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识
五一劳动节前,刘老师又在积极组织同学们排练节目,她这次给仝兰芝安排的女生独唱“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为了不占用上课时间,排练节目都是利用中午休息或下午放学后的时间。
这天,仝兰芝中午放学回到家,匆忙到锅屋烧了一小锅玉米面糊糊,熥了两张煎饼。她盛起一碗端到娘的跟前,煎饼卷上一点咸菜递到娘手里。
仝邱氏看着手里的煎饼喃喃自语地说:“也不知道民福可吃饭了没有?”
仝兰芝抓起一张煎饼也加点咸菜边吃边劝道:“娘!四弟现在是国家的人了,毛主席还能让他饿着,说不定比在家吃的还好呢,你就别哭了嗷,等以后有了四弟的地址,俺带你去看看。”兰芝说罢又急忙返回了学校。
她一边走,一边唱着“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这首新学的歌。
仝兰芝来到学校,看到刘老师正在指导同学们排练扇子舞《东方红》。这首歌是每次有活动或集会的时候必唱的歌,也是全国人民最爱唱的一首歌。
“兰芝,兰芝”刘老师招手喊着。
仝兰芝绕到刘老师面前, 刘老师把她拉到一边,说:“俺给你找来了一位会拉二胡的人,你唱歌时他给你伴奏,俺带你去认识一下。”
说罢刘老师拉着仝兰芝来到一个 青年面前,仝兰芝只看了那青年一眼,不知怎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刘老师根本没有注意到仝兰芝的内心变化,她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广良同志,会拉二胡呢。俺专门儿请来给你的独唱节目伴奏的,是被我软磨硬泡才拽来的呢,这可是其他同学没有的待遇哦!”
这不就是那天给识字班报幕的那个青年人嘛!
自从那天见过这个青年,仝兰芝的脑海里经常会莫名地浮现出他的身影。和仝桂香拉呱时,仝兰芝有几次忍不住想打听一下他是何方人士,,但少女的羞涩让她没能张开口。忽然间那个萦绕在脑海里的穿着旧解放装的青年就在面前,怎能不让兰芝心跳加速呢 ?
“陈广良同志,这就是仝兰芝同学。”刘老师爽快地向陈广良介绍着:“你们两个先试着练着,我去那边还有事儿”。刘老师说完转身又去教其他同学跳舞了。
“你好! 仝兰芝同学,上次在舞台上我见过你,你的歌唱的很好听。很高兴能为歌美人更美的你伴奏,不过我二胡拉的并不好,不过为了能让你动人的歌声更悦耳,我一定好好练习提高拉二胡的水平。”陈广良说着便伸出右手。
仝兰芝紧张的伸出手去,陈广良礼貌地握了一下仝兰芝的手,说:“那咱们开始吧,我先拉个前奏,然后你跟着我的二胡唱起来。”
陈广良手拿一把二胡,招来一个板凳坐下来,仝兰芝站在他的对面 。
开始练习时,二胡的前奏还没有结束兰芝就开唱了,几个回合下来,仝兰芝越发紧张起来。陈广良轻声鼓励道:“别紧张,俺们一起多练唱几遍,就能和二胡和上了。 ” 仝兰芝拘谨地摆弄着辫梢,低着头不敢正视。
陈广良手中的二胡响起来,仝兰芝跟着唱。陈广良耐心地指点着,反复几遍以后,仝兰芝渐渐的跟上了节奏,很快优美的琴声和歌声吸引了众小伙伴们的围观。
“好!就这样唱。我这几天有点忙,不能经常来。你记住要领,登台前一天我会再抽空来和你再和一下。”陈广良站起来说,他收起二胡,急匆匆的走了,自始至终仝兰芝都没有敢说一句话。
一会儿,刘老师走过来说:“兰芝!感觉怎么样?同学们都说你的歌声有了伴奏更好听了呢。”
仝兰芝小声的说:“刘老师!刚开始俺怎是跟不上二胡节奏。”
刘老师说:”没关系!以前没有跟乐器合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陈广良同志这人很好的,很直爽,你多和他交谈交谈。她刚从福建前线回来不久,身上还有伤呢。写的一手好字,主要负责镇上民兵工作,空闲时他会在识字班当教员,是个大忙人!要是你如果还在识字班,就是他的学生了呢,嘿嘿!”
