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击而退（二）
李二出这一枪，是从百米外打来的，那个领头放声、手舞足蹈的鬼子身子一抖倒在地上。
“诶呀，敌、敌人！”、“在哪里、在哪里？”胜利的喜悦顿时被惊恐扫光。
还没等他们把子弹送进枪膛，又有两个人先后倒下。
其余的不顾一切地趴到地面，或者连滚带爬躲进绿化带灌木后面。
“在那里，我看到了，在那大楼的二层上！”有人叫喊着，但就在他抬起手臂指给大家看的时候，一发子弹准确击穿了他的小臂，令这个兵发出惨痛的哀嚎。
“小心，那家伙打枪很准的！”
“不、不对，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三条枪！”有人听出来了。
“见鬼！冲过去、冲过去，不然我们会在这里死光的！”他们的小队长怒吼道。
攻城三天总共自己的小队才伤亡十个人，现在转眼功夫就没了四个，这惨痛的景象令他暴怒。
要说日军的战术素养还不错，几个翻滚、腾挪之间就有人越过马路，迅速向南墙下的设计死角贴过来。
李二出嘴角微微翘起，旁边的助手着急：“长官，您怎么不打了？瞧他们都过来啦。”
日军掩护战友的子弹“噼噼啪啪”地打在外墙石头上，李二出回头看看给自己做助手压子弹的那个兵，半开玩笑地回答：
“好事要大家分享，不能紧着咱们独占是不？去守着楼梯口，要是有没被赵班长打死的冲上来，功劳就是你的！”
助手如梦初醒，拎起自己的枪去外面走廊上。李二出换了个窗口，抬手又是一枪，一个鬼子捂着肚子慢慢倒在地上。
下面走廊里回响起日语的大声谩骂，突然，花机关枪欢快地怒吼起来，夹杂着被袭击者凄厉的哭号。
没被打死的日军纷纷往外逃，李二出正想开枪，柱子班长已经忍不住开火了，又有两三个敌人滚翻在地。
李二出往大街上看了眼，远远瞧见有人头攒动，而且人数不少。
他回头对身后的下士喝道：“敌人大队来了，传令裘班长撤退，然后柱子撤退！”
如果只是二、三十个人，他可能还有兴趣和敌人周旋一会儿，但对方应该是四、五十人，太多了！
李二出下完命令端起枪向两百多米外一口气打了五发子弹，敌人迅速散开。
裘班长大约也开枪了，不过很快走廊上想起杂沓的脚步声，估计是他们在后撤。
机枪响起，李二出蹿到走廊上扶着围栏朝下喊：“裘班长，叫弟兄们不要慌，机枪已经在掩护你们了！”
得到回应后他走进另一个房间，把打空的步枪背着，拎起另一支枪来继续射击。
“柱子，你们走，快走！”赵班长的声音在大吼。
这边的火力骤减，日军发觉了。一名军官跳起来大喊了声，带头朝大楼冲来。
但他只跑出五步便一头栽倒，血从他胸部流出，顿时把后面的士官吓坏了：“医护兵！”他大喊道。
刚回头，子弹击穿了他的肺部，口中喷出的液体全洒在他长官的尸体上。
子弹嗖嗖地朝这边窗户打来，李二出根本没看自己的战果，已经弯着腰离开房间下楼。
几名日本兵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冲上门廊，被两声爆炸震得飞了出来，但后面的人依然在往里面冲。
“老赵，撤！”李二出喊完，将手里的手榴弹朝南门丢过去，自己转身躲到楼梯后面。
爆炸响过，他命身后的下士：“去机枪那里！”然后转身打出两枪，跟在后面向西门跑。
刚出门，一名日本兵狂吼着从旁边冲过来，前边的下士吓得往旁边躲却没躲开，被刺刀捅进肋下，身体立刻就软下去。
