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念初尘趴在地上找了很久,哪里找到扶羽的一根头发也好,水起起伏伏,他在水里捞了一会儿,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自己的一头乌发掉落,他光着头,毫不察觉。
轮回之境中,□□早已分崩离析,灵魂不知道穿回到哪个时空里。
他跌坐在水底,脚下幽蓝玉的光芒闪烁。
念初尘抬起颤抖苍白的指尖,将幽蓝玉拿起,抱在怀里。
大颗的泪珠滑到幽蓝玉上,他像一件宝贝似的捧在手掌。
“为什么?”他神情呆滞且憎恨,眼中透着浓浓的赤红色,“你以前都会原谅我,为什么这次不可以,这次,我真的只是想要救你。”
他拼命拍打着自己的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不再疼。
然而拍打了一阵,他的嘴角溢出了血,可是心还在疼。
报应,这就是报应,从前他骗过扶羽,也利用过她,现在换她来骗他,来报复他。
轮回之境?
“扶羽设计我杀了她,难道只有被我杀死才会进入轮回之境吗?”
他像看到希望般拿起了剑,一剑剑刺向自己的心脏。胸口下肉血模糊,碗大的血窟窿像被砸开有洞,那一颗鲜红的心在里面微弱的跳动。
长剑穿过它的身体,将它刺成肉泥,可是它还在跳动。
念初尘跪在地上,水雪已经快将他淹没,不化的雪,浮动的水,冰冷的刺感让他麻木,他感觉不到疼,可是呼吸也没有停止。
他停下了动作,不一会儿的功夫,他胸口的伤却一点点愈合。
他死不了,他居然死不了。
扶羽渡过他的灵力,有治愈效果,他真的,死不了!
这一刻,念初尘绝望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过,他找不到她,连尸体都没有给他留下,更无法复活她。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抱膝鸣咽。
细密的回忆像水雪一般刺疼着他的脑海,让他恨得咬碎了牙。
那年乱葬岗前,他被扔弃下去,恶臭又血腥的大坑中,他也是这般无助地抱着膝盖。那时的他还不到半个坑高,高烧已经让他身体无力,他爬不上去,坐在那里想,这次不是他死,就让那个女人去死。
所以他不能死,他一定要上去。
于是,他顺着大坑往上爬,踩着累累的白骨往上爬,不遗余力,摔下来再爬,晕过去醒来接着爬。
他不知爬了多久,或许一天,也许两天,就在他饥寒交迫时,一双细白好看的手拉住他。
他抬起头时,看见一个奇丑无比的怪兽,那怪兽的眼睛好像灯笼,嘴巴比河马还大,鼻孔像山洞,脸上全是黑色的毛。
他不常看到怪兽,可是也看到过,知道这些怪兽并不全是坏人,也有好人。
顾不上害怕,他眨了眨眼,稚嫩的声音干涩得快要撕裂一般,“救,我!”
浑浑噩噩中,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周围温暖,他的身体不疼了,精力比从前更加充沛。睁开眼睛时,他又看到了那个怪兽,但这次那怪兽对他笑了笑,模样可怕,可是他却对着怪兽笑了。
在念初尘的心里,不管是扶羽,还是当年的大姐姐,都是他在悬崖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把他从深渊中拉回来的力量。
他根本不在意扶羽长相是否漂亮,她的心好像一颗太阳,一直地纵容着他,温暖着他。
他发病,她义无反顾地救他,他骗她,她也只有失望摇头。
凌乱的思绪让他搞不清楚,为何这次她就不能再纵容他一次。
她的身体已经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可是她却走了。
岁末和蒋岚找过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清冷睿智的玄衣阙主如今在极天水下,居然人不人鬼不鬼地跪着。
他像个怪兽,没有头发,全身是血,脸上根本看不出五官,都被血和雪覆盖住,一动不动。
而在他不远处,是在业火中被焚烧得惨叫的白灵淼。
念初尘视若无睹,手上只握着那只幽蓝的玉坠。
这一年春天,是修罗大陆有历以来最悲惨的一个春天,念初尘杀尽了六天,将王宫里的侍卫和婢女悉数绞杀。
殇阑阙的百姓都不敢出门,因为念初尘见人就杀,杀完就大喊,“我偏不要福泽修罗大陆,我要杀光这里,杀死每一个人。”
疯癫的阙主头发都掉落了,他光着头,哈哈大笑。
修罗大陆没了,他倒想看看,老天爷会如何惩罚他,“来杀我呀,快点来杀了我!”