仝兰芝有些恍惚地听刘老师嘟嘟嘟地说了这些,刘老师这时发现了有些异样的兰芝,忙问道:“兰芝!你累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仝兰芝反过神来,慌乱地说:“刘老师!俺好的呢,那俺可以回家了?”
刘老师高兴地点点头。
“铃铃铃!”下午的上课铃响了。
傍晚,仝兰芝嘴里哼着歌心情愉快地回到家里。
她放下书包坐到娘的身边,仝邱氏出神地盯着手里的针线筐。兰芝开心地搂着娘的脖子,说:“娘!俺给你唱个歌吧?”
二妹和小妹见状也跑过来,一起挤进娘的怀里,高兴地说:“俺也要听大姐唱歌。
姐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起来着。仝邱氏放下手里针线,咯吱起小女儿说:“让你们笑个够!” 姐妹三人笑得更起劲了,仝邱氏多日忧虑的面庞也随之绽放出了笑容。
不一会,仝掌柜也回来了,仝兰芝给爹沏了一杯茶端到爹的面前。仝掌柜坐在堂前看着两个小闺女嬉戏打闹,触景生情,转身和老伴儿说:“现在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呢,只是还不是很太平,一边是国民党反动派蒋介石贼心不死,一边是美国鬼子又挑起战争,不知要打几年……”
说这个话的时候,仝掌柜心里自然想到了小儿子仝民福。他望向仝邱氏,仝邱氏在一旁早已泪眼婆娑,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衣襟上。
仝兰芝做好了晚饭并端上了桌。
兰勤跑到饭桌前看了一眼,走到爹面前说:“爹!俺不要吃玉米煎饼,俺想吃烧饼了!”
“好!爹给钱自己去买。”仝掌柜最疼爱小女儿了。
五一劳动节的前一天是个星期一,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学校。
这一天基本上没有上什么文化课,混大班的同学们,在刘老师的带领下排练了一天的文艺节目。
仝兰芝重点练习了明天准备独唱的曲目,陈广良也如约而来,做演出前的和练。仝兰芝也不像前一次那么拘谨了,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下午,刘老师让大家早早的回家,叮嘱明天一大早赶到学校来集合。
同学们划拉一下散开,各自回家了。
仝兰芝一会儿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回到家,兰芝只要有时间都会陪伴在娘的身边。
仝兰芝麻利地给娘做了一碗面条,还在碗里卧了个荷包蛋。她把面条端到娘的面前,这些东西娘平时是舍不得吃的。
仝邱氏她漫不经心地接过饭碗,喃喃地说:“你四弟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他有面条吃吗?”
仝兰芝像先前一样蹲到娘的面前说:“娘!俺不是给你说过,部队上什么都有,过几天小弟就会来信了呢。”
仝邱氏端着饭碗并没有要吃饭的意思,气息更加哽咽了。仝兰芝不忍看着娘天天这样,她大声说道:“娘!你别这样,哪个参军入伍的男儿不是爹妈生的?不要总是这样!你知道吗?毛主席都把儿子送到抗美援朝战场去了!”
仝邱氏听兰芝一席话, 抬头看看闺女,又低下头想着什么,毛主席的儿子上战场的事一下触动了一个母亲的心,她认真地说:“你大哥二哥前几天来说呀,乡下庄稼长得好呢,收麦以后俺们要多向国家交粮食,别让在外的孩子们饿着,让孩子们吃饱了好有劲打那孬熊美国鬼子。”
打那以后,仝邱氏精神状态一下好了许多,每天都会坐在门外留意听广播里播放的消息。
参加表演节目的同学们早早的来到了学校,大家又都穿上刘老师借来的表演服,扛着红旗唱着歌来到高楼镇中大街上。
节日里,中大街上的人流明显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年轻人大都穿着单褂,姑娘们的穿着最耀眼,有红的,粉的,绿的。上年纪的人有的还穿着加厚大褂,推独轮车的和挑担的不慌不忙地穿行在石板铺就的中大街上。
一阵锣鼓声从中大街南面传来,识字班的同学与高级小学的宣传队汇合了。
仝桂香跳起来挥手大声喊着:“兰芝姐!兰芝姐。”
两支宣传队以中大街为舞台站成一个圆,锣鼓队为圆心,敲起振奋人心的锣鼓。
瞬间,乡亲们把宣传队围的一层又一层。
宣传队的表演有序进行着,仝兰芝与陈广良合作的“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在乡亲们的一声声再唱一遍地呼声中唱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