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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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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的午饭,牧安平吃得很郁闷。

    早上还有师父一口口喂他喝粥,午饭时爸妈来了,他却要自己动手。而且这两个人一直兴致勃勃地在和沈为先讨论,商量着一会儿要带夏小冬去吃点儿什么好的。

    夏小冬推辞了,不过在三个长辈面前,她的话语权完全被忽视,只需要负责听话就可以了。

    最终,牧安平吃完了饭,坐在床上目送夏小冬拎着空了的饭盒,跟着他的师父,跟着他的爸妈出门去吃大餐。

    他保持姿势等了几分钟,估摸着人都走远了,急忙下床去找护士询问谷心美的情况。

    谷心美没有大碍,她只是休息不好,加上神经一直紧绷着,骤然松弛下来才会晕倒。此时的她正在急诊那边睡着。

    牧安平放下了心,又回到床上想着谷心美和夏小冬。他不仅脑子里是乱的,心里也一团乱麻,他乱着乱着就睡着了,所以没有看到醒来后偷偷过来瞧他的谷心美。

    谷心美开始是晕,后来是睡,过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她才悠悠醒来。她环顾周围,发现自己躺在急诊室里,周围躺着的和刚进来看诊的,除了她之外,每一个病人都有人陪着。

    她苦笑着下了床,独自去找医生,独自去开药。她想要回家,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坐电梯上了十一楼。

    谷心美没敢进病房,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她已经清醒了,知道烟草对牧安平的伤情有很大的伤害。

    回去的路上,她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无休止的噩梦。而她在这场噩梦里做出的所有选择,都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谷心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忘却许久的学历。

    她想知道,若是她上了大学,不,哪怕她有一张高中毕业证,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份工作,她做出的会不会是不一样的选择?甚至她的人生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然而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奶奶不能说话,弟弟跑了,牧安平在医院里,林也变成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除了这四个人,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竟然再也找不到一个熟识亲近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牧鸿泽和辜容晚没有在京城久留,因为这里需要他们的地方实在不多。

    治疗方面,有认真负责的医护,生活方面,沈为先每天都来。就连晚上的陪床,都有牧安平的好兄弟们一人一夜轮着来,不让他们插手。派出所那边,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无外乎是拘留和赔偿。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取代了夏小冬的工作,每天准备饭食投喂儿子。

    这样过了三天,确认牧安平的病情稳定,他们便决定回去继续上班工作。

    离开前,牧鸿泽把对方的赔偿款都交给了牧安平,又多留了一笔钱以待他日后使用。他要求牧安平把谷心美垫付的钱还回去,牧安平给过谷心美多少钱他们不干涉,但是谷心美的钱他们一家不能收。

    牧安平知道自家爸妈的意思,看到谷心美那天的狼狈样子后,他们能没有直接要求他们分手,已经是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他收下了钱,也答应了会还给谷心美。至于其他的,他没有承诺。

    牧鸿泽和辜容晚离开的当天,沈为先找医生谈了一个上午,之后又把这夫妻二人叫出病房商量了十几分钟。午饭后,牧安平送爸妈出了大楼,回到病房里就看到了沈为先严肃郑重的脸。

    牧安平的心里有些忐忑,猜测着师父是要说谷心美呢,还是要提夏小冬。不料,沈为先提到的却是远在南方的黎老。

    “我和大夫,和你爸妈都说过了,你换换衣服,咱们现在就走。”

    忐忑变成了不详的预感,牧安平声音急切地问:“师父,黎老的身体……”

    沈为先轻轻点头,“是,昨晚我和他的家人通了电话,情况不太好。”

    “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沈为先的目光变得悲哀,又带着埋怨。他看着牧安平,回答一字一顿:“其实你出事的那天,我就准备带你过去的。”

    牧安平张着嘴,胸膛起伏。他舔舔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咽了口口水。

    那天他才刚下飞机,如果当时就要回去,说明病来如山倒,已经十分凶险了。而现在又过去了五天,依旧要他过去,说明这五天里黎老的身体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坏了。

    他愣了几秒,像是突然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拿起床上的衣服准备换上,完全忘记了手上还打着石膏。

    还是沈为先按住了他,“机票已经买好了,不用急,去早了也是等着。”