日头却吓得缩了回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老天爷没有答他,他死不了,只能继续杀人。
他已然麻木了,淌过百姓的血,一步步在血海中挣扎。滚烫的血沸腾着,他觉得自己在血中燃烧。
岁末和蒋岚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打晕带了回去。
岁末一回来才知道,雪娃急着找扶羽也跑出了宫,他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那天极天的事,没有人知道,扶羽去了哪里,白灵淼为何在业火中焚烧,念初尘不会讲,他们也不得而知。
但岁末猜想,扶羽大概是不在了,否则念初尘不会发疯至此。
他一向遇事冷静,岁末从没有见他这般疯狂过。
乾坤院的寝殿里,空空荡荡,岁末把所有尖锐的利器都拿走,因为念初尘为了寻死用了各种方法折磨自己,他甚至尝试过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押玩,可是最后它竟安然无恙地又回到了身体里。
扶羽给他的灵力,一直在保护着他,他成了不伤不死之身。
诺大的王宫里只剩下岁末和蒋岚。
岁末出去寻找雪娃,蒋岚在寝殿外巡视,他听见寝殿里有谈话的声音,好像一男一女。
一时奇怪,他稍稍推开了寝殿的门。
寝殿里只有念初尘一个人,他坐在床上,抬手对空气笑,“乖,你吃一口,吃了你的病就好了。”
说完,他瞬间沉下脸,像女子一样声音尖嫩,凶巴巴又说道,“你离我远一点,我恨死你了。”
念初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扁了扁唇,“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尖嫩的声音哼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滚开!”
“不不,只你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讨厌你,我只想离开!”
说完,念初尘突然崩溃大哭,像孩子一样委屈,“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救你,我再也不敢骗你了。”
蒋岚刹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他悄悄掩上了门,这一刻,他觉得殇阑阙完了,修罗大陆,也完了。
此后几日,念初尘都是如此,在寝殿里一人分饰两角,有时候自己还换上扶羽穿过的衣服,不知怎么画的,把自己画得一个怪兽的样子。
疯阙主演完戏,又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寝殿,蒋岚以为他想明白了,没想到他一出来就肃声吩咐道,“去备轿,本阙要与阙后出去踏春。”
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拿出幽蓝玉笑,仿佛牵着扶羽的手,握着玉坠走出寝殿。
蒋岚一路跟着,他去了桃林,和桃林中铺上地毯,把玉坠放到地毯的另一端,与它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仿佛时空的光轮将他拽入从前的岁月中,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念初尘已经习惯了,即使外面的世界再热闹,他都觉得不及安安静静来得舒服。
再好的美梦都会醒来,如同再恶劣的梦也会醒来一样,过了一段时间,蒋岚发现念初尘不再开心,他把自己蜷缩在床里,看着玉坠瑟瑟发抖。
扶羽这一走,连具尸体都没留给他,可能肉身已经淹没在了轮回之境中,化成飞灰。
疯阙主看着这玉坠,应该是嗅到了扶羽的气泽,他半醒半醉间,自然不愿相信事实。有几次,婢女进去送饭,他看见后直接杀了,还大笑着说‘这些小怪物太丑了,没办法和扶羽相比,自然要杀了。’
有几次,他在寝殿里大笑,那笑声比怪兽还要可怕,蒋岚在外面毛骨耸然。
可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
就在蒋岚以为念初尘就这么消沉下去时,有一日他突然清醒过来,把玉坠放进自己的衣袖里,走出了寝殿。
少年阙主像风一样出了王宫,蒋岚怕他有事,只好跟在后面。
念初尘先是去了一趟睚眦山,但奇怪的是,睚眦山的洞穴早已消失不见,连九天妖兽都不见踪影。他进不去,在睚眦山上又是一通发狂,弄得山崩地裂。
好在蒋岚早一步把他拉了出来,否则念初尘会被埋在山石中。
这一条路行不通,他又去了一趟极天水底。
白灵淼的业火还在燃烧,但是她的肉身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念初尘不关心,他只是看着在业火中挣扎地白灵淼的魂魄。
他看上去一脸平静,也就只有蒋岚知道,他生无可恋,心早已死去,徒留一具肉身,有没有表情都无所谓。
