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胸前的玉坠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在扶羽身边形成一层屏障。
扶羽激动得都快哭了,“你还知道来救我,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幽蓝玉气人道,“我不能什么事都帮你,你可是扶羽神女。”
扶羽愣住,“你知道我是扶羽神女。”
幽蓝玉笑,“这世上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扶羽全身是汗,唯独手脚冰冷,“那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对付这些黑衣人?”
幽蓝玉指挥道,“你捏个火诀,这些黑衣人被兽灵操空,怕火。”
扶羽觉得有道理,她十分感谢幽蓝玉,“我知道了。”
她用仅存不多的灵气捏了一小簇的火苗,扶羽看着这一小簇的火苗出神。
这点火连纸都烧不坏,怎么可能烧死这些黑衣人。
幽蓝玉言尽于此道,“旁边有棵树,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完,幽蓝玉的声音消失,玉坠的光芒也黯了下来。
扶羽并不埋怨幽蓝玉,她将火苗烧到了旁边的树叶上。
外面的黑衣人还在疯狂地冲撞着她的屏障,扶羽冷静地等待。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树上便燃起了大火。兽类怕火,几个黑衣人掉头就跑,奈何力量太大,居然撞倒了燃烧的大树。
扶羽看见念初尘正好站在树后。
她没有犹豫,飞身就扑了过去,“阙主小心!”
扶羽这一扑直接将念初尘扑倒,大树轰然倒下,大火蔓延到地上,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没等站起来,念初尘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惊讶得瞪大了眼,“王嫂?”
大火烧着了整棵树,火势就在他们身边翻滚。念初尘垂下头,看着身下的女子。
滔天的红色笼罩着她,她像燃烧了起来,火光将她照得红彤彤,她的脸是红的,头发是红的,就连衣服都是红的。仿佛要□□重生一般。
此时身下的小怪物似乎也没有这么丑陋了,她通红的明眸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冲击感。
他不敢相信,刚才那个果敢坚毅的女子居然会是扶羽?
他差一点就杀了她。
扶羽的目光向后一瞥,“小心身后!”
念初尘身体一阵虚化,紧紧咬住了牙,此时他双腿突然一软。
一把长剑从后面直直贯穿他的肩膀,念初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回手将黑衣人一掌击向了火里。
那个黑衣人在火中竟半分没有挣扎,身体一点点被大火吞食。
扶羽看着鲜血从念初尘的手臂滑落,她大脑竟然卡壳了。
这一剑他本来可以躲开的,只要他一侧身便可以躲开,可是他却张臂挡了过去。
他替扶羽挡下了这一剑。
玄衣少年咬紧了牙,另一只手臂撑在地上,单膝跪在扶羽身边。他漆黑的眸,看着扶羽,很深很沉,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他说,“为什么是你?”
扶羽坐起来想为他包扎伤口,听他问话,万分莫名,“你以为是谁?”
念初尘摇了摇头,伤口的疼痛让他深吸了口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阙主!”
身后众人这才恍悟过来,大惊着往这边跑。
扶羽扯下身上的一块布,抬手为念初尘包扎伤口,旁边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打了回去。
扶羽一抬头,对上一双燃烧的眼,“你别碰阙主,”白浅栀大声斥责,“如果不是你往这边跑,又怎么连累阙主受伤。”
白浅栀完全不念刚才扶羽对她的救命之恩,甚至态度比从前更加恶劣。
扶羽确实自责。
她只是怕念初尘被大树砸到,所以想过来推开他,她并不知道有黑衣人会中途折返。
病弱的玄衣阙主,经此一伤,恐怕身体会更加虚弱。
扶羽是这样觉得。
她也不为自己辩解,低下头道,“的确是我思虑不周。”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尤其是紧急的情况下,不管结果会如何,扶羽只知道自己眼下必须这么做。
可能结果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完美,她会勇于承认错误,可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白灵淼这一说,宁章和姜公公竟异口同声地指出,“没错,我们看到了,是你将黑衣人引过来的。”
白浩安有一瞬的纠结,可最终还是选择从众,“阙主受伤,先阙后有重大嫌疑,目前来看,还是将先阙后绑起来才好。”
扶羽好无语。
这对父女怎么眼中就容不下白浅栀呢?
