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身处索尔兹伯里
“呼呼。”
阿尔托莉雅哈着气用勺子将端上来的甜品切出一点放入嘴中，随着甜味在口腔里化开，她不由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幸福笑容。
肉眼可见的心情值提升了。
“今之前早就想来试一试了，可惜标有伍德沃斯的餐厅只有带着随从才能进来。”阿尔托莉雅一面吃着，蛋糕无法完全堵住她的嘴，她还兴致很高的一边向着因为是仆从所以不能坐只能站着的米奈歇尔介绍着这家店：“连椅子也都好软，嗯嗯，不愧是只针对于上级妖精开放的豪华餐厅。据连救世主梣都来过这里哦——不过这应该是编的，毕竟在救世主梣的年代伍德沃斯还没诞生嘛。”
而如真正侍从一般侍立阿尔托莉雅的身边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阿尔托莉雅的米奈歇尔。
简直一摸一样，就连吃到东西的满足表情都完全一致。
“干什么……”
兴许是米奈歇尔的视线太过明显，就连阿尔托莉雅都有所察觉，她一只手挡在摆放精致的甜点边上，虚眯起眼睛，以护食的戒备眼神盯向米奈歇尔：“你要吃的话只能分你一点点哦。”
“我对甜食没有兴趣。”米奈歇尔露出不屑的微笑：“以前倒有人向我进贡过，但太甜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朴素一点的，面包提供的甜度就很不错。”
进贡。
阿尔托莉雅眨眨眼，显出惊讶的态度，但顾及到周围的环境她又压低了声音：“你难不成是什么大贵族吗？”
“只是领主而已啦。”
那是颇为无所谓的态度，却让阿尔托莉雅感觉到自己与他之间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领主，那可是只有六大妖精氏族的族长以及三位妖精骑士才可以配称得上是领主，原来米奈歇尔在异世界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吗？
——弄不好他一顿吃的就可以抵过自己一年的吃喝用度了。
不过，随着再一口甜点吃下，甜腻的幸福感瞬间冲垮了心中的隔阂。再厉害又如何，也是“我”封的爵。
本就不多的甜点经不起阿尔托莉雅频繁的下嘴，只是转瞬间边被挖空。
“你真不吃吗？”阿尔托莉雅含糊着问道。
米奈歇尔挑眉，扫着桌上被刮得干干净净的餐盘，没忍住被气笑了：“怎么？如果我要的话，你打算把已经吃进嘴里的吐出来给我？”
阿尔托莉雅立即捂住了嘴，夹着惊恐与嫌弃的目光看向米奈歇尔，她快速咀嚼几下便将最后一口蛋糕吞咽下去：“你好恶心啊！”
“是你先恶心我的，这下我们扯平了。”
“你和另一个我也是这么话的吗？”
“她才不会这么和我话，她从不问我要吃吗，只会把东西塞我嘴里。”
“原来你才是被动的一方。”阿尔托莉雅更加嫌弃：“现在更恶心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眼见阿尔托莉雅站起身，米奈歇尔学着其他适从的模样，拿起餐巾擦去她嘴角的蛋糕残渣：“看你挺喜欢的，不再点一份吗？”
“和你学的。”阿尔托莉雅避开了脸，她看着餐巾上的残渣只觉得浪费，可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在一个随时都可能会嘲笑她的米奈歇尔注视下，她又不好再去舔回来，只能艰难移回目光：“没钱了啦，这里的价格太贵了，再吃就没办法支付晚上睡觉的房钱了。”
“你居然还随身携带货币？”米奈歇尔讶然，他一直以为像阿尔托莉雅这样流浪般的生活是生无分文的——毕竟妖精连进食都不需要，也不会被饿死。
“我没带钱为什么敢来消费？”
比米奈歇尔更惊讶的是阿尔托莉雅，她似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从对方的嘴里会出这种话来。
他都已经做好了带着阿尔托莉雅一起逃单的觉悟了。结果这丫头居然还真带钱了。
阿尔托莉雅怀疑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抓住了机会反击：“身为领主的你还有逃单的习惯？”
“领主也有忘记带钱的时候。”
米奈歇尔不屑抬头。虽然他从未欠过账，即使真的偶有忘记带钱，一般也会记在高文亦或者是凯的账上。
“但救世主可不能欠帐。”阿尔托莉雅哼哼道，她心翼翼得取出了一个通体黄色的荷包，从中颇为不舍得数出几枚银币递给了米奈歇尔。