念初尘在业火旁边大盘坐下,他双手捏诀,一缕幽灵从他的身体里流出。
蒋岚大骇,灵魂出窍乃是禁术,念初尘修为再高,也不能这么糟蹋了自己。
眼下无法,他修为不够,拉不回念初尘,也只能守在他身边护法。
念初尘的企图从白灵淼的身上找到一星半点能穿越时空的办法,可当他的灵魂进入到业火之中时,他的灵魂被业火燃烧着,巨烈的疼痛让他挣扎着跪在地上,无法站起来。
灵魂在业火中跌拓,仿佛如万千银针扎过他的七经八脉,贯穿全身,他在业火中意识并不清晰,只能拼命地让自己向前爬。
透过业火,朦胧中,念初尘看见不远处徐徐展开了一副画面。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画面中的场景一如那日极天水底,他和扶羽相对而立,而扶羽的身边则站着一个青衣男子。
再次看到扶羽,念初尘炙烤地灵魂得到前所未有的纡解,他不顾身体万箭穿心般的痛楚,向着画面的幻境爬去——
画面中,扶羽握上了一个青衣男子的手,她看着念初尘眼中毫无波澜,“我已经说过了,我选择了他,请你不要再纠缠。”
念初尘看见自己双眼腥红,一把青铜剑指向他们,“我不相信,瑾凤,你告诉我,我不是真的。”
瑾凤失望地摇头,“浩渊,为什么你还不肯清醒,”她看向旁边的男子,“我喜欢的人是常帝,并不是你。”
常帝垂下眼,“浩渊,我知道你也喜欢瑾凤,但感情的事勉强不了。”
浩渊的剑气震动,一道冲天的幽蓝光芒向着九霄而去,刹时天地变色,天空暗红,腥云中雷纹流动,带出霹雳的炸裂声响。
“我说过,我不相信,常帝,我要和你比剑,谁赢了,瑾凤就是谁的。”
瑾凤和常帝对视一眼,瑾凤遥头,紧蹙着厌恶的眉头,“浩渊,你明知常帝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这般苦苦相逼。”
浩渊冷笑,清俊的面空早已狰狞如魔鬼,“如若他不敢,我会杀进极天,杀光极天的百姓。”
“浩渊!”常帝温和表情也怒了,“我就算是死,也不许你伤害我极天的百姓。”
“常帝?”瑾凤眼尾微红,对他轻轻摇头,“不要!”
常帝笑了笑,抬手为瑾凤擦干眼角的泪,“没事,我不会死,不是还有你吗?我们一起上,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瑾凤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上!”
三柄仙剑一蓝一红一银三道光芒,流溢在天地间,顿时,风云变色,风驰电掣,三道光芒冲天而起,仿佛三条游龙浩浩荡荡冲向彼此。
念初尘爬到一半时,他在业火中抬头看去。
幻境中他听见剑起剑落地厮杀声,却看不到人影,只有漫天的光芒弥漫成岚,遮挡住了一切。
他继续往前爬,不带血的灵魂充斥着业火的幽蓝,他的灵魂正在一点点消失。必须赶在消失前达到幻境,他才能看到真相。
可是还没等到他爬到那里,幻境中的光芒渐渐散去,念初尘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瑾凤和常帝,而浩渊却是紧握着长剑立在一旁,惊恐且战栗地看着瑾凤。
不知过了多久,浩渊才动了下手指,他抱起瑾凤的尸体,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痛哭,“我杀了她,我居然杀了她!”
他紧紧地抱着瑾凤,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你们联手为什么还打不过我,这不可能!”
“你那么喜欢我,一直都爱慕我,为什么会选择他!”
“我知道,一定是因为锁照,对,一定是因为她。”
幻境中,浩渊抱着瑾凤的尸体,一步步走远!
念初尘骇住,他以为幻境会消失,指尖抓住地面的凹凸,快速爬前蠕动。
他要知道真相,只要知道了真相,他才能找到扶羽。
他太想她了,没有她,念初尘宁可死在这业火之中。
幻境的画面一转,来到了殇阑阙的王宫。
在王宫后面的冷宫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被锁着手链脚链,被钉在了墙壁上。
她看不清容貌,此时身上全是血,已然血肉模糊。
念初尘听见幻境中的侍卫都在小声议论——
“阙后跟了阙主这么久,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当年阙主救了她,给了她阙后的荣耀,可是却没给过她真正的感情,她如今纠缠不休,还连累瑾凤祖圣惨死,阙主不迁怒她才怪。”
“我听说,她陷害了瑾凤祖圣,但是如何陷害的就不知道了,否则阙主也不会这么对她。”
冷宫里昏暗而炙热,墙壁上幽蓝色的火焰像一条条小蛇,一点点地燃烧着她的身体。灼烧的疼感围绕在她的身侧,火焰不大不小,一下子无法将她烧死,只是在慢慢地折磨她。
锁照抬起了头,哭声凄惨,“阙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常帝合谋陷害给你们下蛊咒,我不该诅咒你和瑾凤永远不能在一起,我真的错了!”
