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高二暑假只有十天，路爸回国了一趟，这是他出国两年第一次回来，临津是他的老家，在这儿生活到18岁，去福城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徐丹，毕业后就留在了福城，加上他父母早年去世，之后就很少回这边，偶尔会带路笙过来这边，大部分都是冬天。
福城从不下雪，路笙每次想看雪了，路爸就会在那个冬天带她过来玩儿两天。
这次回来，他先去了趟福城，看了看路笙的外公外婆，约见了些朋友的钱，该还的钱还了钱，回到临津后，每天就是陪着路笙，哄着她要去哪哪玩儿，大部分都被徐丹按下了，徐丹不想让路笙去太远的地方，除了临津，就只去了一趟北京。
路爸预定了a大和b大的参观门票，其他地方路笙说没兴趣。
那天走在a大校园里，路笙忐忑不安，甚至还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路爸活像个导游，带着遮阳帽和墨镜，拿着小红旗指指点点，说自己小时候在哪哪拍过照，还让路笙也站过去拍照，觉得好看的地方，路笙就站过去拍一张。
“宝宝，你把帽子摘了呀。”路爸举着手机说。
“我没洗头。”路笙说。
她撒谎，她明明洗了，还穿了好看的小裙子。
一趟下来，路笙每张照片都带着口罩和遮阳帽。
路爸也不强求她，她说啥就是啥，一路彩虹屁夸她变美了长高了。
以前路笙很吃这一套，现在只觉得爸爸太唠叨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可能到了叛逆期巅峰，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真的变了，以前看到什么，听别人说什么，她都很有兴趣，现在，就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且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走出a大和b大，路爸打车带她去吃饭，路笙忽的嗤笑一声，把旁边的爸爸吓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路爸好奇的盯着她。
路笙低着头，“爸，我觉得我挺荒唐的。”
“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在爸爸眼里，自己女儿永远是最好的。路笙和许明屿的事儿，徐丹全跟他说了，但他回来后，一句都没问，他看到路笙成绩那么好，就知道她将自己的情绪处理的很好，尽管那些事闷在心里会难受。
但成长不就是这样吗？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他了解一些那个孩子的情况，长相，学习，品行都很出众，那么耀眼的男孩儿，即使以后不能在一起了，也是人生美好的回忆。
年少喜欢上一个人没有任何错。
但还是不想路笙有遗憾。
后座上，路爸故作轻松地问：“要不要去别的学校看看？”
路笙错愕的抬头，“爸。”
路爸拿出手机开始百度“北京大学排行榜。”
“爸？”
“航空航天，人大，交大……外交学院”
“爸！”路笙喊住他。
路爸偏过头，笑着说：“要不爸爸带你去上海转转？”
出租车里的空调制冷效果不好，路笙还带着帽子，遮着湿漉漉的眼睛，路爸给她摘下来，整理着两侧的头发，又问了一遍：“想不想去？想去的话爸爸现在就买机票，不用管你妈，先斩后奏，咋样？”
“反正我下周就走了，她打也打着我。”路爸耸耸肩。
路笙笑了，“您走了，我还在呢。”
“咱家现在你最大，我这次回来全是看出来了，你妈现在可怕你。”路爸笑着说。
“有么？”
路爸频频点头，笑哈哈打马虎说，“你妈就是吃硬不吃软，你要真怎么了，她也不敢怎么……”
路爸自信满满讲着对妈妈的了解，路笙觉得这种话，爸爸大概是不敢在妈妈面前说。
一年过去了，她除了最初那三个月，也没怎么，也不想怎么了。
她只是觉得，一年过去了，许明屿是不是已经去大学了？他高二就可以提前到大学读书，他会来北京吗？
所以，她才抱着一丝幻想在a大b大各转了一圈儿，想看看他。
又觉得自己荒唐，现在是暑假，天热的要命，校园路上根本没几个人，就算有，哪有那么巧能碰到？就算碰到，她也不敢相认。
但听到爸爸说带她去上海转转时，路笙还是止不住哭了。
这一年，她很少在徐丹面前哭过，除了最初那段时间，大多时候，她脸上失去了表情。爸爸虽然一个字都没提许明屿，但字字把她往那个方向引，她每天都会想起他，但已经太久没有提起了，像这样提起来，她突然心涨的难受。
许明屿倔脾气，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喝酒会胃痛，会不会记得带药在身上？
路笙流了几滴泪，飞速抹去，假装不在意的说：“爸您可真逗，有这么找人的吗？”
