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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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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虽然多了一个人,但秦一朝带回来的饭菜也是足够的,他不知道唐新月何时回来,是以每日出门觅食都是四个人的分量。

    招娣以往没吃过这般好的饭菜,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扒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秦一朝有些看不下去,朝春棠使眼色:“给你朋友夹菜啊。”

    春棠连忙起身,给招娣夹了好几筷子肉,又往她碗里放了个鸡腿:“不要客气哈,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当在自己家。”

    招娣动作一顿:“谢谢姐姐。”

    接下来,招娣终于肯动筷子夹菜了,但也只夹自己面前那盘。

    春棠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心想我在嘴贱什么,怎么就说让她当成自己家呢,这小孩在家不知道过得什么苦日子呢。

    吃完饭,魏时安和招娣留在家洗碗,秦一朝带着气势汹汹的春棠出门了。

    天色昏暗,将黑不黑,还能窥见点光亮,气温渐渐回暖,是个温度很适宜的傍晚。

    二柱家也在吃饭,院子里摆了个小桌子,三盆菜,一盘豆腐一盘青菜,还余下了个空盘子,春棠一眼就瞧见有个碗里堆满了炒鸡蛋,碗后坐了个男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就是一脸病歪歪的模样。

    春棠乍见,就知道这是二柱。他那双眼睛,同招娣一模一样。

    早些时候在村里闲逛的时候,她便听村里人说这二柱长得一副好相貌,才使二柱媳妇儿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为他争风吃醋,那时她还以为是个怎样惊艳的美男子。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别说大少爷二少爷了,就连秦一朝都比不过。

    春棠招呼也没打,径直推开门,动静有点大,二柱许是被吓到了,脸霎时间就白了,还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二柱媳妇见春棠直勾勾盯着二柱,猛地站了起来,挡在二柱面前,怒视春棠:“你们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春棠一脸骄傲,像极了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移开半步让出了身后的秦一朝,“你说我来做什么?”

    二柱娘连忙上来打圆场,也只看向秦一朝,语气讨好:“大人,这么晚了,不知有什么事?”

    秦一朝开门见山:“你们今日去拐小孩了?”

    “冤枉啊大人,”二柱娘叫喊,“我们寻常百姓,可不敢做这样的坏事。”

    春棠站在秦一朝身旁,看着二柱娘神情怯怯的说自己是清白的,心下也有些不解,白日里她们那样激动,她还真以为她们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呢。

    想起白日里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又看她现在这样一副委屈诚恳的模样,春棠摇摇头。

    想来白日里,她们也只是看自己是个小姑娘好欺负,才在自己面前这样硬气。

    二柱娘还在言辞凿凿的替自己辩解:“我们只是瞧这小孩长得可爱,多瞧了几眼,逗他玩儿。大人你可不能这样冤枉我们,我们家二柱可是秀才,我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虽然清贫,但也断不可能受这样的冤枉和污蔑”

    春棠继续想,他们白日里敢在自己面前这样,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告诉秦一朝吗,这事要不不做,只要做了,势必会和秦一朝对上。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难道就是单纯的脑袋不清楚吗?

    思来想去,都想不通。

    她想起以前大小姐同她说这世上的果然什么人都有,若是理解不了就不要试图去理解了,转念又想起大小姐说的另一句: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一定要当心,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秦一朝瞧她是个小孩,有什么事都很少同她讲。唐新月倒是同她说了不少,但她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对她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也并不能完全理解。

    但她知道她们嘴里说的怪事,是一件很棘手的手,才会让整个京城都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这不是她能解决的。

    春棠心里其实有些害怕,她没能力给莫家平冤昭雪,救不了别人,只想护住魏时安,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也不算愧对在莫家待的那几年。

    可是现在她发现,他们的生活并不是全然安全,即使没有莫家的仇家找到他们,或许也会有另一些存在会伤害到他们。

    她没办法继续糊涂下去。

    白日虽然表面镇定,实际上心中还是有些惊惧的,不管她再怎么厉害,实际上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就算以往听过许多家长里短的狗血事情,可真的有两个陌生人跑到人门口抢孩子,还口口声声说你家孩子这么多给我一个怎么了这种话

    春棠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宁愿相信,或许这就是她们说的怪事。

    二柱娘还在哭天喊地的,秦一朝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只是板着脸训斥了他们几句,并告诉他们以后不要靠近她们家。

    秦一朝的话还是很管用的,二柱媳妇儿和二柱娘连连点头,唯唯诺诺的没了半点白日的气焰。二柱也起身,斯斯文文的冲秦一朝作了个揖,道了个歉。

    秦一朝带着春棠往回走。

    刚出门,就听见二柱媳妇儿担忧的声音:“相公,你没事吧,是不是吹到风了。”

    春棠转身,瞧见二柱正冲二柱媳妇儿笑。

    别说,笑得还有点温柔。

    春棠转过身,心想:真是神经病,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晚上本就风大,把人带院子里吃饭,又问人家是不是吹到风了!

