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许幕启是临时回来的,连贴身的助理都没带,康永承九点多载着许明屿到家时,他在一楼的沙发上坐着,邵蔷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彼此沉默着。
徐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知道他十几个小时没用餐了,便在厨房做饭。
路笙和王可童龄聚完餐回到许家,刚一进门,就被徐丹拉进了保姆房,叮嘱她别出来。
许幕启看起来心情不好。
最近夫妻俩关系稍稍有所缓和,见面的次数也多了,有时候邵蔷会飞过去找他,尤其是,她确诊抑郁症后,就不做手术了,时间也闲下来了。
那天,徐丹在邵蔷房间发现了抑郁症诊断书和几瓶药后,就明白了一切,为什么近一年她情绪反反复复,酒也喝的更多了,她犹豫再三,宽慰邵蔷把这件事告诉许幕启,从那以后,就很少听到她在电话里跟许幕启吵架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没吵架,却比吵架时气氛还沉冷。
许明屿进门前平复了下呼吸,推门径直走到许幕启身后,房间里明亮如火,宽大的落地窗户上落下他清晰的身影。
以及许幕启凝重的,带着几分戾气的眼神。
“爸。”
除此之外,他没什么想说的。
这么多年,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在心里筑了高高的墙,许幕启就站在那墙外,束手无策。
他看着落地窗里儿子灰暗的身影,都这么高了,却依然还像小时候,见了面只会叫一声爸,再无他言。
“坐。”许幕启下巴点点沙发。
许明屿往沙发里一落,余光瞥去面前的茶几,没有烟和打火机,只有一盏飘着淡薄雾气的清茶。
“晚饭吃了吗?”许幕启问。
“没有。”
“为什么不吃?”
“不太舒服。”许明屿随口一说,他确实没吃晚饭就回来了,着急见路笙。
许幕启无声的看着他,就像这些年,他在安州外婆家里,他也会经常看着摄像头里的他。
那些摄像头,除了监控外婆的安全,也有他的一点私心。
他想多看看儿子。
安静了片刻,他问:“哪里不舒服?”
“胃疼。”许明屿随口说。
他有胃炎,父亲知道,偶尔才犯一次,并不严重。
许幕启无言的扯了下唇角。
徐丹正巧进来送水果,轻放在邵蔷面前的桌子上。
许幕启从窗户里注意到人走动,盯住徐丹目不转睛地问:“徐女士,我儿子这两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他说他胃疼。”
徐丹瞬间愕住,她把盘子放好,朝向许幕启的方向,莫名地指尖泛凉:“许先生……”
“徐姐你先出去。”邵蔷压着声音打断她。
走出客厅的那几十步,徐丹双手沉甸甸的,她在这里工作了八年,许幕启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他是个极其有涵养的男人,生意场上雷厉风行,但在家,能放低姿态包容身边所有人,包括在许家工作的每一个外人。
今天是怎么了?她有些担心许明屿,父亲很久回来一次,她希望他们好好交流,不愿他一直沉浸在过去悲伤的回忆中。
许幕启对他的用心,徐丹一直看在眼里,许明屿对他误会很大。
她站在厨房,无事可做,下意识的回房间看了眼路笙,路笙正带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眯觉。
上午视频完,她和许明屿约好睡觉前去一趟储物间,把外婆雕刻的小猫给她,许明屿说等他回家了告诉她,所以她在等,等他的微信。
徐丹在门口站了片刻,便回了厨房,炉灶上还炖着汤,在等顿好了端进去。
房间里死寂般的安静,许明屿起身要走,许幕启不动声色的将一个u盘扔在桌子上,厉声道:“这几个月,你一共关过7次摄像头,这么多年了,关摄像头这种行为……”他冷哼一声,“还是第一次见。”
许明屿显然知道父亲察觉到了什么,他在他面前,天生反骨,说话从不考虑后果,但眼下这一瞬,他头皮一麻,喉咙发紧。
他重新坐下,少见的端正态度,喊了一声爸。
“爸,我都快18了,有点儿自己的隐私很正常吧?”
“那要看是什么隐私。”许幕启当机立断。
父亲态度果断,许明屿有些接不主他的话,硬说:“我天天除了吃饭上课,能有什么隐私。”
这么多年,他的生活单调无聊极了,除了去外婆家里,就只有学校和丽汀。
许幕启当然知道,他也不会窥测他的隐私,但如果涉及到破坏他的计划,那就另说了。
“出国吧。”久久后,许幕启端起茶杯,缭绕的雾气腾在他的脸上。
许明屿纹丝未动,眼睛都没晃一下:“不出。”
“我已经跟你外婆商量好了,让她跟着过去。”
“不单单是因为外婆。”他死死盯着许幕启的眼睛,一点都不怕将一切抛之于众。
“许明屿!”许幕启疾言厉色打断他,将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摁,另一只就已经拿起了放在腿边摩挲了很久的书。
他只翻了一下,拿出里面的东西,跟摔优盘的动作一样,将那些照片摔在桌子上。
“你执意不出国,就是为了跟家里保姆的女儿谈恋爱?”
