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捉拿逃犯
“好比喻,几天没见三哥学问越发深啦!”随着话音有个人掀开门帘笑吟吟地走进来,抱拳道:
“苏某应召唤而来,失礼、失礼。五爷好。站在一起看,你同三哥倒真是有许多相似处哩。”
“瞧这架势就比我文雅得多是不?给你们介绍,这是本地保境义勇队的书记苏鼎先生,我特地请来的,这儿要是没个读书人岂不是无聊?”
接着仲礼又向苏鼎介绍了叔仁和管账先生,大家彼此客气一番重新坐下
仲礼起身叫小四子取了壶茶和四个茶碗进来,亲自给大家斟满,坐下喝了一口,边说“好茶”边扫了三个人一眼,然后微笑着问叔仁:
“那么,你这次来除去看望我和带口信外,必定还有其它任务的罢?”
这话问得突然,苏鼎抬头看叔仁。老柴惊讶地眨眨眼没有说话,似不知该如何回答。
仲礼见他这样“嗤”地一笑,指着苏鼎说:“用不着担心,他也是你们那伙的。”
“啊?”老柴更吃了一惊,这可真令他意想不到。
苏鼎俯身微笑着低声问:“五爷这是……从山里来?”
“苏先生如今气色好许多,不是三哥介绍我几乎认不得了。当初战场变幻,我也没来得及当面谢你送信之情,今天正好以茶代酒,我敬你!”
“去、去、去,拿我的茶还你的人情,好意思么?”仲礼瞪眼不满,样子蛮滑稽。
叔仁“嘿嘿”一笑,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故人,也不曾备些礼物,倒惭愧得很!哥啊,不如你借我两封大洋用用如何?”
“免了、免了。”苏鼎急忙摆手:“我还是三哥救下的呢,不然早死在荒郊野外啦。你拿银元来谢我,我再转送他一个物归原主,这何必?”
“好、好,既然都是熟人,那么咱们不讲见外的话。叔仁,你方才说有事,是个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趁师爷在这里咱们议议,看我这个兄长在权限范围内能帮你多少。”
叔仁沉吟片刻,与老柴对视一眼说:“好吧,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乐意信任和帮助,我就实话实说。大哥,我们这次下山是去六安。
有个叫刘思敏的不知你听说过没有?那家伙原来是我们的干部,可投降之后不但到处带特务抓我们的人,而且设下许多陷阱。
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七条人命了,我们必须除掉这个贪生怕死、喝自己同志血的恶棍,不能让他再继续害人!
临走前黑七让我来找你,说也许你能帮我,而且你应该比我们清楚那里的情形。哥,这事比较冒险。
我不想让你卷进去太多,只要告诉我一点六安城里的情况,剩下的我们几个来做就是!”
听到这里仲礼拧着脖子“哼”了声:“你来做?凭什么?就这几个手无寸铁的?就算你们人手一支枪,也不过七支而已,怎么闯六安?
老五你当兵当得胆大了,可也不能这么冒险吧?
六安如今驻扎有两个师,加上其它杂牌和警察少说有三万多兵力。你不是去送死么?小苏你说是不是?”
“是呀。”苏鼎严肃地点头:“敌强我弱是明摆的。要全身而退,除非智取,绝对不能蛮干!”
“对么!”仲礼用手一拍桌面:“师爷一下子就戳到点了。这么个东西就像老鼠屎,可你不能用筷子夹出来,得找个工具。
总之就是要做得巧。否则非但拿捏不住,连这锅粥都毁了!”他停了停问:“这乌龟藏在那个洞子里呐,你们都清楚么?”
“哦,打听过了,说他是属于特务侦缉处的,就在县监狱的隔壁办公。不过,他不总藏在那里,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老柴介绍说。
“屁个特务,我就看不上这种混蛋!不管他,办法总归可以有的。既知道他的洞子,就不难掏出来!”
仲礼想想说:“倒是你们进六安,没个合法的身份容易被人怀疑,那可不妙。”说完看着苏鼎,意思是让他出个主意。
苏鼎眨眨眼,微微地笑了,说:“这个嘛,不难,可是……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
“三哥你是要兄弟平安呢?还是要保自己平安?”
“这是什么话?我自然要老五无事才好!老子的平安自有弟兄们帮衬着,有什么碍的?”
“既如此,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给他们签发个证明。可这样一来万一失手被人指出,你这总指挥可脱不得干系,甚至整个陈家都要牵连进去!”
“不会,”老柴在旁边说道:“队长做事安妥得很,再说还有我们帮他,小心些不打紧。”
仲礼点头,对叔仁说:“我信你,不过你们做事还是小心点。我看用其它的都不合适,还是用保境队的名义。嗯……,就用个‘追查逃亡疑犯’的口实。
具体怎么做,苏鼎和老柴你俩再议,我就不管了。其实,真想亲自陪你走一趟,看着平安无事才放心,可这么一来反而引人注目。
你们干完以后要快躲,尽量别留痕迹,惊动人越少越好。”
老柴和苏鼎去里屋商量,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走到窗下,看正在忙碌摆台面、铺陈酒馔的伙计和在灶台那边指手画脚的王四。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会心地笑了。
“三哥,你这样做可很冒险呐!”
