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李植：……………………
许明屿提笔继续挪答案。
李植：我以后再叫她小奶包，就抽自己大嘴巴子！！！
许明屿：行
李植这个人，生下来头发特别少，6岁之前，头上只有一层黄黄的小茸毛，后来，也不知道他爸给他用了什么偏方，幼儿园毕业那年，头发才开始正常生长。
当初为了表示想和许明屿做哥们儿的诚意，李植把自己十二年来认为最丢人的一件事，那个只有他幼儿园同学知道的外号“秃六岁”告诉了许明屿。
虽然许明屿一次都没喊过，但，也不妨碍他想喊的时候就喊，所以用这个威胁他绝对管用。
过了片刻。
李植又来微信：我还是觉得她有点儿眼熟。
许明屿：你抄不抄
李植：抄抄抄，拜拜
一套数学卷子写下来，就算直接抄答案，也得抄个二十分钟，尤其是后面两道大题，答案又臭又长，也就许明屿，能省的步骤绝对不会多写一行，换做别人，李植要想不抄错，怎么也得多花个十分钟。
挪完所有答案后，许明屿将笔往桌上一丢，端起冰糖雪梨看去窗外，他的房间占了一整层，一圈都有窗户，但他格外喜欢冲着乌桕树的那扇，一棵树包含了四季，夏天时像满天星，秋天叶子变红变黄，像棵绝色的艺术品。
他坐着欣赏了片刻，喝完水，吃了药，上床去睡觉，许是药中的安眠成分起了作用，居然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次日早餐，路笙说不想吃煮鸡蛋，让徐丹不用管她，徐丹给许明屿做了清淡的粥，玉子烧和蜂蜜吐司，还有她从五点就起来炖的冰糖雪梨，准备让许明屿拿去学校。
客厅内的少年用刀叉吃着热乎软嫩的玉子烧，彼时，保姆房中的少女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就着用开水泡发的燕麦片，开启了奋斗的一天。
出门前，徐丹抽空去给她塞了一盒纯牛奶，是热过的。路笙以为是雇主家的，搪塞说吃撑了不想喝，徐丹看着她收拾书包的背影不由地笑：“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不喝谁喝？”
她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妈妈识破了，有点不好意思，背着身说：“妈你放桌子上吧，我走的时候拿着。”
徐丹把牛奶放桌子上，去客厅给许明屿送冰糖雪梨水，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她拿着保温杯回到厨房。
路笙背着书包出门，一头撞见邵蔷从客厅走出来，她穿着翠绿色真丝套装，头发随意挽起。
“早上吃什么呀徐姐？”邵蔷打着哈欠问。
徐丹握着保温杯还没放下，回说：“刚给小屿做了鸡丝粥和玉子烧，还有些蓝莓和奇异果，邵医生早餐想吃什么？”
邵蔷趿拉着拖鞋走到炉灶旁，闻了闻：“嗯，香！我也吃这个吧，等会儿有个会，我得早点过去。”
“好。”
路笙等两位长辈对完话才走上前，“邵医生早上好，妈，我去学校了。”
“早呀笙笙。”
邵蔷自己拿了个碗，舀着勺子盛了半碗，留意到徐丹手里的保温杯，随口问了句：这不是许明屿那个保温杯么？prada限量版，呵。”
徐丹：“嗯，小屿不是感冒了么，我给他做的冰糖雪梨水，刚走，忘带了。”
“让路笙捎过去。”邵蔷抬了抬下巴，扭头看路笙，“不是一个班么？”
路笙：……
身体半截儿僵住。
徐丹一怔，回头，思绪冗杂看着她，仿佛在问：“一个班？”
“哦，好。”路笙伸手将徐丹手里的保温杯拿过来，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一路上，她紧紧握着保温杯，不知道prada是什么牌子，但听到“限量版”，感觉不会便宜，可不能摔了！
许明屿为了截路笙，匆匆吃了早饭出门，但到校门口的时候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枫扬大门对面的公交车站口，依着站牌，抱着双臂，带着只黑色口罩。
初秋的日头依旧毒辣，他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9路公交车缓缓驶来。车子停站，路笙依旧是唯一一个走下来的学生。
她没注意前方，下车一头撞在许明屿跟前。
许明屿没穿外衣，随意的搭在胳膊上，黑色短t把日光下的人衬的极白。
路笙紧紧捧着保温杯，呼吸有点急，“那个，我妈给你做了冰糖雪梨，说你忘记带了，让我捎过来。”
许明屿一张好看的脸只漏出了眉眼，薄薄的内双眼睛，眼尾弧度微扬，眨了一下。
他脚尖勾地，身体一挺，伸手接住保温杯，“谢了。”
“不客气，拜拜。”路笙唰的转身，撒腿就跑。
许明屿快她一步：“等一下。”
她脚下一绊，停在原地，双眼斜斜看向一侧。
身后的少年等了片刻，见她又不转身，于是上前走了一步，眼睛送到她耳边，扫了眼红红的耳朵，轻问：“你这么怕我干嘛？”
“我没。”路笙一口否认，声音细细软软的，毫无震慑力。
“转过来，跟你说个事儿。”许明屿站好说。
路笙垂着眼睛转过来，“什么事？”
“李植也住在丽汀。”
大少爷在这儿站了快20分钟了，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其实可以在短信上说，但他想当面说，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说。
没想到话一落，面前的小人儿倏地抬头，眼睛睁的圆溜，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李植住丽汀庄园3栋，你以后，小心点儿。”许明屿再次好心提醒，真的是好心，语气真诚又温和。