许明屿眸色微晃,看清了照片上的人,七八张凌乱地摊在桌子上,还有几张掉在地上,全是他和路笙的合影。
他们在枫扬小吃街并排走在一起吃冰淇淋的照片,好几次,他记不清照片上的是哪次。他们在丽汀喂流浪猫,一起蹲在地上开罐头盒子,抬头对视上的一秒钟,看着彼此开心的笑。他在外婆家的院子里跟路笙视频,照片里的自己笑的很明朗,手机屏幕的女孩儿只漏了半张脸。
那张是监控录像拍下的,许幕启正是从这里发现的猫腻。
“你喜欢谁我不管,以后跟什么样的女人结婚我也不会管,但你要是现在为了跟保姆的女儿谈恋爱才不出国……”他冷哼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
许明屿死死盯着照片上的人,眼底愈发沉暗。他希望落空,却又顿时充满希望。事情被摊在了明面上,反倒是好事,他终于不用藏着掖着跟许幕启说各种不想出国的理由了。
许家的家业,谁他妈爱要不要,他只要路笙。
他很平静的看着许幕启,说:“您不是培养了几个大学生吗?要不挑个喜欢的认儿子?我这样的,实在无福消受。”
许幕启被他噎的眉心骤跳,说不出话。
“还有。”许明屿凉笑一嗓子,重新对上父亲的眼睛,像只压抑着暴力的野兽,揭开他的伤疤:“爸,您当年跟我妈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也只是个护工?怎么现在反来嘲笑别人了?”
“小屿!”许幕启声音打颤,他听不得提起那个女人。
可许明屿也一样。好几年了,他们从未在彼此面前提起过她。
“您是忘了?”许明屿不顾一切地说:“您把她忘了?”
“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他朝许幕启嘶吼。
“怕吗?因为她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父母还都是聋哑人配不上你?你把她追到手,然后再抛弃,害得她未婚生育被人说三道四,最后倒霉得个癌症草草结束自己悲催的一生?所以爸,你是怕吗?你觉得是你造成了她的不幸,你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她还倒霉的死那么早,而你呢……”他哼笑着扫了一眼别处,眼里像扎了把刀,血色的眸子盯住许幕启:“你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有钱有权有家,可是她,埋在山里。”
“我妈最怕冷,你知道那山里有多冷吗?”
“你不知道,你一次都没过去。”
他哽咽说完最后一句,悲凉的哼笑两声,像在笑全世界所有的悲剧。
许明屿不能提起妈妈,他会失控,会发疯。
许幕启脸色煞白,听他说着这些话,脑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面孔,20多年了,恍若隔世。
那个女人什么都好,善良到让人觉得她好欺负,临死前最担心的,居然是把许明屿交给他会不会破坏他与邵蔷的关系。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毁了他的后半生。可许明屿才10岁,她走了,只剩下一个听不见说不出的外婆,她能怎么办?
许幕启总是逃避去想她,只要想起她,觉得自己就是罪人,只要想起她,就对不起邵蔷,可今天,他被儿子拉着去面对这一切,他怕了。
他试图找个突破口跟他解释,但所有解释都是苍白的,毕竟他是活着的,儿子最在乎的妈妈却永远回不来了。
许幕启败下阵:“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会!”许明屿不根本想听他解释。
他盯着某一处,向在对全世界保证:“我不会那样对路笙,您也别想拿许家那些恶心的规矩来要求我。”
许幕启被恶心两字刺到,那些人,当年在他刚认了这个儿子时,没少找事儿,许明屿恨他们,他能理解。
但他实在无法理解十几岁的爱情。
沉默了片刻,他轻描淡写地笑了下,“你说的这些,那小姑娘知道吗?”
许明屿倏地皱眉。
“那小姑娘知道……你为了跟她早恋,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吗?”
没等他说完,许明屿攥住拳头:“我的前途?继承你的家业吗?我不稀罕。”
“我现在就可以搬出去。还有,这里不是我想来的,我是被你们所有人逼的住进来的。”
……
屋里死一般的阴沉,徐丹在门口听到了所有对话,她双手抖到无法自控,托盘呼啦洒落,精致的瓷碗碎成一地狼藉,传进屋内三个人的耳里。
邵蔷首先起身走过去,门本来就开着一个缝,她从缝隙里看到徐丹失神到可怕的眼神。
徐丹猛地把门关上,浑身哆嗦,颤颤巍巍的摸着空气走到保姆房。
进门反锁,她直接走到里屋门口。
路笙已经醒了,依旧带着耳机,双手托腮微微摇着脑袋。
鼻腔里发苦发涩,她闷的喘不过气,用力掐着门框。
下一刻,她大步走过去,一把扯下路笙的耳机,路笙吓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身,“妈?”
