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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奸逆遗言现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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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赵德才那副憨厚老实、正气凛然的模样。

    越是位高权重、波澜不惊的恶徒,击倒他时便越能感到满足。

    我道:“当年,赵相公在战事吃紧之际,用手中人事干涉军政,为自身党羽谋取私利,这大概也算不得甚么秘密了吧?

    王崟月亭老将军、袁拜然将军等大臣,曾联名上书弹劾赵相公,却被相公以通敌叛国之名害入诏狱,冤死狱中。

    赵相公用如此手段铲除异己,逼得王崟老将军之子、袁将军之子愤而带部众出走,落草为寇,盘踞西南绿林,进而使国力大损,羸弱至此!

    当朝左相,一人便能改变战局,当真本事通天!不知寡人是否言过其实?”

    赵德才对干涉军政一事避而不谈:“七王爷,王崟老贼和袁老贼等奸党通敌叛国,乃是证据确凿。是非对错,已由大理寺公正决断。何来‘害入诏狱’之有?”

    我怒不可遏,强自镇定道:“这么说,赵相公当真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大忠臣了?”

    赵德才谦逊作揖:“不敢,不敢。”

    我不禁放声大笑:“相公口中‘通敌叛国的奸党’还在世时,国家反而山河稳固,远拒蛮夷于关外!倒是你这大忠臣得势后,疆土反而步步失陷!竟有这等滑天下大稽之事?”

    左相一派的大臣们,头顶皆出现了一把利剑。

    利剑悬于殿堂之上,摇摇欲坠,剑尖直指头颅。

    能看见那把利剑的,只有他们自己。

    而那些自诩忠良、与左相不和的大臣,此时看戏看得十分舒畅,气色似乎比平日好了几分。

    赵德才看了父皇一眼,想让父皇解围。

    父皇静坐在龙椅之上,并不与他对视。

    赵德才闭上眼,叹了口气:“七王爷今日是当真要将老夫为难到底了?”

    从他的口气中,我听出了威胁之意。

    我转身朝父皇道:“儿臣想请教父皇,为何明知朝中有奸逆权臣,却不敢贸然出手?”

    父皇依然毫不掩饰:“奸党根深蒂固,权倾朝野。只能待太子继位,权势稳固,再做打算。

    如果贸然出击,除奸斩逆,奸党必将狗急反咬,倾尽一切顽抗,那时必得不偿失,朝政大乱。

    制衡忠奸,使两者相互督促,相互争斗,却又相互依存,使得人尽其用、政局稳固,此乃帝王之道。”

    门外的天空划过一片乌云,萧瑟的秋风涌入紫云殿,将灯火吹得闪烁。

    光影纵情厮杀,殿内忽明忽暗,韵律宛若心跳。

    我转身大笑:“赵德才,父皇自认为受制于你,但寡人觉得并非如此!

    别忘了,现在除了蛟呼王、麟角王和寡人外,骁勇之将早已被你杀完废尽。

    也就是说,你账下之辈,也不过是些只会玩弄权术、可有可无的废物罢了!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有何能力让朝政大乱?有何能力与我皇家抗衡?”

    紫云殿嘘声四起,有深感快意之人,亦有诚惶诚恐之辈。

    赵德才仍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模样,仿佛所说之事和他毫无关系。

    又过了片刻,他才缓缓作揖道:“七王爷误会了,陛下乃当朝之主,老夫只是陛下的臣子,诚惶诚恐,怎敢有所逾越?”

    他的语气中,少了些棱角。

    这是退让。

    我不由得长舒一气,暗叫侥幸——

    方才说话时,我的底气实在不足。

    二哥权倾朝野,三哥亦战功显赫。

    我正是仗着两位兄长之势,才敢放此狂言,震慑奸相。

    二哥和三哥当中,若有一人与奸相同流,我在朝堂便将身陷险境。

    所幸,赵德才这厮因为心虚而示弱退让,让我有了继续揭露他罪行的底气。

    我稍降辞色道:“方才指责赵相公,只因义愤填膺,并非要追究赵相公之过。但接下来寡人要问之事,还请赵相公明示!”

    赵德才平淡而冷漠的脸庞骤然变色。

    他似乎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

    两粒汗珠不易察觉地从他面颊垂落,拉出一道光痕。

    赵德才强自镇定:“七王爷请问。”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我朝虽良将匮乏,但守住疆域并无太大问题。可一年以来,突杰尔铁骑能在西南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一举侵占大片土地,只因朝中有内应吧?”

    赵德才虽尽力压制,但全身还是猛烈地颤抖起来。

    不只是他,数名文武官员的腿,也开始打起哆嗦来。

    父皇脸上亦是一惊,随即起身,厉声喝道:“好啊,神夜唯渡,你翅膀真的硬了!不但在宫内安插眼线,还胆敢踏足军政!很好,很好!”

