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闹事
由于金昼在阳华市盛名在外，所以想要来找律师咨询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虽然为了庆贺国庆，律所内也放了7天假，但是在职的律师们仍有小部分人会如期上班，只为客户解决需求，不过这些都纯属员工自愿。陆尽尧在10月1号去了趟律所，他本是想找孟律师聊杜阿姨的事情，但谁料孟律师竟带着妻子和孩子去了海边度假，无奈下，陆尽尧只好将此事暂且作罢。
如今到了国庆假期的第二天，陆尽尧一大早便去了华净集团找唐瑞兰。结果因为没有事先预约，被总经理秘书linda拦在了办公室外：“唐总现在正有一个电话会议，大概还需要一小时二十分钟才会结束，陆公子可以先去楼下的会客室稍作休息。”
陆尽尧：“没关系，这层人少，我站着等就好。您手里抱着这么多文件，想必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拿钱办事，这是我应该完成的任务。”linda看了眼手表，客气道：“既然陆公子决定不下楼，那我就先继续工作了，陆公子请自便。”
陆尽尧：“好。”
桂园里，盛朵今天难得睡了一个懒觉。醒来以后，她简单洗漱了下，穿着睡衣下了楼，意外看到了一个久违的面孔：“陆叔叔？”
陆凌风听到声音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笑着说：“你醒了，朵朵。”
“嗯。”盛朵也坐在了餐桌旁：“我今天起的有点晚了，对了叔叔，奶奶呢？”
“你奶奶正在玻璃花房里和朋友聊天，今天本来就是假期，就算你睡到下午也没关系。”
盛朵冲着陆凌风笑了笑：“我现在的数学成绩一直难以突破，我打算一会儿吃完饭后再继续练练。”
陆凌风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汤，回笑：“假期就是让你放松用的，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听你阿姨说，你的成绩一直都有在进步，只要你有心学习，叔叔相信你最后一定会考出一个好成绩。另外，叔叔前一阵子还见到你爸爸了，我把你能考上700分的消息告诉了你爸爸，你猜他是怎么回复我的。”
“您见到我爸爸了？”盛朵惊喜且笃定道：“我猜他肯定是说，凌风，真是辛苦你和瑞兰了，我前些年把朵朵托付给你们果然没有做错。”
陆凌风笑了起来：“是说对了一半，不过你爸爸还说了”
话正说着时，吴婶猛然跑进了客厅，打断了他们两人：“先生，出事了！”
“”陆凌风蹙了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婶焦虑道：“北街一家化工厂的员工们现在堵在家门口，说是他们的老板卷钱跑了，而且还拖欠工资。他们的老板就是前一阵子来家里找过您的李先生，我刚才说您不在家，但是其中一个领头的人说他昨晚看见您回来了，非要死守着等您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是说老李卷钱跑了？！”陆凌风站了起来，错愕道：“这怎么可能？他的公司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我最近一直在帮他找收购公司，他怎么会突然跑了”
吴婶慌里慌张的想要跑去后院：“先生，您快想想办法，我先去把这件事告诉董事长。”
盛朵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心里也跟着紧张。
陆凌风叫住了她：“等一下，先别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妈，她老人家心脏不好，我担心会出事，我先单独出去见见他们。”
吴婶心慌意乱：“好”
陆凌风忽然俯身摸着盛朵的头：“朵朵，你先去屋子里做数学卷子，叔叔马上就回来。”
盛朵抓着陆凌风的衣角，心惊道：“叔叔，外面被拖欠工资的员工肯定会把怒火撒在您身上的，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叫保安或者警察来吧。”
陆凌风安抚她说：“就算保安和警察过来，也只能止住一时的矛盾。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是因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我得先去问清楚，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叔叔”
陆凌风的衣角从盛朵掌心抽出，她的心情也愈发复杂难平：“”
华净集团，唐瑞兰开完电话会议后，刚打开办公室的门，便亲眼看到了站在玻璃窗附近的儿子。她紧绷着脸，问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妈。”陆尽尧笑着朝她走来：“要不我们进去说吧。”
唐瑞兰撇着嘴：“怎么？害怕我当着外人的面怼你？丢了你的面子？”
陆尽尧：“您刚好说反了，我是怕您会在集团里失了稳重的形象。”
“哎吆。”唐瑞兰走回了办公室，哑然而笑：“没想到我这没良心的儿子，竟然还会想着替我在集团里维护形象。”
她坐在沙发上，感慨道：“你还真是有心了，孩子。不过我用不着，多谢。”
“”陆尽尧尴尬道：“妈，您知道我不是在和您说笑。”
“我当然知道。”唐瑞兰感喟着：“只是你丢下我们走了五年，我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你的关心。”