她刚才真不应该救他们。
念初尘脸色开始苍白,他不仅是受伤失血。这会儿她和白灵淼都没有戴面纱,他一定又犯病了。
扶羽与那些黑衣人又没关系,她不怕别人栽赃嫁祸。
绑就绑。
众人返回到马车。
这边的情况还好,岁末杀死了另外几个黑衣人,将雪娃保护得很好。
雪娃看见扶羽被绑,又是一阵痛哭。
此时天快黑了,念初尘又受伤,一行人不敢耽误,驱驾着龙驾和凤辇一路狂奔起来,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客栈落脚。
岁末看见念初尘受伤比谁都要心急,他拿着令牌先行开道,骑马穿过山路,向着下一座城池而去。
龙驾上只有白灵淼在照顾念初尘。
她高兴得不得了。
念初尘受伤晕迷,他脸上布满了汗,在睡梦中神色不安地紧蹙着眉头,苍白的唇喃喃地喊着两个字,“王嫂,王嫂!”
白灵淼听着这两个字,无比清晰,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她恨不能当场咆哮:你喊那个贱人干什么?
她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在龙驾上,她一定砸碎这里。
白灵淼一直都讨厌她,只因为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让男人都为之神魂颠倒,就连白府里的女婢看见她都会脸红。
白灵淼虽然长得也好看,但跟白浅栀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目光森冷。
上次杀她没有成功,这次她绝不能再失手。
念初尘咳了两声,从晕迷中醒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龙驾平稳地前往,但车轿里的光线很暗,他睁开眼,看见一个小怪兽坐在自己身边。
念初尘以为身边坐着的是扶羽,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好像有扶羽在的地方,他就十分安心,不用担心自己的病症,也不用担心她会谋害自己。
除了这个小怪物的桃花有点多,其他的都还不赖。
“王嫂”念初尘轻声唤她。
病弱的玄衣阙主,笑着抬起了手。
白灵淼脸色铁青,却是忍着怒气道,“阙主,我是白灵淼。”
念初尘猛他眯着眼睛打量过去,坐在他身边的的确不是扶羽,而且这个女人还没有戴面纱。
他的头开始微微胀疼。
念初尘周身的气息降到了冰点,身上血迹斑斑,整个人却像冰冻住了一样,“谁让你在这里的滚!”
他的声音低低的咆哮,虽然不大,但有如吐出了一枚毒针,他转开眼不去看她,表情厌恶到了极点。
白灵淼低着头,她羞愤得满脸通红,不声不响地转身走出了车轿,但紧紧握起的手掌骨节咯咯作响。
“王嫂呢?”白灵淼在走出去前,听见念初尘问她。
“在后面的凤辇里。”
“把她叫过来。”念初尘言简意骇,说完难受得在车轿里躺了下来。
扶羽在凤辇里也是担心念初尘的伤势,他可不能有事,他若有事殇阑阙可就完了,她这个先阙后也不用干了。
可是现在马车在疾驰,白浩安又在马车前盯稍,她想过去看看不可能。
雪娃拿出了一套新的阙后服给她,一面帮她穿衣,小丫头一面埋怨,“小姐你真是的,这么危险你还非要下车,万一有事怎么办?”
扶羽穿上全新的衣服,又让雪娃整理了一下头发,顿时整个人都清爽了。
小丫头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没有回答雪娃的问题,反而笑道,“岁末还挺英勇,我就知道他一定能保护你。”
“啊?”雪娃一下子脸红透透,赶紧捂上了脸,“小姐你说这个干么?”
扶羽深有意味地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岁末这人其实还不错。”
岁末的品性如何,扶羽一看便知,那日他定然是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所以才拿雪娃当挡箭牌。
如果雪娃能和岁末在一起,她也很放心。
雪娃一直在捂着脸。
外面的白浩安勒住了马僵,马儿渐渐停了下来。
扶羽奇怪,她走出凤辇,正好白灵淼从前面的龙驾上跳了下来,死气沉沉地走到扶羽面前,“阙主让你过去。”
扶羽一下子也就明白了,白灵淼想趁念初尘受伤时在一旁照拂博其好感,再趁机勾引,看这意思是没有成功,而且还惹得念初尘不高兴了。
扶羽厚道,她只挑了下眉。
念初尘看到扶羽过来,微眯的眼睛慢慢睁大。他靠在车轿上,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面露痛苦,“王嫂过来了?”
