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是过了第一关，难的还在后头呢。
“作为一个空乘，你们需要有很强的时间观念。”苏一杭还记得二面时面试官对大家反复强调的这句话。
此刻这句连声音都同样清晰的话不停在她脑子里回荡，夹杂着脑子里另一个“你完了、你完了”的声音，像洗脑一样在她耳边循环往复，让她都无法思考了。
她急得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苏一杭，你先冷静下来”这时候第三个声音突然响起，像是自己发出的，可是她并没有说话，她也从不会用这种在她听来如此平静甚至有点冷漠的语调跟别人说话。
但此刻这个平静的语调给了她一种安心感。她集中注意力去听第三个声音说什么，开头那两个嘈杂的声音也瞬间消失了。
“现在先换好衣服，我们打车去入职见面会的会场”那个声音对她说。她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一边快速的换衣服，一边在脑子里回忆关于入职见面会的会场地址信息。
“糟糕”她忍不住叫出声来。昨天负责接待的人只说今早9点楼下会有巴士来接他们，并没有告知具体地址。
“我不知道地址”她试图和自己脑子里那个声音对话。
“沈绮、林婷恬知道吗？”
“他们也不知道，”苏一杭沮丧到自言自语起来：“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到那边了。”
已经到那边了，这几个字让她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一丝曙光。苏一杭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昨天和大家一起办电话卡时存的沈绮的手机号，之所以选择打给沈绮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里面沈绮做事最稳重可靠。做这一切时苏一杭的手甚至还在止不住颤抖。
刚接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苏一杭直切主题：“沈绮，我错过巴士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沈绮也没料到会接到这个电话，楞了一下但她马上反应过来，告诉苏一杭：“巴士刚把我们送到了一栋大楼，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你看看附近有没有类似接待大厅的地方，或者问保安”“好，我去找找，找到打给你。”
挂了电话苏一杭一边拿包出门，一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和沈绮通话时的语气和之前自己脑子里那个镇定自若的声音一模一样，现在那个声音却突然消失了。苏一杭脑子此刻异常清醒，出门的时候甚至没有忘记带上化妆包。
坐上出租车驶向沈绮问到的地址——zy航空公司总部。途中，她整理好了头发，简单的画了个装，把自己打理到至少看不出是刚刚起床的样子。到了目的地准备付钱时，她发现自己昨天买生活用品和开通电话卡后已经把现金花完了，只有张借记卡。
“我只收现金。”那个巴基斯坦的司机脸上□□裸的写着不满。刚刚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笑眯眯的不停问她是哪里人，还说中国人和巴基斯坦人是永远的好朋友。
没想到他俩的友谊如此短暂。这里的永远一点也不远。
苏一杭赶时间，来不及去取款机给他取钱了。只好理直气壮加上狐假虎威：
“你刚刚看见我从zy的住宅楼出来的，打车目的地又是这里，我们zy的人还会赖你这几十块钱吗？我现在赶时间，今晚七点来我楼下我赔双倍的钱给你，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且留着。”说完把写了手机号的纸条扔给他，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进了总部大楼，按照沈绮留的信息，她寻到了大礼堂门口。那是个类似于大学里面上公开课礼堂的地方。沈绮偷偷给她打电话说里面很多人，都是新员工。只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在讲台上，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有开始点名。后门锁住了，断了苏一杭想偷偷溜进去的念想。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都已经做好硬着头皮进去直接承认错误并且自愿接受惩罚的准备了，突然看见十几个人急急忙忙朝这边走来，其中两个她昨天见过，也是新人。那群人进了大堂无视站在讲台上的经理就找座位坐下了，也没有对迟到表示道歉。经理并不了解那一群迟到的具体有多少人，所以也没有留意到混在那群人里面的苏一杭。后来苏一杭才知道自己那天很幸运，负责接那一群女生的司机由于堵车晚到了几分钟，造成她们集体错上了另一辆巴士，去了航空学院。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今天入职见面会的地点在哪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会议延迟了，苏一杭也许在入职第一天就会面临被开除的风险。
苏一杭本来以为那个入职见面会就是走走形式，就如同每次开学时学校校长们那让人昏昏欲睡的演讲一般。没想到这里的入职会议全是很实用的信息，不仅告诉了大家怎样搭乘公司的24小时免费巴士往返机场上下班以及去航空学院，怎样使用员工卡进出公司，怎样使用密匙浏览公司网页。还向所有人强调了这里特有的，而“外国人”普遍可能会触犯的一些法律条款。
“未婚先孕是犯法的！”“打胎也是犯法的！”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一片抽气声。苏一杭虽然觉得这些法律有点匪夷所思，但是认为自己应该不会有犯法的一天，她现在已经23岁了，跟人接吻的次数却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直到听见台上的女声说“公共场所发生亲密行为也是犯法的，包括接吻”的时候，连她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这是真的”她听见后排一个外国女生对旁边同事说：“有一对英国夫妻在地铁站接吻，被判了一个月□□，还上了新闻。”“还有更好笑的事，”另一个女生说：“我昨天打车的时候，司机告诉我他晚上再也不会去酒吧外接喝醉了的人，因为大前天有一对情侣还在他车上就做起了羞羞的事。虽然他直接把车开到了警局门口，但是他为自己目睹了如此可怕的事一直在向他的主忏悔。”
苏一杭不想让她们发现自己在偷听，她努力的咬着手指才控制住不让自己大声笑出来。
“现在担心这些还太早了吧，六个月的试用期有些人都过不了呢。”林婷恬突然说话打断了她的偷听：“我约了我朋友吃饭，你们要一起吗？可以跟她打听一下怎么过试用期的事。”于是几个人跟着她去了公司餐厅，有个女生已经等在那里了，林婷恬很熟络的跟她打招呼，甚至叫了一个在苏一杭听起来像是小名的称呼。然后向大家介绍她。
“hi”那个女生也很大方的跟大家逐一打招呼，完了问林婷恬“你就是我爸那个同事的女儿吧？”
没有人在意林婷恬的一脸尴尬，所有人关心的只是怎样度过试用期。可是据那个女生说，试用期以前的三个月集训才是最难的。他们将面临好几轮的笔试，逃生和救援实操考试，机上服务考试。任何一轮考不过都会让你打道回府。
“不过别担心，“她不想让这些新同事有压力，所以安慰她们：”中国人都是学霸，距今为止没有一个中国人考不过的。”
晚上在家时她突然接到电话，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刚接通对方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苏一航努力从他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里听明白了他是早上那个司机，她赶紧拿上中午取到的现金下楼。
司机见面就开始数落她，抱怨自己专门过来一趟又遇上堵车有多么的麻烦。苏一航一边陪着笑道歉一边把钱递给他叫他不用找了。司机接过扫了一眼那一踏钞票，嘟嘟嘴说我原谅你了。中国人和巴基斯坦人还是永远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