陆尽尧把手里的食品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如果您不知道的话，那就先吃点东西吧。这是我今天早上给您买的袁计酥饼，您之前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唐瑞兰瞟了一眼酥饼袋子，嘴硬道：“我现在哪还配吃酥饼，我只求你不让我吃瘪就好。”
陆尽尧难堪道：“妈，我之前离开家的事情，您不是知道？而且还同意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唐瑞兰来了气：“那年朵朵第一次在客人面前拉大提琴，你不听也就算了，最后竟然当天就提前走了。你让我这个当妈的在你奶奶和朵朵面前像傻子一样，我还真是把你教的很有礼貌。”
陆尽尧一时下不来台，他喃喃道：“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如果我当时不赶紧离开的话，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
“什么事？”
“”陆尽尧回了神：“噢，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我走慢了，奶奶肯定会拦着不让我离开。”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以后就别总是冲动行事。”唐瑞兰皱眉说：“你奶奶心脏本来就不好，你那样做可是不孝。”
陆尽尧慌道：“奶奶她不是很久都没再犯过心梗了吗？”
“是很久都没犯过了，但是心脏不好的人最忌讳生气。你奶奶现在虽然还是董事长，但是我这两年里其实一直想让她退位休息。”唐瑞兰心神不宁道：“只要你奶奶董事长这个身份还在，她就还是会每天想着集团里的事情。前一阵子我发现她还在偷偷吃安眠药和速效救心丸，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爸，结果你爸和你奶奶聊了之后，你猜你奶奶怎么说。”
“奶奶怎么说的？”
“你奶奶说她现在撑着一口气，就是要等到华净的股东们认可我。”唐瑞兰心累道：“可是现在集团越做越大，股东也越来越多。如果你奶奶退位，势必得有新的掌门人接手华净。如果召开股东大会，我甚至不敢保证我的票数会高过集团里和你奶奶同辈的那些老将。”
陆尽尧神色凝重：“”
唐瑞兰再度叹息：“你爷爷是第一任董事长，你奶奶虽然继承了第二任，但是自打你奶奶上任后，集团里的质疑声其实从未停止。我和你奶奶现在能撑着让华净不倒，又或是不转手让给他人，已经几乎费尽了力气。至于你爷爷想要让华净不断创新前进，最终达到与代诚集团在阳华分庭抗礼的梦想，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帮你爷爷实现。”
陆尽尧心焦道：“妈，您和奶奶对华净的付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那些股东们也都是跟着爷爷和外公一起打拼的朋友，他们怎么可能会去质疑您和奶奶？”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已经自问自答了。”唐瑞兰喝了口茶：“既然他们是跟着你爷爷和你外公一起打拼出来的，那他们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爷爷和你外公而已。”
她放下了杯子，司空见惯道：“自古以来，男人在社会上始终比女人掌握着更多的话语权和选择权，他们不相信女人掌管事业的能力，自然也就会认定他们自己更适合领导者的位置。”
陆尽尧却并不赞同：“妈，一个人的能力和地位，本来就不该以性别去断定。虽然您这么多年一直想让我进华净，想让我当继承人，但是您别忘了，您才是华净集团三位创始人挑选出的良将。华净集团的董事长之位，您绝对当得起。”
“谢谢儿子的安慰，不过你知道，妈妈做事一贯喜欢从长计议。”唐瑞兰见时机合适，忽而再度问起：“既然你现在回来了，那你能不能告诉妈妈，关于你的结婚对象，我认可的朵朵和阮乔，你究竟选谁？”
“……”陆尽尧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妈，您铺垫了这么久，是不是就等着问我这句话？”
唐瑞兰没有承认：“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才问的，现在朵朵马上也要高考了，等她将来以后报个金融专业，我可以亲手带她。”
“那您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不想学金融？”
“她肯定会学的，要不然她干嘛选理科。朵朵可不像你，她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不会总是和我唱反调。”
“……”陆尽尧看着母亲一脸自信的样子，不忍道：“既然您这么肯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还是建议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我做什么准备？”
陆尽尧含糊道：“很快您就知道了。”
桂园后院，苏漪梅坐在玻璃花房里的茶台处，正用木具将茶叶夹起，再放进茶杯之中。坐在她对面的郑秀芬神色忧虑道：“你说尽尧和乔乔真的有在继续来往吗？我怎么总觉得他们两个人都对感情上的事情不太上心啊。”
郑秀芬心猿意马的端起了茶杯，一不小心又烫到了嘴，她嘶了一声。