    回去的路上,她和秦一朝讲起自己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这样的事情就是怪事呢?”

    秦一朝思考半晌,点点头:“也有可能。”

    他道:“唐姑娘应当也快回来了。”

    “她回去拿什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秦一朝很诚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

    都说到这里了,春棠又问:“唐姐姐真的不是你的同僚吗?”

    “真不是,”秦一朝说:“我就是个扑腾的衙役,你别看我在京城,平日也就管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儿,出了命案我们都沾不上边儿,若不是这次怪事出现的突然,涉及的又广,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根本轮不到我。”

    他笑了笑,春棠觉得那笑并不想开心的笑:“若不是这样,恐怖这样的事我根本不会知道。”

    当天晚上,招娣是和春棠一起睡的,魏时安委委屈屈的被塞到了秦一朝房里。

    他走时一步三回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有那么一瞬间,二柱媳妇儿眼含泪水的模样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春棠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坐在床上,搓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冲魏时安挥挥手:走吧走吧。

    魏时安看她真的如此冷血无情,瘪着嘴失落的跟着秦一朝走了出去。

    与魏时安相反的是招娣,她显得格外兴奋,一会儿瞅瞅春棠,一会儿瞅瞅床,一张嘴咧开个笑,怎么也放不下去。

    直到两人躺下了,招娣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微微侧过头看春棠,声音很小:“春棠姐姐。”

    春棠应了一声。

    她又叫了一声。

    春棠又应。

    招娣没忍住,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声音也很小,压着压着的,像是生怕惊扰到了谁。

    但她笑起来很好看,等还没灭,春棠透过微弱的灯光瞧小姑娘,眉眼弯弯,笑的格外高兴。连着看她笑的春棠也觉得开心。

    春棠身边许久没有睡过女孩子了,招娣细细软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想起了春杏,想起了那些在莫家的日子。

    招娣一整晚都很兴奋,一直在同春棠聊天。她以往没有朋友,她娘平等的厌恶村里村外的一切女性,上到六十岁老妪,下到十岁的小丫头,只要有人往她家多瞧上那么一眼,在她家门口多停留一会儿,亦或是在谈话时提到了二柱,她娘就会发脾气,指着别人骂人家不要脸,见人就说这人是想勾搭她男人。

    不知有多少女人在她娘这儿吃过亏,她娘平时虽然柔柔弱弱的,但一碰到和她爹有关的事,就如同一只被激怒的斗鸡,毫无理智可言,见谁都要叨两口,慢慢的,村里人便不再同他们家来往,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没人同她一起玩,瞧见他了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捂着嘴笑,有些调皮的小孩还会拿石头砸她。

    她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是为什么,哭着跑回家,反过来被她娘教训了一顿,说她不要脸,小小年纪就知道倒贴男人了,人家不稀罕理她他还要贴上去。

    那年她三岁,根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却也被她娘神色中的怨怼吓到了,再也不敢同她提这件事,只能自己默默忍着。

    春棠是第一个同她主动表示友好的人。

    招娣看着春棠的侧脸,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很高兴,有些无措,又十分紧张。

    招娣同春棠讲去山上挖野菜,讲清澈的湖水,讲她喂的小猪都很听话。

    春棠也说,说大树上的野果,雨后林中的蘑菇,屋檐下鸣叫的鸟儿。

    两人聊天,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聊着就聊远了。

    招娣越说越委屈。她打小爹不疼娘不爱,她爹病还没那么重的时候对她还有点慈父心肠,后来身体越发弱了,对她便也没了好脸色,她娘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他爹身上,只想着要再生个男孩儿继承周家的香火。若不是家中太穷,她娘又实在勤恳能干,她奶奶早就做主把她娘休了另娶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他家再生个大胖小子了。她奶奶时常这样鞭策她娘,她娘听了,全身发抖,泪流满面,一边哀求说让奶奶不要这样对她,一边回过头抱着招娣说自己命苦让招娣给她争点气。

    可招娣不知道她到底该怎么争气。

    她问春棠:“你娘为什么要给你生个弟弟?”

    春棠:“她想生呗。”

    “你不讨厌你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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