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何延凯气势磅礴地走在前面，侧目问：“还是不说吗？说了顶多给你俩个早恋教育，不说等会儿被我逮到就等着叫家长吧！才高一就谈恋爱，许明屿你可是名人，就这么给我带头儿？以后别的学生都以你为榜样，都一个个谈恋爱得了。”
“没早恋。”许明屿懒懒说。
“哼，你最好告诉我那个女生是谁，我还能单独给你俩拉一个屋骂，要是被我自己揪出来，哼，就等着全校通批吧！”何延凯一路上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完。
“真的？”
何延凯猛地停住，扭过头，“交代了？”
“交代”，许明屿浅浅卖了个乖，端正站姿说：“就一个亲戚家的妹妹，月考没考好，心情不好，带她出来吃个披萨。”
何延凯一本正经的做好听他交代的准备，听完顿了一秒就恼了，“你小子当我好糊弄是吧，还妹妹！”
然后继续转身往高二一班走。
许明屿大步越过当在他面前：“您就不能当是？”
“……”
“真是妹妹。”
“全校比你小的女学生都是你妹！走快点！”何延凯厉声道。
“老师。”许明屿停住。
何延凯耐着心转过来，又问：“交代？”
许明屿淡懒懒的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卖巧的笑，有点不忍心的提醒他，“您都不知道她哪个班的，怎么找啊？”
“……”
两个人僵持了有一分钟，何延凯怒着劲儿踹了他一腿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力度并不重，但许明屿配合的很好，弓着腰捂住，嘴里念着“疼疼”。
然后，何延凯就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许明屿在回路上的时候给路笙发了条微信报平安。
57：安全了。
班主任办公室里，路笙的手机正放在周立谦眼前的桌子上，屏幕忽的一闪，一个叫57的发来微信，跟他抓到路笙时看到的那个微信头像长得一样。
“所以这个57是谁？什么安全了？”他问路笙。
路笙满脸通红的垂着头，嘴巴抿的紧紧的，从被周立谦抓到在教室用手机，到带进办公室已经过去几分钟了，问什么她都不说。
枫扬全是走读生，学校默认学生可以带手机，但不能在教室里用，一旦被抓，没收手机一个月起。
周思立谦瞧她吓得说不出话，其实一直在好声好气的问，毕竟路笙从进班以来都是个乖巧的学生，这次月考班里第6名，是个可以重点培养的苗子，如果没什么大问题，不会过份责备。
但他问了半天，路笙就是不吭声，连谎都不会撒。
这是她进入高中第一次犯错误被叫到办公室，以前往办公室跑着送作业拿作业的时候，经常看到有学生被叫进去挨骂，她当时觉得还挺有趣，可她不同，她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不会周旋不会撒谎，也不会跟老师嬉皮笑脸打哈哈。
午休进行到快一半，周立谦什么都会问出来，路笙最终给了他一个很敷衍的答案，说就是以前的初中同学，周立谦把她的手机关机丢进了抽屉里，真的没收一个月，还提醒她不要早恋，抓住了就得叫家长。
路笙回到教室的时候是散着头发的，她知道许明屿被抓后就把皮筋儿扯下来了，不是怕等下何延凯来了认出她，而是真的紧张害怕，想用头发挡挡视线，因此，周立谦站在她身后的时候，一点都没察觉到。
她回教室时，许明屿已经坐下了，见她小脸苍白，后面紧跟着周立谦，他撕了张纸写：怎么了？
路笙看了一眼，又推回去，没答他。
等到午休结束后，她才把那张纸捞过来，在上面写：我给你发微信的时候被班主任看到了，手机被没收了，在办公室的时候你给我发了一条也被他看到了，他问我57是谁，我说是以前初中的同学，应该不会查到你。
班里吵吵闹闹，她可以完全直接口头上说的，但选择在纸上写了长长的一句。
许明屿也没说话，在纸上回复她：没事，回家给你拿个手机先用着。
路笙：不用。
纸上交谈结束后，一天下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回到家里，她跟妈妈说手机被没收了，跟对周立谦说的理由一样，说是跟童龄聊天的时候被班主任看到了，徐丹也信了，没有责备她，只叮嘱她以后下了晚自习早点回家。
但当天晚上，她明显感觉妈妈对她态度冷冷的。
一周下来，路笙让妈妈每天六点叫她起床，她走的极早，每天走出许家别墅的时候，庄园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在班里和许明屿的交流仅限于收作业发作业，晚自习一结束就立马回家，哪怕手上的题才做到一半儿，她也会停下来，塞进书包里拿到家去做。
许明屿看着她持续一周高度神经紧张的状态，心里冒火，终于在周五放学后逮住她。
周五下午放学，路笙照旧去过小雨琴房待会儿，过小雨音乐班加课，所有音乐生都去了音乐教室，路笙刚到时才得知，正准备要走，许明屿从隔壁出来，说借过小雨的琴房用十分钟。
路笙眼神儿示意过小雨不要，他就拉着她去了于为然的琴房，于为然本来是要旷那节音乐课的，硬生生被尴尬到，腾了个地儿。
门被“嘭”的关上，反锁，路笙听到那两道声音，不由得揪住心。她退了几步靠在钢琴上，心跳慢慢加快。
许明屿刚一转身，她立马掉头，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屋内瞬间敞亮，但窗外就是操场，一直都会有人经过，她就又给拉上了。
屋里黑暗暗的。
“你以后能不能别当着人的面就拉我！”她面对窗户站着。
好几次了，许明屿根本不顾场合的拉起她就走。