苏漪梅见状，关切道：“没事吧？”
“没有。”
郑秀芬又吹了吹茶面，待茶水凉了一些后，她一口喝完了一杯，感慨着：“真是苦啊”
“你喝的这么急，不苦才怪。”
苏漪梅又给她添了一杯：“这次的普洱是凌风前几天特地买回来的，茶香上品，你这次慢些喝，好好感受一下。”
“好吧。”郑秀芬尽可能地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细品着热茶，改变了观点：“好像是带有一丝果香和花香，感觉也没那么苦了。”
“没错，不过你还说少说了一样。”
苏漪梅自己也喝了一口，平静道：“除了花和果香，另外还有陈香蕴含其中。其实人生也是这样，当你喝的快了，这茶你就会觉得苦，可当你静下心来去品，你会发现这茶又别有一番滋味。秀芬，你今天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情郁郁寡欢，其实就是因为你只求速度，却不给他们两个人自己独处的时间。现在孩子们的思想都很前卫，和我们那时候都是相亲和说媒有很大的差距。让他们自己慢慢来吧，你现在这样也是杞人忧天，只会烦恼了自己。”
郑秀芬叹了口气，心里也十分了然。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均在慢慢品茶。可忽然间，郑秀芬似乎注意到了附近有人群吵闹的动静：“漪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有，难道是家里来了客人？”苏漪梅也皱起了眉：“我去看一眼，你在这里等我。”
郑秀芬：“好。”
当苏漪梅逐渐靠近前院时，周围男女争吵咒骂的声音也愈发加大。她心慌的加快了脚步，待走到前院时，她的瞳孔瞬间震颤。
院中有大概七八位像农民工一样的男女，正在院子里狂怒叫嚣：“姓李的，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别以为藏在这破地方就没人抓得住你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钱！！！”
吴婶也在阻拦着众人：“这里真的没有什么李先生，你们再这么闹，我们可要报警了！”
领头的男人瞪着猩红的眼：“你报啊！刚好也省得我们报警来抓李彦章了！来，拿着我的手机报，现在就报！”
陆凌风挡在吴婶的身前，气愤道：“请你们理智的思考一下，李彦章只是找了我帮他处理收购公司的问题，我也只负责帮他理清收购合同。至于你们说的卷钱藏匿的事情，我根本一概不知。”
“你撒谎！李彦章他妈不是个东西，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狗！”员工们的怒火被瞬间点燃，走投无路之下，他们忽然动起手来：“帮老赖的人，都他妈是一丘之貉！”
盛朵此时也跑下了楼，拦架道：“你们不要打我叔叔，你们放手！”
一位女员工拽住了盛朵的衣领，表情扭曲道：“小妹妹，你告诉阿姨，李彦章是不是藏在这里？”
盛朵挣扎时瞪着她说：“你们私闯民宅，而且蓄意挑事，警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朵朵！”陆凌风的心跟着提了起来：“你们松开她！不要把小孩子牵扯进来！”
吴婶猛然间也注意到了站在后院拐角处的苏漪梅，她惊道：“董事长！先生，董事长听到了！！”
陆凌风心里一颤：“妈！”
“凌风，朵朵”苏漪梅扶着墙壁，一手紧抓着胸口处的衣服，脸色变得苍白。闻讯赶来的郑秀芬，诧异之时，赶忙搀扶住了已经无法站稳的苏漪梅：“漪梅你怎么了？”
苏漪梅：“快快报警。”
郑秀芬也被吓到了：“噢好，好。”
“妈”陆凌风看出了这是母亲心梗发作的前兆，他挣脱了领头男子的束缚，想要去客厅里给母亲拿药。领头男子见状，笑得阴森可怖：“我就知道李彦章那个狗东西藏在这里面，竟然敢骗老子。”
他左右环视，忽然注意到了院子有一根高尔夫球棒。失去理智之下，他拿起高尔夫球棒，将铁棒朝着陆凌风的后脑径直挥去。
砰的一声，球棒正中陆凌风的后脑。
“啊——！”吴婶崩溃的看着鲜血从陆凌风的后脑蔓延了出来，连侧脸也出现了血迹：“救命，救命啊！”
在苏漪梅的视野中，陆凌风顷刻间向前倾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拿着高尔夫球棒的男子手抖着扔掉了作案工具：“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
郑秀芬警告道：“我已经报过警了，你们今天一个人都跑不了！”
闯进家里闹事的员工也开始慌了神，议论纷纷。
“叔叔”盛朵红了眼睛，她疯狂地挣脱了女员工后，跑到了陆凌风的面前，抱住了他，支撑着：“叔叔？您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当她刚掏出手机时，陆凌风的意识已经快要浑然不清：“朵朵快去给你奶奶拿药。”
吴婶：“我去，放心吧先生！”
陆凌风的呼吸自此逐渐趋于平稳：“”
盛朵拨通了急救电话，慌乱道：“请问是急救中心吗？我叔叔的后脑受了伤，现在已经昏迷了，可不可以请你们救救我叔叔？”
“您好，请说一下您的具体位置。”
“噢，我们住在建江路的锦苑天地，门牌号是桂园25号”
苏漪梅看着儿子的头靠在盛朵的肩头之上，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
心中的刺痛感当即扼住了她的呼吸，精力也突感疲乏，随即双眼陷入了一片黑暗。
郑秀芬惊悸的晃着她，想要将她唤醒：“漪梅？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