扶羽见他一身狼狈,岁末不在,也没个人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现在还是一身带血的玄衣,念初尘本就肌肤过于白皙,有一丁点的瑕疵都会很明显,这会儿炫白的脖颈蹭上了几点血迹,好像冬天盛开的腊梅。
他脸色并不好看,扶羽想起刚才白灵淼没有带面纱,这会儿念初尘又犯病了。
扶羽抬起指尖,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刚才打斗时已经耗尽了。
念初尘虚弱暗淡的眼眸抬起。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少女戴着面纱,一双清亮略有些疲累的鹿眸,她看着他时,眼中充满了担心。
很快,念初尘被疼痛折磨得抱头蜷缩。
扶羽抚上他的手臂,她能感觉到他强烈地颤抖与紧缩,仿佛他的肌肤正在一点点缩紧。
她不知道念初尘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而眼下能救他的方法只有一个。
扶羽叹了口气。
她向来乐观,并不是敏感和多愁善感的性格,可要她和一个男人嘴对着嘴,她还是会多想。
根本做不到。
“冷,好冷。”念初尘蜷缩在龙驾上,外面的天已黑,夜风吹进龙驾,他抖得像筛子一样。
不知是冷还是疼。
扶羽探了探他的鼻息,念初尘的鼻息十分微弱,欲断不断,看样子他快要不行了。
扶羽咬紧了牙,扯下自己的面纱裹住了念初尘的眼睛。
她虽然做不到,但也不能看见他死。
她身体前倾,脸对着念初尘的脸,轻轻往他的鼻息中呼声。
念初尘如久旱逢甘露,他动了动唇,脑袋左右摇摆,像找奶的娃娃一样,想捉住扶羽的嘴。
他往前一分,扶羽便往后退一分。
念初尘捉不住她的唇,有些气怒地抬手摁住了扶羽的肩膀。
扶羽一惊,身体撞到了龙驾上。
念初尘的脸色已经恢复,或许是受伤流血的原因,只是身体有些无力,他向前扑了个空,从坐椅上扑到了地上。
扶羽只好探身扶他,没想到念初尘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灵活,身体一转坐到了念初尘的位子上,还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龙驾巨烈地摇晃了一下,念初尘应该是清醒了一些,他抬手摘下了自己眼上的面纱。
扶羽趁机转过了身,在座位下面的包裹中翻找,一面找一面说道,“阙主的衣服脏了,我找一套新的吧。”
她只是看似淡定,天知道现在扶羽心跳多快。
上次念初尘吻了她能做到冷淡自若,可是扶羽做不到啊。
她根本不敢去看念初尘。
手边,念初尘将面纱递了过来,扶羽并不转眼,只抬手接了过来,迅速戴在了脸上。
面纱好啊,面纱好。
至少看不出她此时脸有多红。
扶羽翻出了一件帝服递给念初尘,她快速瞥他一眼。
念初尘却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居然一动不动,目光笔直漆黑,却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快换上吧。”扶羽将帝服端到了他的眼前。
这人怎么这样,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多谢王嫂。”念初尘果然转移了视线,伸手接过衣服。
扶羽转开了眼,“不谢,一件衣服而已。”
念初尘一面换着衣服,声音随意道,“我是感谢王嫂刚才救了我。”
桄榔!