“麻烦救世主的仆从去结一下款。”
阿尔托莉雅笑嘻嘻的，只看表情都知道她很开心，毕竟这是难得的新奇体验，也是这家店为什么只允许带着人类仆从的妖精进入的原因。
米奈歇尔撇嘴接过了阿尔托莉雅递来的几枚银币，走向了收银台，在那里正站着两只狼首的妖精。
听阿尔托莉雅所，那是牙之氏族的妖精，是六大氏族里最擅长厮杀搏斗的一族。米奈歇尔的眼睛落在了两只牙之妖精的身上，魔力并不算强烈，如果是正面拼杀这两只的话，和先前杀掉一只摩尔斯的时间差不多。
而随着他的靠近，两只妖精的交谈内容也落入了他的耳郑
“你听了吗，今年就是艾因塞尔那家伙所预言的「预言之子」的出现之年。”
原来只是在谈论预言之子啊。米奈歇尔不以为意——他早就见过了。
但随即，另一位妖精的话便让他愣住。
“听是救世主梣的转世，是来解决汇集在预言当中即将要到来的灾厄的。”
“哦呀，那还真是了不起，救世主梣即使死后也要解决灾厄吗。”
……
从餐厅走出来，阿尔托莉雅颇为愉快地哼着曲，虽然妖精不需要进食，但是甜品带来的愉悦是难以替代的。
只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又走了几步，阿尔托莉雅终于意识到了少了些什么，米奈歇尔居然罕见的，没有找她的茬。
她回过头，看见米奈歇尔配合着她的脚步，总是落后她半个身位的跟在她身后，但此时对方的脸上没有表情，一言不发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尔托莉雅不安地停下了脚步。
——不会是自己没给他吃蛋糕生气了吧……可是吃进嘴里的东西怎么能吐出来？
“和你没给我吃蛋糕关系。”
“唔哇！你还你没有读心术！”阿尔托莉雅惊叫一声，别开脸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
“是你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米奈歇尔嘲笑。
而听着米奈歇尔的数落，阿尔托莉雅点点头，好了，现在对味了。
“算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阿尔托莉雅微微转过了头，但只转了一点防止再被窥探内心想法。
“你听过梣……”
话音未落，突然米奈歇尔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转向了一侧。他们不知何时转入了巷，而在米奈歇尔身后，此时正站着一个人。
“为什么跟着我们？”
而那人眼见被发现，居然也不跑，而是……顺着米奈歇尔的目光也跟着往后。
“哪有可疑的人？我居然都没发现！”
“你就是可疑的人！加雷斯！”米奈歇尔提鸡崽般把她抓过来。
“咕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米奈歇尔：“……”
熟悉的问话，以及熟悉的愚蠢。
他回头看向了阿尔托莉雅，以“这不会是你同一氏族的妖精”的眼神看向后者。
但很显然，阿尔托莉雅没能理解他的眼神。
“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因为我有读心术！别想着谎。”米奈歇尔继续审问。
“你果然有读心术！”
“好厉害，是预言的能力吗！”
随着他话语，一前一后同时响起两声惊叹。
米奈歇尔深吸一口气，罕见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迷茫神情。
——要不还是单独行动刺杀摩根吧？
“啊！原来我是可疑的妖精吗？”加雷斯恍然，她如拨浪鼓般迅速摇头：“不不不，我才不可疑，我是居住在洛格斯特的妖精加雷斯。是命中注定要成为那边那位预言之子侍从的人。”
“哈？”米奈歇尔转过头，这一次阿尔托莉雅没有再和米奈歇尔唱反调，同样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阿尔托莉雅也不认识眼前的妖精。
“你在胡袄什么！什么预言之子，那个不是坊间传闻吗？而且你居住在洛格斯特的妖精为什么跑到索尔兹伯里来？”
米奈歇尔眼中暗沉，他空闲的那一只手握起，虽然眼前的是妖精和高文的妹妹似乎是同位体，但她知道的太多了。
“我是听欧若拉大人明会出行游街慰问以应对女王召开的氏族会议，我才特意赶过来的，我希望能欧若拉大人能向女王殿下一下诺里奇的事。本来想和缪瑞恩大人的，但是因为睡着了所以错过了缪瑞恩的慰问只好绕远路了。”着，加雷斯露出如狗一般颇为不好意思的笑容：“结果没想到在吃甜点的时候就听到了预言之子的身份，这果然是命中注定嘛！”