“妈您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她慌忙站起来,拽住徐丹的胳膊。
“收拾你的东西,现在离开。”徐丹狠狠掐着自己的指头,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妈…”路笙声音几乎微成一点。
“快点儿!”徐丹冲她吼,再等一秒她就要崩溃。
路笙想去拉拉她,却不敢,抿住嘴巴打颤,顿了顿还是想说:“为什么?”
徐丹说不出话。
“我,那,我……”路笙哽咽着,“我能不能跟邵阿姨告个别?”
那一瞬间,徐丹心里疼的一塌糊涂,她自以为的,从小乖巧听话的女儿,住在这里已经是谨言甚微了,她甚至没见过她和许明屿在家面对面说过一次话。知道他们在一个班,但路笙在她面前,每次听到她提起许明屿的反应,都像空气穿耳似的平常,她万万没想到……
许幕启那句“和家里保姆的女儿谈恋爱”像抹毒巴掌打在她脸上,她在这里工作了八年,即使救过邵蔷,也从未僭越一步,可许幕启说,路笙在和许明屿谈恋爱。
为了和她谈恋爱,连亲生父亲都不认了,连前途都不要了……
她自尊心强,容忍不了别人的言语践踏,小屿是大少爷,可路笙也是她的心肝,她心里疼的像被刀刮,却还是将掐的发红的手掌打在了路笙脸上,那一掌,让路笙直接倒在桌子上。
邵蔷在外面着急的敲了半天门,“徐姐徐姐”喊她,许明屿去窗外找路笙,他以前说过,要她晚上睡前开着窗帘,这样他可以随时下楼看看她。
路笙的窗帘大敞着,许明屿看到了那一幕。
她那么小一个人儿,重重摔在桌子上,磕到了胯骨,一手捂住脸,一手撑着胯往下压腰,大口大口的喘气,疼的站不直。
“赶紧收拾!”徐丹嘶吼道,她的手颤抖不止,抬眼的一瞬,看到许明屿站在窗外。
她上去一把拉上窗帘,最后一眼,甚至不敢窗外的孩子。
七年前,她也曾看到了这样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像个无处安放的小幽灵,飘荡在许家别墅。
那时许幕启刚和邵蔷结婚不久,许明屿被带来这儿,小男孩儿清瘦可爱,却浑身长刺,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逃跑,逃出这栋别墅,去安州找外婆。刚开始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有一次许明屿找她借钱,事后才知道他是要买汽车票坐车回安州。
他一次次逃出去,被许幕启一次次抓回来,锁上门,许明屿就用床单绑绳子从三楼窗户跳下去,后来许幕启把窗户全装上防盗,他就把自己饿的柴瘦,真的从铁栏杆里穿了出去。
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还是个孩子,如此执着的做一件事。
许幕启不在家时,许明屿逃出去,都是邵蔷去找他,每天把他带回来都要大吵一架,这样的日子断断续续过了一年,许明屿才安分下来。那一年多他几乎不去学校,不上课不考试,因此多上了一个三年级。
最后一次不再逃跑,是许明屿外婆亲自送他过来的,她只记得,那是位很有气质的老太太,她不会讲话,用手语跟许明屿交流,小男孩儿哭着用手语说完所有话,最后点点头。
外婆离开后,许明屿那晚又消失了,最后徐丹在储物间找到他,陪他坐到半夜。
那天,她为了哄许明屿,第一次跟他提起了路笙。小男孩儿起初并没有兴趣,直到听到路笙在换牙,吃粘牙糖把牙粘掉了,才哭着笑出来。
后来,他不开心了就躲进储物间,徐丹总能轻易找到他,只是她不知道,许明屿是故意躲那里被她找到的,因为那样就可以听她讲路笙的事儿了。
后来,男孩儿渐渐长大,越长越安静,话也少了,性子不喜不忧,吃饭上学也都正常了,她也渐渐不再提起路笙的名字。
八年来,徐丹每天给他做饭,看着他从10岁长到快十八岁,这个孩子,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路笙还要长。
徐丹心里酸的发胀。
许明屿一直站在窗外,他想喊喊路笙,却开不了口,觉得自己没脸见她。
他转到保姆房外间的门口,倚着墙靠堵在那里,他不要路笙走,不要让她狼狈的离开许家。
邵蔷把地方让给他,回到房间,许幕启坐在远处,手里捏着一根折断的烟。
“满意了吗?”她说。
许幕启冷笑一声,“我可没说让她们走。”
邵蔷在沙发坐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学不会体谅别人。”
“体谅什么?体谅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儿早恋?”许幕启盯着邵蔷问,邵蔷不看他,眼尾倏地一颤:“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是十几岁。”
她沉沉地眼神朝他看去,“幕启哥哥。”
邵蔷突然叫了声,旁边的男人神色瞬间凌乱。
许幕启这才看清她的眼睛,像月光浸泡过般明亮,脑中忽然闪过曾经那个小女孩儿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多久没这样叫你了吗?”邵蔷问他。