不知哪匹该死的马踩进了坑里,龙驾上下一颠,差点硌到扶羽。
她抬手抚额,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该死的念初尘,早知道不救你了。
夜色渐深,扶羽有些饿了。
她记得车上备了糕点,于是她趁着念初尘换衣服时,又在包裹里翻了翻。
还别说,真的翻出来一个食锦的盒子,里面有十几块精美的糕点。
她找出来后,念初尘也换好了衣服。
扶羽将糕点递给他,“阙主一定饿了,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念初尘换上了崭新的帝服,脖子上的血迹就显得不那么和谐了。
扶羽也没多想,她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身体一探,一只手摁到了他的脖子上。
念初尘抬眼,扶羽目不转睛道,“你别动,我帮你擦擦。”
她没有叫他‘阙主’,而是用了一个‘你’字,虽然都是跟他讲话,但这句话让念初尘出神良久。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踏星尘称呼过他这个字。
在万年寂聊的岁月里,他所见过的人不少,但也不多,都是服侍在他身边的小侍。但小侍的寿命有限,死了就会再换一个新的。
别看只换了一个字,可是念初尘觉得亲切。
自从继任了阙主之位,念初尘便觉得更孤独了,与这一万年的孤独不同。
一万年里他只是一个人孤独,但却无拘无束,任凭他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可是这段日子,他的孤独却是被孤立的感觉。
所有人都敬他怕他,刻意讨好他或是远离他,就连扶羽都是一样。
他能感觉到她并不是真心想帮他,只是迫于无奈,能逃离的时候她会马不停蹄地离开。
除了叔嫂之嫌外,他们之间还有一层无形的隔阂。
就好像她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张笑脸,不曾让他看到过她的脆弱,就像他也不想将自己的脆弱表现出来一样。
她不了解他,就好像他也不了解她一样。
面前的少女薄纱轻浮,冰亮的鹿眸认真地盯着他的脖子,她的手指如葱拢般握着手帕,动作轻柔不想弄疼了他。
念初尘盯着她的面纱,想着面纱下面那张丑陋的脸,那张让自己看一眼就会噩梦连连的脸。
可此时他却想将她的面纱摘下来。
他转开了眸,轻声问道,“王嫂为何跟去深林,那里很危险。”
扶羽正是专心至致,她本能地回答,“那些黑衣人来的突然,我怕阙主有危险。”
“你想保护我?”
就凭你?
扶羽的动作终于顿住,她挺回了身体,耀眼的目光纯粹凛然,她说,“阙主是殇阑阙的希望,如果阙主有事,殇阑阙几千万年来的古都将会面临一场劫数。”
扶羽发自肺腑道,“我不想看到黔天陷入混乱,更不想殇阑王朝覆灭。”
作为神女的责任,其中一个便是保护人间殇阑,可能是从小到大的使命,扶羽必须要救念初尘。
还有一个她就不能讲了,至少现在她还不能讲。
踏星尘的死若只是关系结灵息草还好,若还有其他的事,扶羽还得独自面对。
念初尘略显不爽,“所以王嫂愿意救我,是因为殇阑阙?”
“正是。”扶羽严肃点头。
念初尘抿着唇没有接话。
扶羽说完,自己高高兴兴地吃起了糕点。
她的唇上还涂了唇蜜,咬一口糕点唇蜜就蹭到了上面。
念初尘手里捏着自己的糕点,眼睛却瞟向扶羽那边。
他突然说道,“这块糕点味道不错,王嫂尝尝。”
扶羽嘴里塞满了糕点,一抬头自己手里仅剩的半块糕点被念初尘拿走了,旋即他又塞给她一块全新的糕点。
扶羽看着念初尘咬了一口她唇蜜的地方,闭上眼睛又是一副陶醉的表情。
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岁末进城找到了一家豪华的客栈,他们入住时已经是深夜了。
当地的官员亲自前来迎接。
深夜,白灵淼一个人偷偷走出了客栈,此时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客栈后面的树林里。
她走到那里,树林上空便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这团烟雾疙疙瘩瘩,像石不是石,像虫又不是虫,看着十分恶心。
白灵淼看见那团烟雾,马上跪了下来,再不是那个骄傲跋扈的大小姐,此时的白灵淼甚至全身还在轻颤,“主上,是我办事不利,没有杀死白浅栀。”
她低着头,夜色中她的侧颜紧崩。
那团黑雾在树林上空蠕动,声音粗沙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如果还不能杀死她,你也活不长。”
“主上放心,明天我会派人半途阻截,一定杀了她。”