路笙笨拙的眨了几下眼皮，一双杏眼渐入绝望，这么热的天，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像有种刺骨的凉爬上了脊背。
“知道了。”她垂下眼睛，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不起，给您带来麻烦了。”
“……”
许明屿藏在口罩下的笑戛然而止，但路笙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以后会注意的，会躲着他走，我，尽量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表达断断续续，但意思很明显。
许明屿的眼神跟着淡下来。
他每讲一个字，嗓子就像被刀片划了似的疼，但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她好好讲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路笙没等他说话，鞠了一躬，掉头就跑了。
许明屿嗓子实在疼的难受，没喊住她，原地摘下口罩长呼一口气，猛地咳嗽起来，再抬眼一看，人已到跑到马路对面了。
……
早读时，路笙首先拿出一本英文作文开始背，但许明屿坐下后，她的声音就渐渐弱成了零。
尤其是，许明屿带着口罩，直挺挺的靠着椅子，眯上眼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困还是不舒服，弄的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读出声音了。
他的课桌上随意的放着几本书，路笙瞄了眼，居然有两本不是高一的教材，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班主任周立谦从六点四十出现在门口，站到七点十分离开，立马，班上最少一半儿的读书声变成了说话声音。
路笙扫了一眼班上，不少人从桌肚里掏出数学卷子，交头接耳起来，和她隔了一个过道的男生叫高鹏飞，伸着胳膊对她划拉：“同学，数学卷子写完了吗？”
路笙点点头，又摇摇头，“写是写完了，就是最后两道大题没把握。”
“给我抄抄呗？我还没写完，嘿嘿。”
路笙不太想给他抄，怕自己写的不对，到时候被人埋怨，“……我数学不好，很多题都没把握。”
“没事儿，比不写强。”高鹏飞执着，对她嘿嘿笑着，期待地目光盯着她。
“那好吧。”路笙把卷子递给他。
开学第二天，她不想得罪人，抄就抄吧，反正……
大家好像都在你抄我的，我抄你的…
这二班不是好班么？路笙看着班上一片荒唐，陷入迷惑。
她收回递卷子的手时，上身轻轻浮动，用余光瞥了眼左边的同桌，许明屿抱着胳膊，闭着眼，依旧一动不动。
病还没好吗？
路笙偷偷看他，眼睛被那双好看的手吸引住。
少年骨骼分明的手松散地搭在臂膀上，有种不可侵犯的清冷感。
不可侵犯不可侵犯，她默念着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毕竟自己就是个起床气很严重的人。
又过了会儿，许明屿摸着喉咙睁开眼，咽下一口嗓，又咳了几声。
路笙用余光都能感觉到他的烦闷。
她突然想到昨晚给他送卷子，那会儿已经十一点了，他生着病，再做套数学卷子简直就能要人命，于是，经过前前后后的分析后，路笙觉得他应该没写……
“那个？”她喵了声。
班上的早读声虽然减弱，但说话声冗杂错乱。
“那个……”她又喵了声，赶紧坐好。
也不知道是想让他听见，还是怕他听见……
许明屿被蚊子声戳了两次，喉结也跟着艰难滚了两次，他睁眼斜睨右边，路笙正在给高鹏飞要卷子。
“你抄完了吗？”
“马上马上。”
“快点儿。”
片刻之后，男生画下最后一笔，飞快地把几张卷子叠放整齐，双手奉于路笙。
“谢谢，明天给你带糖吃。”
路笙笑笑，没接话。
高鹏飞长得白白胖胖，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是传说中那种好学生的模样……
路笙越来越不懂高一二班了。
她拿着卷子，一转身，身体没控制住，往后一挺，胳膊肘磕在后排同学的桌子上，发出推拉声。
“喂你干嘛？”后面男生抬嗓喊道：“好端端“c”被你搞成了个圈儿。
路笙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生紧拧着眉，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才发现自己前面坐着个可爱女生，就多看了几眼。眼波流动时，瞥到倚着墙的许明屿，一双冷眼正盯着他。
“行了没事儿了。”男生语气秒变弱，自己把桌子拉好。
路笙红着脸转过身，两眼空茫茫，将卷子缓缓平铺在桌子上，停顿了几秒钟，“哦，那个……”
她侧过来时，许明屿也跟着侧过身坐好了。
“你数学卷子写了吗？要不给你抄抄我的吧。”路笙试着问。
许明屿低头看她的卷子。
“我数学不太好，但有把握能对三分之二，你要不……随便抄抄，昨天数学老师说不交的话，晚自习得站走廊去。”
她看着许明屿在看她卷子的眼睛，挺认真的，应该没想拒绝，但可能不好意思抄，于是自己主动往他那边推了推。
“抄吗？”
被遮了大半张脸的少年看着卷子，眼神逐渐微妙，随即嗓音底处传出轻飘又暗哑的声音：“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