许明屿靠着门口没动，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手机，走进递给她：“先用这个，里面有卡。”
路笙转过身，靠着从窗外钻进来那点微弱的光，看清楚他手上的东西，她皱了皱眉没接，凉凉的语气说：“不用了谢谢，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许明屿当没听见似的，走上前，把手机放在钢琴盖子上，路笙眼睛落在上面，手机还套着包装盒，是上个月刚出的新款，最低配置也要五千多块钱，最近班上的同学都陆续换了这个手机，别人讨论的时候她听来的。
她说了不要，他还放过来，她有些不耐烦，看着手机挤了下眼睛，瞥到别处。
许明屿看到她那个眼神，如果天天说话天天吵架，不耐烦也正常，可他们一周没怎么交流了，在家的时候几乎没碰过面，气也该消了，到底在拧巴什么？
“以后不带你违反校规了。”他还是好气的说。
“真的不用，你拿走吧。”路笙把手背过去。
许明屿顿顿，假装轻松晃晃手里：“又不是送你的，用三周还我。”
“我都说了不用，你以后别这样了行吗？”路笙脸憋的通红。
以后别这样？
许明屿凉凉哼了一嗓，“我哪样？”
毕竟手机被没收这事儿跟他也有关系，都说了是借给她的，为什么不能用，不用就不用吧，为什么跟他闹脾气？
他突然想到什么，认真问：“要是别人借的你用吗？过小雨，或者李植，他们借给你东西，你会这样吗？”
路笙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个问题在她脑中一瞬间就产生了答案，她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心里，许明屿是特殊的，可这份特殊，其中也饱含了妈妈在他家工作，是他家的保姆，不让她跟他来往。
她心口发胀。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索性就挑明说清楚，那些她总含在嘴边，总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她平复情绪，将头埋深一些，说：“以后，没事的话，我们别单独呆在一块儿了。”
许明屿定定看着她。
良久，他问：“徐姨说你了？”
“没有。”
“那为什么？”
路笙吸吸鼻子，唇齿干涩，半天吐出来一句话：“我有点儿害怕。”
许明屿眸色一滞，“怕什么”三个字被他咽了回去。
这些天来，她怕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路笙没跟许明屿细提过家里的事儿，此刻也许是情绪到了那个劲儿，借着幽幽暗光，低头说：“我爸做生意赔了，为了还钱，我妈把房子卖了，现在还欠着不少，我本来是要去寄宿学校的，你妈妈帮我转到了枫扬。”
“这我知道。”
她咽咽嗓，继续说：“我妈说，过段时间，可能要租个房子，把外公外婆接过来照看我的生活。”
许明屿在心里做过一百次她迟早搬出去的准备，搬出去也没什么的，不正好能缓解她借住许家的压力？
“那你怕的是什么？”他上前一步，低头问她。
“好多。”
“最怕哪个？”许明屿眼里闪烁不定，既期待又怕她说出别的答案。
路笙抿抿嘴，随便挑了一个说：“怕房子不好找。”
许明屿又往前走了走。
路笙感觉到了他的压迫感，想往后退两步，可她身子抵着钢琴，无处可退，手扶着琴边不小心按进去，钢琴的最左侧，沉闷的重音砸破天际，她猛地抬手，举手无措，那只手，一瞬被抓住，许明屿带着她离开了钢琴。
琴声还在天旋地转的荡着，少年沉沉的嗓音被覆盖掉一半儿，却还是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
“还怕什么？”
他真想直接就问，是不是怕不能跟他住在一起？是不是怕离开他？
路笙总是抱怨自己不高，这样的身高差，让她站在许明屿面前，耳朵总能精准接受到他热热的吐息。
她耳根子又热又烫，暗色了皱紧眉头，小声抱怨：“你又抓我！”
“别转移话题。”
“……”
路笙没说话。
他一分一秒的等着，反正今天没有晚自习，有的是时间。
在这屋里待了十几分钟了，黑不溜秋的，路笙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一个注意就从脑子里冒出来。
“太黑了，我去把灯打开。”
灯的开关挨着门口，许明屿大撤两步，一把拍开，再站回她面前时，仿佛用了瞬移功能。
路笙呆若木鸡。
“不说就不别想走。”许明屿瞪她一眼。
“你怎么这么霸道！”路笙也瞪他。
“我只对你这样。”
“你对别人也不敢这样。”
许明屿哼笑：“我有什么不敢？”
路笙鼓着小脸：“那你去啊？”
两个人叫上劲儿了。
许明屿：“我去哪？”
路笙：“去跟别人霸道啊。”
“我闲啊！”
“那您忙。”
她抬脚要走，许明屿两条大长胳膊敞开往钢琴边儿一按，把人圈住。
路笙瞬间蔫儿了。
有一瞬间，她真后悔刚才开灯的提议，许明屿明晃晃地扫着她脸上每个变化的细节，她垂眸咬着唇，大脑空的已经忘了这番争执的起因。
过了半晌，许明屿淡淡地哄：“你说实话能怎样？有难处就解决，不好解决的我帮你。”
他声音一软，路笙的心也跟着软了，可嘴依旧硬。
她偏过眸，还是不肯交出心底的那份脆弱，似有歉意的说：“你帮我很多了。”
“我愿意。”
许明屿想告诉她，他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自己开心为她做任何事，这样让他觉得活着有意义。他是个快18岁的人了，从小比同龄人成熟稳重，能给她更好的决策和保护，他希望她能敞开心扉的跟他讨论自己的难处。
可他越来越没把握，路笙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