“很好,你要记住,这个女人一定要死。”
“是。”
那团黑雾渐渐消散,白灵淼身体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她气息不紊地拼命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了起来。
对着头顶的月光,白灵淼张开了双手,手心上有一个黑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就是这个黑点,正在一点点侵蚀她的五脏六腑。
白灵淼猛地握上手掌,目光中流露出很深的杀气,“白浅栀,不管有没有这毒,我都恨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第二天一早,扶羽便带着雪娃和白灵淼上了普通的车轿——
凤辇太过招摇,普通的车轿还安全一些。
白灵淼和扶羽共乘一辆马车,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衫,从始至终没有反对,反而还对扶羽笑得谄媚,让扶羽心里发毛。
念初尘让岁末亲自护送她们回去。
几个人上了车轿,雪娃不喜欢白灵淼,紧紧地挨着扶羽坐。
岁末在前面驾车,周围跟着十几个侍卫。
马车行到一半时,扶羽突然说自己肚子疼,岁末只好停车。
雪娃本来想跟着扶羽一起去,但白灵淼抢着说自己也肚子疼,正好跟扶羽一起去。
扶羽觑了白灵淼一眼。
她眉眼都笑开,漂亮的脸上像绽放的一朵花,与之前判若两人。
雪娃自然不同意,但扶羽却点了点头,“我们姐妹一起去也好。”
“小姐”雪娃猛对她摇头。
扶羽安抚道,“放心好了,岁末不是在这里吗?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雪娃可能觉得有道理,这才上车去等着她们。
深林幽冥,乌啼哑咤。
扶羽和白灵淼一直往幽林深处走。白灵淼一直跟在扶羽身后,笑容中莫名透露出杀气。
扶羽也不怕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然扶羽从前修为了得,但在人间殇阑行走时,也不能全靠着法术,有时候脑子比法术好使。
二人走了一会儿,扶羽听到身后树叶沙沙作响。
扶羽直觉不好,拉了白灵淼躲到了大石后面。
她们才刚躲起来,一群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
白灵淼在她身后动了一下,突然就停了下来。
扶羽一转身,竟发现白灵淼被定住了。
被定住时她应该想要站起来,还弯着腰,目光凶狠地盯着扶羽。
扶羽正莫名其妙,幽蓝玉发出微弱的光芒,“我把她定住的。”
扶羽
不是说不帮我吗?
幽蓝玉提醒扶羽道,“小心点她。”
扶羽知道白灵淼一直讨厌自己,可真要说她有什么别的心思,扶羽记得从前倒也没有。
扶羽看了眼周围寻找她们的黑衣人。
这些人与昨天那些黑衣人略有不同,今天这些黑衣人修为明显不高,也不如昨天那些人敏锐灵活。
扶羽又想起王宫里的那些黑衣人,能进出殇阑阙的王宫,这些人一定熟悉王宫地形。
难道这些黑衣人与白灵淼有关?
她谨慎为上,在心里对幽蓝玉道,“我记下了,多谢。”
幽蓝玉的光芒褪去。
扶羽在树后没有动,果然那些黑衣人转悠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白灵淼的法术在黑衣人走后自动解开。
她一脸怒气,面目狰狞,伸手就掐住了扶羽的脖子,“你竟然敢定住我”
扶羽被她用力掐住,几乎快要断气。她抬腿用力一踹,正中白灵淼的膝盖,白灵淼疼得后退一步。
扶羽总算明白幽蓝玉为何让她小心白灵淼,
这个女人绝对想她死。
扶羽瞪了白灵淼一会儿,转身就走。
白灵淼扑过来拽住了她的肩膀。
二人争执间,一声虎啸正由远及近地传来。
扶羽心里咯噔一声,她看见一头花白的猛虎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老虎雄壮威武,全身斑纹流畅,肌肉发达,走起路来四条短腿比人的小腿还要粗壮。
它昂首挺胸,目光炯然有神地四下巡视,然后虎眸定在了扶羽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慢慢走了过来。
扶羽手指掐进树里,身体紧绷。
如果这老虎真的冲她们而来,扶羽还真没想到要如何对抗。
白灵淼瞬间怂了,脸色灰白。
修罗大陆的生灵都有灵气,就算是猛虎也不例外。
白灵淼虽然是人灵二阶,但这老虎看意思也不弱,而且力量体形悬殊,如果真打起来白灵淼自知赢不了这老虎,很有可能会被它一口吞了。
白灵淼旋首大喊,“来人哪,快来人”
扶羽马上转身捂住她的嘴,怒道,“别喊!”