“我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总指挥也不做,老子脱了军装回三河原就行了!”仲礼说着,努力压下自己又升起的怒火。
“这可不行,你这么做嫂子会怎么想?家里会怎么想?还有这些跟着你的军官、士兵弟兄们,大家都要失望的。”
“哼,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仲礼无可奈何:“不过,我要是回家务农,黑七怕是最高兴吧?”
“可不见得。”叔仁笑了:“没有对手的滋味也不好,再说你在这里比新来个旁的人更叫我们放心!”
“你呀,就是知道我脾气,所以总拿帽子来戴。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没法子丢下这些弟兄们。
经历过几次折腾后心早已不像过去那样热啦,只能如大哥的设计,起点‘保家、保民’的作用。
要是哪个在这里成个家我再送他点地来种,让人不愁衣食地活着,那可算对得上弟兄们吗?”话题一转他说:“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她母子么?”
“有什么好看?再说也没时间。越早除掉那败类,就越早挽救生命。”叔仁见仲礼点头赞许,忍不住小声把苏樱的事告诉了他。
仲礼吃惊地瞪大眼睛,接着低声笑起来,拍着他的后背说:
“你小子真是……,我说你怎么这样急呢?好啊,重情义,不愧是我陈仲礼的弟弟。
这姑娘太可惜,虽没谋面但做五弟的二房肯定是足够了!
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让个姑娘去呢?黑七糊涂了么?”
“你小声点!这事没别人知道哩,我可对谁也没讲。哪个想过要她做什么二房了?让她去六安是组织上委派的,和朱师长没关系。”
“好、好,我知道了。”仲礼笑着摇头,叹息说:“你这样痴情、多情,真是我家的血脉,丁点不错的。
不过,古人说‘将不可因怒而兴兵’,你也别太惦记着,否则打不赢这仗的!明白么?唉!
真没想到,我这个白军会帮自己的红军弟弟去搞暗杀,你说这老天爷都怎么安排的?
哎,对了,你既然回不去就写封信,我派人送到家里。千万别提咱们这事,大哥知道会担心的……。”
“那自然,我又不傻!哎,三哥,这事太危险,不如你还是别掺和了。”
仲礼把眼睛瞪起来:“说什么呢,我坐在家里看着你去冒险不管?你放心,苏师爷有主意的。
再说,你既然还和他是同学,那这个混蛋必须除掉!否则他不定哪天把沾满了血的手伸到你脖子上来呢!”
这个晚上几个人都很兴奋。老柴既没想到“王队长”原来的身世如此特殊,也没想到淮西营的陈仲礼能慷慨相助,更没料到在他身边竟隐蔽着苏鼎这样的赤色干部。
苏鼎和老柴睡在一间屋,他们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密谈,交换着重要的消息,苏鼎也表达了自己高兴和对部队的思念之情。
陈仲礼和弟弟睡在隔壁,他几乎整晚喋喋不休地向叔仁讲家里和亲人、乡亲们的近况,大哥的养牛场、柳儿受辱和唐牛娶亲那天对仲文的驱逐、四妹两口子的感情以及他们近期打算收养个男孩等等。
直到发现叔仁不知何时已经呼呼睡熟,他才摇摇脑袋、打个呵欠,在透进窗纸的晨光笼罩中发出了鼾声。
叔仁是最高兴的,他原本担心仲礼会很恶劣地对待他们,陷害或者抓捕他的队员们,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多余了。
三哥还是那个人,没有被金钱和权力搞昏头。当然他明白,要让仲礼能够站过来是十分困难的。正如他自己所讲:
“我没法同意你们的说法和做法,因为我有土地、房子,我要靠这些养活队伍上这些弟兄。
我还有佃户和丫头们,没他们我自己可照顾不了这么多田地、果园和房间。按你们的说法我不是无产者吧?
难道要我站到那边去自己打我自己?陈仲礼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还没有到该枪毙的程度。”
第二天,叔仁等出发的时候,仲礼送他们到镇外。看大家都离开几步,叔仁悄声问道:
“哥,你真的打算给他们卖命,不来和我们一起么?黑七要看见你别提会多高兴!”
“哼!”陈仲礼瞟他一眼:“五弟你到底见得还少。黑七见到我也许会高兴,有些人也会高兴得不得了。
不过他们高兴是因为老子终于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明白吗?
我可看见你们的苏维埃怎么做的,那个什么……保卫局?杀你们的人一点也不比我们含糊呢!说实话老弟,他们真的没碰过你吗?没关系,别放心上。
记着,在那边不痛快的话你就回来。好在这里有家、有红菱、孩子,还有大哥和我呢!在自家里你吃不了亏的。”
听他这样讲叔仁无言以对,只得报以苦笑。临别仲礼交给他一张盖着保境队印戳的证明,在他耳边悄悄说:
“小苏早上带了几个兄弟先行一步,他们到六安城里先铺垫、铺垫。你也不必找,他自会来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