有关?”
他联想起方证之前的话,当即对汤英鹗嘱咐一声。副掌门下去没多久,来了一位生有一双细眼的瘦长男子。
此人正是青海一枭,也是左冷禅麾下高手。
“一枭,你去阳城喊上卜沉,一道去莆田少林寺跑一趟。”
“嗯?”青海一枭微微一愣,不明白左盟主的用意,他本能问道,“可是要杀哪个和尚?”
“不。”
左冷禅对他一笑,递出一封信件:
“你可自称少林俗家弟子,便按照我信中指示帮我办这件事,一定要做得精细。”
“叫卜沉配合于你。”
“是,左盟主请放心!”
青海一枭接过信,出门就戴上了范阳斗笠。
不多时,嵩山大殿又来了另外一人。
正是嵩山派旁支高手,秃鹰沙天江。
虽说是后来被左冷禅招进来的旁支,但他的手段与白头仙翁、张敬超等人一般,武功不逊色一些太保。
“天江,你本就是荆楚之地的口音,加上面生,便替我去一趟衡阳。”
沙天江问:“可是要打探莫大动向?”
“不,你去帮我打听莫大的弟子。”
“他叫赵荣。”
左冷禅叮嘱:
“衡阳城遍布衡山派眼线,我安排在那边的探子,恐怕已被盯上。你不要与那些人交涉,也不要做冒进之事,只单独打听了解。”
“若是碰到那少年,你要万分谨慎。”
沙天江问:“可否深夜出手试探?”
左冷禅摇头:“决计不可。”
沙天江虽然疑惑,但他向来对左盟主信服。
衡阳又在衡山派的地盘上,自然是听令行事的好。
东方不败下崖的消息已经传遍中原,正道三大派死掉四大高手,还有一众弟子与江湖好手丧命。
加之梅林尸体上的异状被江湖人得知,
一时间,那些叫喊着跟正道联盟一起踩魔教一脚的人瞬间消停下来。
东方不败十余年不出江湖。
这次下了黑木崖,功力已深不可测!
杀了那么多人,却没人瞧清他的招法。
逃出梅林之人没人瞧得他的面貌,却人人说他声音诡异,听者发毛心寒。
一身红衣如血,剑如鬼魅。
江湖中人顿时忆起往昔对其的恐惧,如今
这份恐惧更甚往昔。
天下第一的名号,又成了武林忌讳。
江湖谈之色变 当中原武林正笼罩在一片血色阴云之下时,衡山小掌门正笼罩在天柱峰顶的一片乌云之下。
乌云中一道电龙游过,
“轰!”
赵荣耳边又响起雷鸣。
乌云翻滚了几周,豆大雨点洒将下来,赵荣身手接住雨点,在掌中一抹,立刻化作薄冰。
这薄冰大有玄机,里间缠绕着几缕霜寒真气。
他一边移动,一边将薄冰激射而出。
嗖的一声响!
那薄冰精准打入岩壁上的一处小小孔隙之内。
“妙!”
赵荣不禁一喜,收了流窜在晴明、阳白二穴间的真气。
若是以往,他可没这等准头。
“这目穴练神鼓气法当真奇妙,若是我继续练下去,恐怕能用这凝在冰中的寒气打人穴道。”
“可惜这几缕寒气的威力差了一点。”
“玄天指”
“还是要找机会去梅庄。”
感谢诸位朋友的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