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秘密基地
小铃铛写道:我知道村里有个很好玩的地方。走,这边走,跟我来。
看到前面有石头,小铃铛会把石头先清理干净,再带列风走过去。有时前方出现树枝,小铃铛娇小的身板轻盈地从底下钻了过去,然后用长竹竿撑高树枝,确保列风安然穿过不被刮伤。
走了约摸有半个时辰,列风能感到眼前因树木繁茂而造成的阴影消失不见,一片无阻挡的阳光直射下来。
他虽然仍然不能视物,却能感觉到一大片阳光。他想象着,眼前该是一番豁然开朗的景象。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巨大水声。
小铃铛写道:这底下有一片瀑布,我喜欢坐在崖边,听着哗啦啦的声响,这个世界却显得特别宁静。
“叮叮当当”悦耳的铃声,欢快地响起。虽然瀑布声音响亮,列风却能出奇清晰地听见小铃铛身上的铃声。
小铃铛兴致勃勃地在列风手上写道:我们坐下来,静静听一会儿。列风微笑点头。
于是二人并肩坐在崖边,双腿垂在崖外。很是惊险。
列风堂堂一名武将,武艺高超,自是不必担心。小铃铛,一个弱女子,却也丝毫无所畏惧,小短腿还满足地晃呀晃。列风觉得,这个小女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如果她能说话,也许此刻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如同她身上铃铛的响声那般。有那么一瞬间,列风很想听听小铃铛说话。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小铃铛在列风掌心写道:
风哥哥,今天天空可蓝了,飘着朵朵白云。
快看!那边一群白鹭正嬉戏打闹。
哦哦,风哥哥,瀑布上挂着一道彩虹!
此时的小铃铛,就像列风的眼睛,为他一一描述此处的风景。列风在脑海里描绘着一幅美好的山水画,画中有蔚蓝的天空,有茂密的森林,有雄伟壮观的瀑布,有渺渺的水汽,有隐约的彩虹,有侧耳倾听的男人,有活泼好动的女孩,他们肩并肩,坐在高高的崖边……
长年征战在外,列风的心中似乎只有保家卫国,只有战略筹谋,如何用最小的兵力给予敌军最大的打击。像这样,停下来,静下心,欣赏世间美好,似乎是他从军八年以来的首次。他感受战场厮杀外的久违的恬静安宁。
风哥哥,你是将军。战场,是不是很残酷?小铃铛忽然在列风手中写道。
列风沉默,点点头。
小铃铛:风哥哥,我希望世间再无战争。没有人因战乱而死去。大家都可以像现在的我们那样,欣赏大自然的美好风光。
列风很是感动于小铃铛的心地善良。
小铃铛:我还希望风哥哥的眼睛可以早日好起来。这样,你就可以陪小铃铛一起来这儿玩啦,可以亲眼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小铃铛写完,欢快地拍着手。
“嗯,风哥哥一定会早日好起来的。”列风宠溺地摸了摸小铃铛的头。
两人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列风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无意中触碰到旁边小铃铛撑在地上的手。
“小铃铛,你手上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列风问。这段时间都是小铃铛照顾列风的,她手上似乎有样饰物,偶尔会碰到他。
小铃铛“回答”:对呀,我左手带了个白色的网状小饰物,上面缀着小小的珠子。我挺喜欢的。列风笑了笑。
小铃铛:风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是么。”列风心想,如果让列家军的弟兄们知道他家将军居然常常笑,一定吓得不轻吧。他在军中素有治军严谨不苟言笑“冷面列风”之称。没想到,在这姑娘面前却常常肆无忌惮地笑。也许是因为这不是在军中的缘故吧。
也或者,只是因为在她的面前。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地流逝。牛大叔、牛大婶每天日出而作,到田里辛勤耕耘。把作物收割下来,留出家里四人的口粮,再把多出来的挑到镇上卖,换来银两。小铃铛则每天照顾列风的起居饮食,为他熬药换药。为了让列风能尽快看见东西,小铃铛还为他施针治疗。治疗完,便常常带列风去她的“秘密基地”玩,二人一起坐在崖边,看世间美丽的风景。
在牛家村的这段日子里,列风和小铃铛可谓形影不离。就连牛大婶也打趣他们:“哟,瞅瞅,多般配的小两口呀。”
列风看不见小铃铛的表情,只感到耳朵根有点微热。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大婶,您就别笑话我们了。”脸上却挂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列风的伤势一天天好起来,眼睛也逐渐好转。从最初只能看到一片光影,到现在能隐约辨清物事。他现在能看清小铃铛的外形和轮廓了,虽然还是不能清晰看清她的容颜。
他真心想看看小铃铛。这段时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脑海里勾勒着小铃铛的容貌。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对一名女孩有这样的好奇心。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小铃铛不是那种贤淑安静的女子。
她走路总是蹦蹦跳跳的,一动起来,身上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奏响一曲欢快的乐章。
她喜欢坐在崖边,踢着小腿。他觉得她踢腿的模样,一定十分可爱。
她还喜欢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叮叮当当”地摘果子。然后给树下的他抛下一个。
他现在眼睛有所好转,能看到小铃铛身着一袭白衣飘飘,腰间束一根鲜红的腰带。
无论怎样的她,他都希望能亲眼看到;无论怎样的她,他都觉得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