    但这两个“很好”却不是在讽刺我,而是在讽刺对此“一无所知”的天蛾卫。

    军队乃国家之本,干涉军事、私通敌国,皆是触君逆鳞的大罪。

    父皇厉声喝问:“赵德才,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

    赵德才面如死灰,刚要开口,一个身影霎时间冲到他身前,两指并立,使一招“鸣凰一吻”,向他喉咙刺去!

    我晃眼一看,出手之人竟是太子!

    正当大哥满脸怒容,即将得手之际,我骤然出手,左臂一招“金蛇昂首”摚开了那穿筋断骨的一指。

    这一摚着实用力,大哥不禁向后退出数步,险些翻倒。

    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哥怒喝道:“七弟,你干甚么?如此大奸大恶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在此就地正法,以儆效尤,还待何时?”

    此时,我的左掌已拿住赵德才的肩膀,微微用力,便让他痛苦嚎叫,又无法动弹。

    我咧嘴而笑:“大哥,这除奸的功劳,不如让给为弟怎么样?”

    百官登时乱作一团,有想趁乱逃离、回家装病的,也有催促我快动手除奸的。

    父皇见事态失去控制,不禁怒喝:“神夜无忌,神夜唯渡,你们两个放肆!”

    他“肆”字未出,我轻声一笑,右掌已朝奸相天灵盖击下。

    哪知击到一半,二哥竟骤然而至,右腿使一记“虬龙摇尾”击在我右臂上!

    他像是故意轻慢了半着,我的手掌只偏了一偏,力度稍减,轻轻打在赵德才肩上。

    奸相全身骨骼及五脏六腑皆受重创,但尚有一口气在,无法死去。

    当着皇帝的面在朝堂随意杀人,本是死罪,何况杀的是当朝丞相。

    但宫廷卫士和一众武官素知三名皇子武功盖世,均受震慑而不敢上前阻拦。

    有的其实是暗自叫好,根本不愿上前。

    二哥面无表情,只道:“还请太子和蚺鳞王稍安勿躁。奸相滥杀无辜,排除异己,谋权误国,已足以凌迟处死。但通敌叛国事大,待问清实情再动手也不迟。”

    我道:“寡人早已查明,叛党首脑就是此人。二哥执意复查,纯属多此一举。”

    大哥露出极不情愿之色,甚至隐隐有些恐慌,但也不便多言,只得任由二哥发落奸相。

    二哥揪住赵德才银黑相间的枯发,朗声道:“赵相公,寡人当着父皇的面,给你一个许诺——只要你供出同党,便给你个痛快,并放过你们的家人!”

    哪知平日心胸狭隘、争权逐利、贪生怕死的奸相,此时知晓自己已受不治之伤,必死无疑,竟变得硬气起来。

    他朝二哥的紫气流云服上喷出一口鲜血,露出被血线包裹的牙齿,得意地笑道:“许诺?你许诺得了吗?我若供出同党,按照大龙律法,只怕整个皇族都要被关进大理寺!”

    此话当真惊天动地,包含父皇在内的殿中众人齐声惊呼,朝堂登时巨浪翻涌!

    我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惊心:此事竟和皇家有牵连?莫非情报有误?

    “哈哈哈哈!”

    赵德才摆出一张平日从未有过的戏谑之脸,朝着二哥放声大笑。

    二哥两额青筋微凸,眉头紧皱,显是怒不可遏。

    他徒发一掌,奸相便飞出六丈之远,重重摔在殿门之外。

    世上总是不缺尸体的。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早该死了。

    最完美的世道,不见得必须人人幸福。

    勿让该死之人善终,勿让该活之人枉死,这便是最完美的世道。

    父皇在龙椅前来回踱步,口中怒喝不断:“反了,反了!”

    也不知他说的是奸逆叛党,还是我们三兄弟。

    亦或是别的什么人,和皇家有牵连的人。

    诛杀奸相之事,乃是名正言顺,即便发生在紫云殿内,也只能不了了之。

    父皇放过了赵德才的党羽。

    只因朝廷正处用人之际,朝中诸多要职,不可骤然无人。

    连我也放过了他们。

    父皇下旨:将赵德才罪状昭告天下,并为王崟老将军和袁拜然将军平反昭雪。

    我的名字便随着这件事在民间传开了。

    但百官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另一件事上。

    「只怕整个皇族都要被关进大理寺!」

    奸相临终之言,缭绕在许多人的脑中,久久不散,宛若怨魂鬼魅。

    这句话足以击溃所有人对父皇乃至整个神夜家族的信任。

    即便是喜爱推波助澜的我,也觉得这风浪大得有些过了。

    身为皇族一员的二哥,却从未表现出半点惊讶。

    他究竟知道什么,又究竟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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