后面的李二出抬手一枪打倒鬼子，来不及上膛又一个敌人转过墙脚冲过来。
他伸手躲过头一个鬼子的枪“啪”地挡开对方，那鬼子一愣，李二出刺刀已经到了，轻轻一带划开喉头，然后看也不看对方拔脚就走。
他知道已经耽搁两、三秒，再多停留恐怕无法脱身。
后面“呀”的一声，李二出就知道第三个鬼子追上他。来不及多想后退、转身，将堪堪从身前刺过的枪杆用力磕出。
谁料这鬼子是个使蛮的，拿不住枪干脆扑过来拦腰抱住李二出。李二出干脆也丢了枪，伸手抽出刺刀来。
第四个鬼子端着枪正和他打个照面，因为那鬼子抱着李二出他犹豫了半秒。
刺刀从鬼子的后颈下去，在他手软的片刻，李二出拎住皮带将他丢出去。
在死者撞进第四名鬼子怀里的片刻他一步上前，将刺刀送进对方脖子，顺手从这家伙腰里抽出颗手榴弹，拉开保险栓丢进了大门里，然后撒腿就跑。
爆炸声不但阻止了楼里追出来的敌人，也让顺着南墙过来的日军停滞了两秒。
就这点时间李二出已经脱离危险距离，边跑边抽出毛瑟枪、换成自动栓，朝身后“哗”地倾泻了十发子弹，然后纵深跃进街心花坛。
对机枪手叫：“撤！”
这时候柱子已经占领了街对面那个水泥房子，朝敌人打了第一排枪，机枪手和副手跳起来没命地向后跑，李二出换上一夹子弹给他们断后连连打倒两名追兵。
“三班掩护机枪手先走，到三百步外寻找掩护阵地！”李二出指挥大家逐次掩护，交替撤退。
直退到朝天宫，和看守富余弹药、武器的三名战士会合，全队才停下脚步，清点伤亡和人数。
结果四班长和下士牺牲，另有三名战士受伤。大家统计之后，估计这晚杀伤了少说有三十多个日军。
几个班长看他的眼神和原来不一样了，所有参战士兵的眼里又有了亮光。“头儿这枪法、身手真不赖！您在哪家军校毕业的？”赵班长凑上来问。
“我是淮西营教导队毕业的，因为枪法好进了特种排。没上过军校。”李二出微笑说。
“淮西营？是皖军？那你怎么这样厉害，连鬼子的行动都能猜得这样准？”汪班长惊讶地问：“我们都以为你少说也是排长哩！”
“能进我们教导队的最少也是班排长，队里教的就是日本人的战术和应对方法，甚至怎么使用他们的武器。所以他们那点花花肠子我早知道！”
李二出说完招过中士李凡：“四班长牺牲，你接管四班。几位班长，怎么离开南京，暂时大伙儿还得听我的。等出城以后，你们愿意推举谁带队我都没意见！”
“还能推举谁？”柱子竖起大拇指：“我听你的！”
“嗯，对、对，说起对付鬼子，我们都不如你，自然还是你来管！”
“承让、承让！”李二出拱手，又说：“既然大伙儿都愿意听我指挥，我就暂时管着。
不过，我们淮西营有个习惯，要指定副手。一旦我牺牲了，大家不至于没有头脑。如何？
你们要是没意见，我提名赵班长做我第一副手，然后顺序是柱子、老裘、老汪和李班长。”
“行、行，都听你的！”
“那，咱们究竟怎么出城呢？”老汪问。
“等会儿我带弟兄们去清凉山，那边有段城墙我看好了，可以出去。让大家抓紧时间补充弹药、喝水、吃东西。十分钟后咱们出发！赵班长在前搜索前进，柱子班长断后。”
“伤员……怎么办？”裘班长低声问。
“淮西营没有丢弃伤员的习惯，找毛竹做担架，能走的派专人照顾，一定要帮他们跟上队伍！”
李二出说完看了几位班长一眼：“我担心的不是伤员，是这宽阔的长江咱们怎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