她看着他:“小时候我天天跟你后面,让你给我辅导作业,有一天你烦了,偷着告诉我,你在跟一个漂亮姐姐谈恋爱,没空理我,还让我替你保密。”她顿了下,“就是从那天以后。”
她口中的那个漂亮姐姐就是许明屿的妈妈,那年邵蔷14岁。
许家和邵家是世交,邵蔷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许幕启,连她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界线,但从那次后,她每次见到他,都直喊“许幕启”,再也不叫哥哥了。
她想等他分手,妄想自己还能跟他在一起,可等了四年,许幕启依旧还喜欢那个女人。
一气之下,她跑去了国外读书,决定忘记他。
后来,许幕启和许明屿妈妈分开了,她知道后立马从国外跑回来,却得知许幕启联姻的消息,她就又跑了,在留学生里找了个喜欢她的人注册结婚。
那场幼稚的婚姻只维持了一个月,她就被父亲抓回国。许幕启的婚姻也仅仅维持了半年,离婚那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去表白,去求婚,许幕启从来拿她当妹妹,完全没当回事儿,六年后,他才向她求婚。
所以,当她看到许明屿因为路笙而去敲她的房门时,她就细微的感知到了什么,这儿子跟他爹一样是个情种,却比许幕启有温度的多,因为路笙在许家的这些天,看起来天真快乐,被许明屿照顾的很好。
她不是他亲妈,无权过问这些,甚至还帮他打掩护。
她的暗恋坚持了十几年才有了结果,任何时候想起都是一段心酸往事,不想别的女孩儿像她一样。
许幕启的身体不知何时沉下去的,双手搭在腿上,沉默了会儿,他淡淡开口:“小蔷。”他笑了下,“忘了,你不让我这么叫你。”
邵蔷哽咽的看着他,这么喊确实难听死了。
许幕启接着说:“我这辈子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小屿的妈妈,但当初是她离开我的,消失的无影无终,连名字都改了,带着小屿外公外婆去外地生活了三年才回安州……”
“我知道。”邵蔷说。
“另一个就是你。”许幕启看她:“但决定跟你在一起后,我心里就再没过别人,希望这点你能相信我。”
邵蔷把头撇过去,飞速摸了下眼角。
许幕启从和许明屿妈妈分开,到跟她结婚,中间跨过七年,七年他没找任何女人,消化完所有旧情后才跟她在一起的,所以她信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保姆房里的人早就打包好行礼,却迟迟打不开门。
许明屿倚在门口的墙上,徐丹从小窗户能看到他。
邵蔷从房间出来,站在许明屿跟前,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先让她们走吧,你这样会让她更难堪。”
许明屿低着头不说话。
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喜欢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没人能懂他知道路笙住进许家那一刻的心情,那晚他躺在阳台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满眼星辰都是那个女孩儿。
邵蔷叫好了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还定好了酒店。徐丹毕竟救过她,在这儿工作了八年,很多心里话她不跟许幕启说,但会跟徐丹说,对她而言,徐丹就像一个大姐姐。
许明屿躲在厨房冰箱一侧,看着保姆房的门被打开,徐丹先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头埋着很低很低,虚弱的不堪一击的小人儿,手上拉着一个橙色行李箱,被徐丹拽着很快从厨房出口走了出去。
许明屿抓着墙倒在地上,指甲抠出血。
至此以后,他每每想起这一刻,都后悔不已。
徐丹带着路笙坐上邵蔷叫的车,但没去她定的酒店,而是让司机师直接开去了火车站。
路笙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望着窗外,紧紧攥着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下,徐丹从夺过来,看到许明屿的微信头像,她憋着火让司机停下,开门下车,沿着那条布满葱郁的台阶走上去,毫不犹豫的把手机扔进江里,回到车上。
路笙盯着窗外什么都没说,只觉得耳边传来有东西落水的声音,妈妈回来的时候,手上是空的。
眼泪早就流干了,她红肿着呆看徐丹,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妈,您觉得我配不上他吗?”
徐丹心都要死了,眼里的雾气凝成点滴落下来,她无力地摇摇头,说:“妈妈不能让你走上别人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