着着，加雷斯突然醒悟。
“啊，不过这么想来的确是我唐突了，不过请相信我，我拿我全家担保，我绝不会泄露给任何饶！”她在嘴巴上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看样子，是在伍德沃斯的甜品店时候的交谈引起了眼前妖精的注意。
米奈歇尔站在阴影处。表情阴晴不定。
——要杀了吗？
“放她下来吧，米奈歇尔。”一直留意着巷子口确定没有人来后后，阿尔托莉雅走到了米奈歇尔身边。
米奈歇尔一愣，虽有犹豫但还是把加雷斯放了下来。
“就你一个吗？”
“是的，就我一个知道！”加雷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好，我宣布，你就是我们救世队的三号队员了！”
“好的！队长！”
“三号队员，现在，和我详细欧若拉大人游街慰问的事情吗？”
“好的！队长！”
没有丝毫犹豫的，加雷斯便凑到阿尔托莉雅身边。
“据我得到的消息，欧若拉大人明早上般就会游街哦。”
“诶般吗……这么早！”
两只的妖精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倒是显得米奈歇尔是个外人。
“我！”
米奈歇尔突然暴起，他提起了阿尔托莉雅的后衣领把她提到自己身后，又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加雷斯。
“真的要让她加入吗？完全不需要担心，我有把握让她死得不留痕迹哦。”米奈歇尔向阿尔托莉雅问道。他毫不在意加雷斯听到了自己的话后会做何感想，不如，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阿尔托莉雅会如何回答。
“不需要哦。”
果然，如米奈歇尔所料，他瞥一眼露出感动表情的加雷斯，又转向前方。
阿尔托莉雅颇为奇怪：“你不是认识她……她的同位体吗？”
“那又如何？”
“你不是因为认识我的同位体所以才把我从无名之森带出来的吗？”
“你不一样。”米奈歇尔补充道：“你和我的目标一样，要不然我也不会留你。我不喜欢失败的可能。”
阿尔托莉雅轻笑一声。
妖精眼能看出，前半句是真话，而后半句是假话。
——只有我不一样吗？
“她没有谎，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和妖精的。”阿尔托莉雅指着自己的眼睛，她用终于揭晓谜底时的得意语气道：“没想到吧，其实我真有读心术。妖精眼可以看透谎言。”
自那个名为加雷斯的妖精身上散发出的，是虽然含着杂质却依然清晰可见的善意。
“哦，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米奈歇尔甚至没有丝毫波澜：“我对妖精还蛮有研究的。”
“诶诶诶！”在羞耻感的作用下，阿尔托莉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你那你那你为什么……”
“无所谓吧，反正我也不会对你谎。”
——明明前不久才刚过慌。
可是，阿尔托莉雅去看，却发现，这句话居然不是谎言。
“不过，你不是想要见那个什么欧拉吗？明早上倒是个好机会。”
“是欧若拉啦。”阿尔托莉雅纠正了一句，她嘀咕着“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家名字叫对”，但她嘴角又掀起了一丝笑意：“我会加油的。”
“很好，就是这种气势！”
“但是时间很紧，明的话，可能会要早一点起来。”
“诶！可是我已经预付过房钱了——是按照一夜来算的。”阿尔托莉雅突然仰起头，气势陡然消失，声音越来越：“要不还是算了……”
……
“今遇到的妖精，加雷斯是可信的，可是，她有问题，我不能放任她离开。”
“我只在伍德沃斯的甜品店里失言过我是预言之子，但没有侍从单独来往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进入伍德沃斯的甜品店的，加雷斯也不像会让店长打破规矩的高级妖精，但她没有撒谎。”
“她的确是在索尔兹伯里听到我我是预言之子。但是，是什么时候？”
“另外，米奈歇尔已经是第二次交错欧若拉名字了，但让他复述我名字的时候却能做到一字不差。这个男人，有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