浩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步步向她走去。锁照在业火中嚎叫,有如一只疯狗。他来到她面前,锁照疼得大喊,“阙主,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这太痛苦了!”
锁照挣扎嚎叫,浩渊伸出一只手探进业火中,幽蓝的火焰不分人,流窜到他的手掌。他像观赏一件稀世珍宝般举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被血烧得彤红,血肉绽开。
他看着自己的手,低浅的声音划过耳膜,好像一条钻进身体里的毒蛇,“你放心,你一定会死,不过我不会让你太舒服的。”
浩渊终于看向她,但阴戾的眸却是恨不能将她撕裂,“我和瑾凤永生永世都不能在一起,你也永生永世不得再见天日。”
“不不不,我不想这样,不想!啊!,疼,这简直不是人受的罪!”锁照的皮肉一层层燃烧后脱落,她喊得声音都哑了,“浩渊,你明明娶了我,为何要招惹其她女人,瑾凤抢我的丈夫,我又有什么错?”
浩渊垂下了头,一只手被业火烧没,他毫不在意,喃喃道,“是啊,当初我为何会娶了你,是我太善良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善良了。”
锁照嗷嗷大叫,“你杀了我也没有用,我在下蛊咒时,曾许下一愿,我会生生世世和你们纠缠,看着你们相爱却无法相守,哈哈哈,浩渊,你疯了,我也疯了,业火也烧不掉我的魂!”
浩渊猛地抬起头,双眼中迸发出一道赤红的魔气,他凶狠地看了锁照一会儿,闭上眼睛,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生生世世以恶念转世,生生世世被世人唾骂。”
浩渊走了冷宫。
幻境外,念初尘被业火烧得只剩下一口气,他发现自己永远都爬不到幻境中去。
幽蓝的火光遮挡住他的眼,幻境中的景象徒然一转——
睚眦山上,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转身对浩渊拱手,“阙主,洞穴已经破开了。”
浩渊手掌上托着一蓝一红两团光,他看了眼洞穴,将蓝色的光团扔进洞穴中,红色的光团在他手掌狰狞有如恶兽。
他看了眼,随手一丢,红色光团向着綦天的方向而去。
他一只眼睛赤红,一只眼睛清黑,他用赤红的眼看旁边被烧得腐烂的锁照的尸体,“牙奴,你带着她的尸体进到洞穴里,从此以后,洞穴封闭,只进,不出!”
牙奴仿佛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没有二话,只是向浩渊躬鞠,“阙主,牙奴明白了。”
浩渊看了小侍卫一眼,哼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瑾凤,既然喜欢,你就帮她守着她最恨的人,永永远远不要让她走出这里。”
牙奴低垂着头,神情愧疚且尴尬。
浩渊看了他一会儿,没有任何情绪。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清亮的一只眼挖了出来,随手交给牙奴,“还有我的一只眼,你也带进洞穴,我的眼可以穿越时空,若你真想离开,用它便是。”
牙奴接了过来,还是没有讲话,但这次他给浩渊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阙主,牙奴此生胆小,承蒙阙主不弃,一直养在身侧,牙奴无以为报,只愿来世能顿悟大爱,福泽天下。”
“不,”浩渊闭了闭眼,一只空洞带血的眼淌着血泪,“牙奴,你是白鼠一族,与生俱来的懦弱,这不怨你,若有来世,你还是会如此。”
他虚抬了下手,“下一世,不必为了我如此。去吧!”
牙奴抿了下唇,他二话不说,带着锁照的尸体和一只清亮的眼走进了洞穴中,洞穴的入口封闭上。牙奴和锁照永远地消失在这世上。
浩渊仰着头,抬手捂住自己的另一只眼,“锁照,既然你想与我们纠缠,那就要承受生生世世的恶毒,被世人唾骂,被万人指责。”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响彻了天地,在混芒的天地间,仿佛来自地狱的叹息,“何苦!害人,终害己!”
念初尘还在往前爬,但眼前幻境消失,他的身体居然被业火抛了出去。
牙奴,锁照,还有他!
念初尘坐在极天水底,仿佛是瞬间就懂得这场轮回的代价。
冰冷的水透过他的骨他的髓,身体已经凉透了,比在业火中燃烧还要让人窒息。
无尽的恐惧感让他绝望了。
他好像体会了扶羽临死前的绝望,如果是这样,他何必要让她恨了自己,不如他们一起去死吧!
终结这一世的纠缠。
海水浮动间,幽蓝的光芒在他手掌心中流出。他张开了手掌,看着玉坠里的光芒越来越浓郁,最后在他眼前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念初尘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这个人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