路爸嘿嘿一笑：“也对哦，那咱们换个法儿。”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放路笙手上，“电话号码总记得吧？”
路笙看着手机，手有点儿抖，她好就没摸过手机了。
电话号码她记得，但后来一次没打过。
起初是怕妈妈知道了生气，再后来，不知道再联系的意义是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直到下车，和爸爸面对面坐在火锅店里，路爸才收回了放在桌子上手机，语重心长的告诉她：“等高考结束，没有人再束缚你做任何事，当然，得是法律道德范围内允许的。”路爸笑笑，继续说：“你妈妈的作法可能偏激了，她打你也不是怨你，她是埋怨自己没把你看好，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笙笙啊，我这次回来瞧你妈妈憔悴了不少呢，爸爸现在说这句话你可能不爱听，等你长大了当了父母就会理解这些事儿。”
路笙垂着头，盯着碗里的芝麻酱。
“还有一点爸爸必肯定站在你这边儿，你虽然年纪小，但你有自己的思想，这很好，尽管很多想法还不成熟，可那又怎样？那就慢慢让它变熟嘛，瓜熟自落，坚持的住就坚持，累了咱就放弃，没从能从你心里夺走什么。还有，我女儿喜欢谁，那是他小子幸运，等考试结束，爸爸第一时间给你买手机，你爱联系谁联系谁，爱跟谁谈恋爱谈恋爱，大学不就是用来谈恋爱的吗！他要是还等着你，那算他有眼光，人没了就换一个，咱就考北京，全国各地的学霸帅哥随便挑。”
路笙放下筷子揉了揉眼，听的太专注了，被铜锅里冒出的雾气熏到眼睛，然后又拿起筷子，淡然地夹着肉沾了沾芝麻酱，说：“爸爸，随便挑太夸张了吧。”
“不能随便不能随便。”路爸嘿嘿笑着：“得认真挑，认真挑。”
“唉许家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路笙低着头，眉心一皱，爸爸真是，从来正经不过三分钟。
“许明屿。”她说。
一年没念过这个名字了，一瞬间，她心里通畅不少。
“行我记住他了，给我等着！”
路笙抬头看看爸爸，有点儿懵。
“吃饭吃饭。”路爸不停的往她盘子里夹肉。
这顿铜锅，路笙一人吃掉了两盘肉，还吃了一串免费赠送的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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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爸走后，徐丹生了一场病，在医院住了几天，那几天，路笙家里医院两头跑，白天在医院陪床，晚上自己在出租屋里，临近开学时，徐丹出了院，惊奇的发现，才短短几天，路笙学会了做饭，虽然都是些简单的蒸煮，但在此之前，徐丹和路爸从没让她进过厨房。
那一刻，徐丹说不上来是心酸还是惭愧，在加上路爸给她做思想工作，那之后，她就减少了打着以爱为名的过分关心，不怎么问她成绩，也不关注她在学校和哪些同学来往，空闲下来，反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向擅长的美食领域。
高三这年，路笙突发猛进长到了一米六五，可能是长得太快，身体细细长长的，身上没点儿肉，徐丹就每天给做各种营养餐，闲来无事在网站了开了号，记录每天给高三学生做饭的心程。
刚开始发发图片，后来路笙交她怎么剪视频，添加音乐和文字，她也学的不亦乐乎，慢慢的积累的第一批粉丝，因为内容质量高，被平台推动过好多次流量，半年时间，徐丹那个号就积累的好几万粉丝。
路笙还调侃，没想到妈妈人到中年又迎来了事业第二春。
高三四月中旬，班上走了几个保送生，路笙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参加数理化竞赛，她总觉得自己天赋不够，能把分数保持住已经很不错了，她的数学能稳定在扣十分以内，理综不下250分，语文一直很好，虽然擅长写作文，但高考作文还是需要一定的套路，不过对她来说也简单，她就把重点放在了英文作文上。
分别总夹着失落，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临津上学这两年，她没交什么朋友，也没心思敞开心和谁说上知己话，但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离校，还是会有心酸感。高三最后一个月，整个教学楼分两种状态，一种是死一样沉的气压，一种是艺术生们，专业课都已尘埃落定，文化课过线就行，这批人就显得格外悠闲轻松。
这时候，路笙会想起过小雨，她的钢琴弹那么好，应该也考上央音了吧？
还记得在枫扬时，只有没有她，过小雨都是把饭买到琴房去吃，她这个饭搭子一失踪就是两年，不知道再联系上会不会被骂。