    沈为先帮着牧安平穿好衣服,认真地对他说:“去了那边不管是什么情况,记住,保护好你的手。如果黎老清醒有意识,尽量别让他看到。”

    牧安平重重点头。

    飞了三个多小时,飞机降落在了黎老所住的海滨城市。走出航站楼,气温温暖而舒适,整整比京城高了十度。去往医院的路上,绿树茵茵,鲜花绽放,三月份的景色却像是初夏。

    可惜,这般美丽的景色无论是沈为先还是牧安平,都没有心情去欣赏。他们只盼着车速能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牧安平在黎老家人的引导下走进了特护病房,看到黎老的那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离开这里还不到一个礼拜,黎老的生命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整个人散发出了濒死的气息。

    一旁有人说:“你离开后太爷就病倒了,这几日的病情越来越重,医生说随时都有可能……不然你还受着伤,我们是不会把你喊过来的。”

    牧安平摇头,别说只是伤了神经,就是手断了、腿断了,他也一定要来。

    “老师他就这样一直昏迷着?会醒吗?”

    “前天醒过一次,昨天一次都没有醒。”

    牧安平在黎老的病床前守到深夜,陪床的家人和沈为先都催促着他去休息,他的脑震荡还没有好,手上又有伤,留下来也帮不到忙。

    牧安平知道自己的情况,保护好自己,也是黎老的心愿。他已经失误过一次,不能再去主动犯错。

    回到酒店后,他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如果黎老再也不能醒过来,那将是他莫大的遗憾,也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一夜辗转反侧,天还未亮牧安平就醒了,他想看看几点了,这才想起手机不在身边。

    他的手机自沈为先那天到了医院后就被“收缴”,锁进了柜子。理由很简单,怕他劳累。离开了手机三四天,他也习惯了,所以急着来这里的时候压根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他的圈子里绝大多数人都可以通过沈为先联系到他,唯一让他牵挂的例外就是谷心美。若是谷心美去了医院看到他不在,应该会很着急吧。

    他看了一眼两步远的另一张床,计划着找个机会避开师父,好打个电话给谷心美。

    想到了谷心美,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夏小冬。自从爸妈接手了他的一日三餐,夏小冬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他怕与夏小冬相见,又怕夏小冬会就此避开他,纠结的心像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沈为先睡得也不踏实,很快就被翻来覆去的牧安平吵醒了。他按亮了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看,五点四十五分。

    酒店二楼的餐厅六点提供自助早餐,现在起床洗漱刚好可以去吃饭。他索性招呼牧安平:“睡不着就起来吧,吃完饭咱们早点儿去医院。”

    牧安平用左手支撑起了床,在沈为先的帮助下刷牙洗脸,两个人住的地方离医院只有一街之隔,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病房里,黎老依旧昏迷着。陪床的人熬了一宿,见到他们过来搓了搓脸。

    “没有醒,也没有恶化,一直这么睡着。”

    沈为先说:“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两个呢。”

    陪床的人点点头,收拾了东西,打着呵欠走了。牧安平坐在床边,用左手握住黎老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枯槁的脸。

    “要是我再聪明一点,再努力一点,老师就不会这么辛苦。要是我再小心一点,再机灵一点,把自己保护好,老师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我了。师父,这都怪我。”

    沈为先把手放在牧安平的肩头,“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黎老也一定明白。安平,以后不能再这么不管不顾了,既然当初你答应了我,也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得负起责任来。”

    “师父……”

    沈为先再次劝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舍不下那个小妖精,但是你该知道,你身边的这些人,同学、老师、朋友,还有你爸妈,这些人没有一个赞同你们在一起的,你应该好好想想这又是为了什么。”

    牧安平不需要想,答案在他心里,他早就明白了。

    谷心美不是他们这个世界里的人,所以她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异类。她待在这个圈子里不舒服,这个圈子里的人同样看不上她的言行。

    他们没有共同话题可聊,思维上也完全平行不能接轨。他们不知道谷心美的过去,所以没人像自己这样,可以理解谷心美的痛苦。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了,可能会更不赞同,说不定会直接冲过来喊“分手”吧。

    牧安平叹了口气,“师父,给她点时间。她身上的压力很重,很多时候都是一时冲动才会做错了事。”

    沈为先想要再说,却因为在黎老的病床前,还是忍了。他就不信了,这么多人的影响还能赶不上一个谷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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