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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浑水游行人心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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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扇门的日子也并不长久。

    奸相赵德才陷害忠良,大肆铲除异己,夏侯旭和夏侯彻兄弟二人受到牵连,夏侯旭被贬至边陲小镇任捕头。

    夏侯彻在此重开无剑门,倒也引得一些热血少年慕名而来。

    因兄弟二人名声较盛,遂保得一方平安。

    说回罗世深,那小捕快以为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年是周家遗孤,便拿出伤药递给他,自己则出去继续拼杀。

    一番激战后,若干捕快受伤,骰下蝎手下的黑衣客几乎全军覆没,仅存的两名杀手已咬破毒囊自尽。

    罗世深被送往府衙疗伤。

    前去询问情况的夏侯旭捕头,一眼便认出了他并非周家之人,而是樊烁烈的得意弟子!

    “樊铁拳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周家?”

    夏侯旭沉思片刻,随即赶往无剑门,并将此事告知夏侯彻。

    夏侯彻道:“如今无剑门重现于世,门徒也二十有余。但稍微得真传者,只有我的大弟子田鸿冥。堂堂无剑门,在这小小镇上却始终无法与樊铁拳那穷汉齐名!真是有辱恩师遗命!”

    夏侯旭冷笑道:“齐名?你只想和那厮齐名?”

    此时,那小捕快正至府衙,才一进门,便见到了试着下地走动的罗世深。

    两人相见如故,随性而谈。

    罗世深作揖道:“小六爷救命之恩,罗某愿赴汤蹈火相报!”

    小捕快感觉忙回礼道:“公子切莫如此称呼,我姓夏侯,单名一个宣,你叫我夏侯宣便好!”

    罗世深急道:“恩公切莫称呼‘公子’,折煞草民!我姓罗,名世深,恩公唤我名字就是!”

    两人一来一回,倒也觉得对方豪爽,随即不再生分,直呼起对方名字来。

    夏侯宣讲起周家之事——

    原来,早在年初之时,府衙便已盯上了骰下蝎。

    自古素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乡、镇一级的行政区域更是由乡绅自治。

    罗世深生活的这个小镇,即是由乡绅成立“府衙”来管理。

    夏侯兄弟到这以前,这个鱼龙混杂的弹丸之地,有府衙、周家、骰下蝎三足鼎立,相互制约。

    府衙能力镇一方,几乎是依靠周家和“铁拳无双”樊烁烈的支持。

    再后来,朝廷贬夏侯旭到此维护治安,府衙的实力更盛。

    骰下蝎不满天平倾斜,利用债务纠纷发掘出诸多武功好手,并让这些欠债之人为其所用,伺机一举灭掉周家。

    府衙对骰下蝎的举动早有预料,随即在他周围安插眼线,持续监视。

    果不其然,骰下蝎趁罗世深击伤周家护卫,便借着夜色带人偷袭周家,夏侯宣才慢到一步,周家老小便被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罗世深一个人证。

    两人唏嘘之时,在无剑门内堂的夏侯彻眼神也变得锋利:“那群乡绅不过是兄长的傀儡,到时候,整个镇子都是兄长说了算!”

    夏侯旭道:“不,是我们兄弟俩说了算!”

    两人相视大笑。

    夏侯旭回到家中,问道:“宣儿,可问出什么?”

    夏侯宣应道:“他知道的,我们都知道。”

    夏侯宣顿了顿,又道:“爹,今夜您不该让我坐收渔利的。即便骰下蝎没有与周家斗个两败俱伤,我一个人也能灭了他和那群废物。”

    夏侯旭道:“我让你坐收渔利,只因府衙的目标,不止是骰下蝎那狗贼。”

    夏侯宣又是一惊:“还有周家!”

    “周家是蝉。周家的护卫身上,先有拳伤,而后才是刀伤毙命。那些拳伤,全是一人所为。”

    “带拳的螳螂是‘铁拳无双’樊烁烈!他为何要杀人?”

    “不是他,是他的爱徒。”

    于是手眼通天的红六爷,把应鸢儿父亲欠债、罗世深被骰下蝎所利用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夏侯宣听,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夏侯宣当然知道此事。

    当骰下蝎见到樊烁烈的得意弟子罗世深时,他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武功极高的年轻人就是他要找的死人。

    这个死人,能替骰下蝎和众杀手顶下一切罪名,只因死无对证。

    夏侯宣更知道,父亲交待自己伺机动手、坐收渔利,只救周家一人性命,是为了留个人证,以便指证骰下蝎,为府衙的灭门行动添一个“替天行道”的彩头。

    所以罗世深幸运地活了下来,只因夏侯宣把他当成了周家人。

    夏侯宣不禁脱口道:“爹爹的意思,是把周家被灭门说成骰下蝎和樊烁烈联手所为。如此一来,府衙便能不费吹灰之力,一举灭了周家、骰下蝎和樊烁烈!”