很想念枫扬的一切，教室，琴房，小吃街，总想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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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笙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高三学生在考试前一天都会从楼上扔卷子，那天，他们理科班a班一项稳如泰山的一帮尖子居然带头抱住一摞摞卷子从四楼挥洒而来。
她是不想扔的，甚至都捆好准备拿家去的，但耐不住被人起哄。
两年来，她在理科班算是大有名气，虽然平时看着软软糯糯不爱讲话，但学习起来，硬的像头小倔牛。
然后就是，路笙抱住自己捆好的卷子，被另外三个尖子生推到走廊上，被迫解开袋子，被迫扔下四楼。
至此，高中落幕。
她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滋味。
好像解脱了，又好像一直困在某个地方，怎么都走不出来。
还好时间已经够长，现在任何事都占据不了高考的重要性。
高考完，路笙在家睡了三天大觉。第四天，黄哲来找她。
之所以知道她住在这儿，是因为路笙给黄哲同城寄过徐丹做的咸菜，他就留意了她家的地址。
他来着冒失，在楼下的超市溜达着，其实就是想碰碰运气。
徐丹十点多出来买菜，进了那家超市，黄哲认识她，徐丹的自媒体号里有她出境的视频。
徐丹买完菜出了超市，他才跟了上去。
徐丹先是愣了下，黄哲自我介绍后，她邀请了他去家里吃早餐。
房子是个老小区，两室一厅不大，但被徐丹收拾的很干净，路笙睡的主卧，黄哲进去的时候她刚起床从卧室里出来，幸好穿了整套睡衣，但头发乱的像鸟窝。
两个人一进门儿，着实把路笙吓了一大跳。
徐丹本来做饭就很好，做美食博主以后更是，信手拈来就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七八道不重样的早餐搬上桌后，黄哲简直震惊了。
而且，这还是路笙一个人的早餐，徐丹已经吃过了。
而且，路笙看起来，似乎能吃完。
餐桌上，徐丹给黄哲摆了一副餐具，刀叉盘筷，温水杯，牛奶杯，果汁杯，摆放的相当整齐，有种被认真对待的样子，黄哲一看这架势，不得不吃……
路笙一看妈妈这么隆重，怀疑她想搞事情。
她趁机不备，问黄哲：“你女朋友考咋样啊？”
黄哲一愣，“……啊？”
徐丹也一愣，“小哲有女朋友啊？”
“……啊”黄哲看着路笙的小眼神，滚着喉咙不知道怎么说，就说：“啊，有啊阿姨，那个，她考挺好的。”
路笙端起杯子喝果汁掩饰，瞟了眼徐丹，妈妈的表情，似乎，并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她想多了。
她还真想多了，徐丹只想让她赶紧出去放松放松，也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了，只要能带路笙出去玩，就是好同学。
何况，黄哲还是她比较了解的孩子。
吃完早饭，他们趁着天气难得降温凉爽，就去爬山了，黄哲一早就喊了几个队里的朋友，怕她尴尬，还邀请了两位学体育的女生。
在景区门口等票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长得也是高高壮壮，一看到路笙就两眼放光蠢蠢欲动。
也难怪，她现在也是一米六五的中等个大美女了，身材细长，但穿着略微束腰的连衣裙，曲线很好看，脸还是小小圆圆的，杏眼更凸显无辜感。
这哥们儿稍微熟络了就主动去要路笙手机号，路笙说自己没手机，他还不信，上杆子又要微信号，路笙说微信停用了。
“你咋这样啊小笙笙？”男生自来熟，路笙有点儿不适，被黄哲挡在面前：“滚！人有男朋友，别瞎忙活。”
对于他这个回答，路笙只是笑笑。
那哥们儿一时分不清这话的真假，要是这男朋友就是黄哲，但两个人全程毫无亲密交流，要是没有，那，那黄哲他妈怎么不追啊！
景区山不高，但很大，山上路很多，大家走走停停，人群一会儿就散开了，路笙和黄哲一直同路，没多久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那天阴天，后来乌云密布，随时都会下雨，山上更是刮起了大风，路笙穿着薄薄的短袖连衣裙，风灌的脖子疼，黄哲建议她把头发散下来护住脖子，他手里明明带着一件长袖牛仔衬衫，却最终没有递出去。
攀至山顶，七八个人来了一张大合照，趁着雨还没下来赶紧返程下山了。
次日，远在海外的李植看到黄哲的微信朋友圈，那张照片里熟悉的脸。
他给黄哲打去电话，确认了就是路笙。
李植知道他们早就联系后，劈头盖脸把黄哲骂了一顿，骂完又紧接着道了个歉，然后后脚就把照片转发给了许明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