她一喊,老虎必然扑上来。
白灵淼果然没有再喊,但嘴上也是不服气,“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她抬头看了眼苍天大树,突来灵感,飞身上了树。
扶羽完全没反应过来,猛虎听到声音,抓地就扑了上来。
扶羽急急脚尖一转,猛虎的爪子擦着她的手臂划过,一道长长的血口渗出了纯黑的衣料。
扶羽惊魂末定,真想泼口大骂。
可恶的白灵淼,居然不顾她的死活。
但再一想,白灵淼本就如此,一心想她死,不在背后捅扶羽一刀已属不易。
扶羽真的不能怨她,要怨就怨自己一直把她当楚容,太过心软。
不过据扶羽观察,这老虎的修为也不低,说不定一会儿它也飞上树了。
树上并不安全。
她一面心惊胆战地盯着那只猛虎,慢慢地后退,一面快速想着对策。
老虎低低咆哮一声,朝着扶羽张开了血盆大嘴,顿时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
扶羽差点吐了。
她瑾慎地看着那猛虎。
它的眼中似乎有些失望之色。
树稍上的白灵淼动了一下,沙沙一响引得猛虎也抬起了头,瞬间它的啸声深邃兴奋。
就在扶羽刚想到办法时,那老虎也纵身一跃上了树。
树上的白灵淼大叫一声,几乎是从树下跌了下来,摔得她头发零乱,满脸泥土,样子十分狼狈。
白灵淼顾不上自己有多狼贝,她站起身就拔出了剑。同时猛虎也从树下跳了下来,追着白灵淼扑咬,仿佛被激怒了一样。
白灵淼跑了一会儿就胡乱挥舞两下剑,一面躲一面凄惨大叫。
扶羽在一旁好像看了一场杂耍,老虎连个正眼都不看她。
扶羽双手环胸打量着白灵淼。
白灵淼为了好看,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红色衣衫,孰不知动物对红色都很敏感。
如果今天白灵淼被老虎吃了,也怪不得扶羽见死不救。
白灵淼对原主做的事情,足够地死千次一万次。
最可怕的一次,白灵淼找了几个丑陋的男子想糟蹋了原主,原主走投无路下只好投湖,幸得她命大,被何子庸所救。
想起这些,扶羽是真心不想救她。
可是看见白灵淼那张脸,扶羽深深叹了口气。
换一个角度 ,扶羽今天是想逃跑的,如今正好借着这个事情脱身而去。
白灵淼已经被老虎逼到了绝路,眼见她脚下一绊摔到了地上,她双腿已然瘫软地站不起来。
此时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没有命重要,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扶羽身上,“白浅栀,如果今天我死了,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你瞧瞧,求人还带着威胁,真不愧是她。
扶羽岿然站好,脸上是自信而从容的笑,她抬起手,食指和大拇指形成一个圆,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一声响亮的口哨响彻天际。
老虎果然被这声音吸引,从白灵淼的身上抬起了头。
白灵淼趁机一点点蠕动着后退。
老虎朝着扶羽低啸一声,全身肌肉一抖,歪着头向扶羽走了过来。
白灵淼已经站不起来了,她一面喘息一面瑟瑟抽泣,有如一滩烂泥。
扶羽一步步从外围走向白灵淼,画了一个半圆才走到她身边。
老虎也跟着她转了半圈,竟也知道扶羽不好惹,站在原地不敢冒然往前。
扶羽扶起白灵淼,用着命令的口吻道,“把衣服脱了,我们对调一下衣服。”
白灵淼愕然,这才想起是自己的衣服吸引了老虎。
但是她更不敢相信,扶羽竟用这种办法救她。
少女一身玄衣,高盘的发髻肃然而又利落,她眼中散发出傲人的自信与轻松,好像这不是在帮她,而是想逗弄着老虎玩。
白灵淼这一愣神,扶羽瞥她一眼,“不想死赶紧脱。”
她自己先动手脱下了玄衣。
白灵淼咬了下牙,也动手解开了一身红衫。
两个人对调完衣服,扶羽也不想跟她罗嗦,“你可以滚了。”
白灵淼惊觉扶羽不是想帮她这么简单,“你想干什么?”
扶羽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还不滚?”
白灵淼穿着扶羽的衣服,看着老虎又在蠢蠢欲动,她没时间多想,调头就跑。
她才不会真的走,只是想去叫人来对付扶羽。
老虎戾眸一抬飞身想扑过去,扶羽又吹了一记口哨,成功将老虎的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老虎一见红衣立时瞪大了腥红的眼。
扶羽捏了个火诀,点燃了旁边的树叶。
兽类怕火,老虎也不例外。
正在这时,幽林的天空一道黑影闪过,伴随而来的是一声飘渺的吟笑,“你这丫头果然聪明。”
扶羽抬头,看见昨日的黑衣女子正站在树稍上,一身黑衣如蝙幅的翼,随风震动。
她好整以暇地瞧着扶羽。
扶羽勾唇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她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