    夏侯旭冷笑道:“如此一来,夏侯家便是这里的主。”

    夏侯宣的两颊渗出了汗。

    次日,骰下蝎的累累恶行被写成布告贴满大街小巷。

    平民们涌向菜市口,听着乡绅在临时审判台上的宣读,纷纷拍手叫好。

    从县衙请来的刽子手,手起刀落、手起刀落,骰下蝎的家丁走狗们全数见了阎王。

    围观者中有人问道:“为何被斩首之人尽是家丁走狗,却没有妻女子嗣?”

    旁人甲道:“听说骰下蝎纳了妾后,便和小妾一起,在家中对他的原配夫人百般挑剔欺辱。他的原配和儿子对小妾恨之入骨,都与他断绝了关系。”

    旁人乙道:“那可不是,听我一个远方亲戚说,骰下蝎的儿子前些年南下经商,现已盆满钵满,还放出话来:即便把钱都丢进海里喂鱼,也绝不会孝敬他老子一个子儿!”

    旁人丙道:“那小妾也是罪有应得,听说去年得了绝症死了。”

    旁人丁道:“非也,非也。那是骰下蝎又看上了更漂亮的女人,把小妾逼死了!”

    夏侯宣高高举起骰下蝎的头颅示众。

    一片叫好声中,证人罗世深被推上了台,循着夏侯旭捕头的意思,开始冒充周家人,指证骰下蝎的罪行。

    至于为何将犯人斩首后才请证人致词,已没人在乎。

    台下忽然有人叫道:“你这厮不是樊铁拳的徒弟么?怎变成周家人了!”

    紧接着便有一众人起哄。

    起哄者甲道:“没想到樊烁烈那老贼如此阴险,竟联合骰下蝎灭了周家!”

    起哄者乙道:“樊老贼武功高强,若是府衙不管,以后那老贼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起哄者丙道:“请夏侯捕头缉拿樊老贼!”

    顷刻间,怂恿声、叫骂声响作一片。

    正当夏侯旭要上台宣布缉拿“铁拳无双”樊烁烈时,一道人影骤然跃至台前!

    此人狮面虬须,熊肩虎目,穿一身素色长衫,又似文人,又似莽汉。

    他左手提着起哄者甲、乙的头颅,右手钳着起哄者丙的后颈,用一对虎目瞪视着夏侯旭!

    场面登时一片死寂,竟无人敢出声惊呼。

    夏侯旭大惊:这不是樊铁拳是谁!

    樊烁烈将两枚头颅往台上一扔,登时将起哄者丙吓得面色苍白。

    台下众人知道樊铁拳的厉害,一时间,竟无人敢轻易出声或逃窜。

    樊烁烈面带微笑,只看着罗世深道:“徒儿,你可知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罗世深作揖道:“名誉。”二字说完,便伸手去拔樊铁拳腰间的匕首。

    也不知樊烁烈何时挪动了身子,罗世深这一伸手,竟连他的衣服都没有碰到。

    樊铁拳朗声道:“你想自杀以证清白?”

    罗世深又作一揖:“徒儿为了替青梅竹马还债,竟当了骰下蝎那恶人的马前卒,又听信夏侯旭老贼之言,做了伪证。

    此时此刻,对于种种劣迹,徒儿已无力辩驳,只能一死,以免辱了门风!还请师父替我照看好鸢儿妹子!”

    话毕,他又去抓那匕首,却又没有够到。

    樊烁烈问道:“我的傻徒儿啊,师门的名誉,你要挽回给谁看?”

    罗世深道:“乡亲父老。”

    樊烁烈捋了捋虬须,又问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罗世深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为什么,只道:“即便挽回不了名誉,也不能任凭恶人诬我师门!”

    樊烁烈哈哈大笑:“怎么?台下的乡亲父老能替你堵住恶人的嘴不成?”

    他一把将起哄者丙狠狠摔在地上,喝道:“说吧!说的若是实话,你还能多活一阵子!”

    那厮倒吸一口凉气,思索再三,终于道:“我说,我都说!”

    他果真是夏侯旭和夏侯彻派人找来的托。

    只是一个托知道的东西太过有限,那有限之外的部分,只能由樊烁烈来说。

    于是在场的父老乡亲,都知道了这两桩灭门案背后的实情。

    但他们无力伸张所谓的正义,他们只能默默地听着、看着。

    夏侯彻也出现在人群之中。

    在他和兄长的眼中,樊烁烈像极了一只夜鹰。

    这只夜鹰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黑暗之处,不到最后,不发一鸣。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樊烁烈将故事讲完。

    但这的确是夜鹰的最后一鸣了。

    樊烁烈转过身,朝罗世深道:“父老乡亲们能做什么?”

    罗世深领会了师父的意思,只淡淡应道:“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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