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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另眼相待,让她以为引起了帝王的注意。其实不然,帝王从她进宫撞见圣驾开始,每一句话都是别有深意。
初次遇见,他为何要问她如何处置绯袖?在发现她能从容应答他的话,约莫是产生了好奇。因此,在她去乾坤殿求见时,放她进来,后又以御驾相邀,来试探她的心思。
他亲自去往长乐宫,也并不是待荣妃情深意重,而是想从章院使口中确认荣妃的想法。同时,他来长乐宫,也给后宫嫔妃们传递了一个意思:他待她这位沈二小姐与众不同。
这让沈媛熙情急之下暴露自己的真实用意。而闻褚,便顺理成章地在沈媛熙的安排下进来偏殿看她。
而之后,后宫就沸沸扬扬地传起了荣妃要让她进宫冲喜的谣言。这个谣言,从何出来?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帝王本人。
偏殿里,帝王的一举一动也都是在试探她,所以她假意勾引,让他相信自己并不是自愿的,又先发制人,将冲喜的话摆在明面上,甚至将已经定亲的事情说出口,果然,那时候的帝王迟疑了好一会儿。
可帝王,还是很快想出了法子,让沈家去承担退婚的后果,并给她一个甜枣,昭阳宫昭嫔。
许是这样,他在发现催情香后,选择了将她一掌劈晕,而不是像从前那般占有了她。
在她得了热病后,帝王让章院使来看她,何尝不是让人以为帝王待她不同呢?
昨日,他再次出言试探,她说是为了他入宫,想来帝王还是有疑虑的。可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是为了闻褚这个帝王,但她更多的是为了他帝王手中的权势罢了。
她现在的处境与前世虽有不同,但只要她行错一步,还是会万劫不复。
帝王既然愿意花心思试探她,那便表明了,她这层身份对帝王来说,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那既然如此,她何妨不将计就计呢?
主动成为帝王手中的一颗可以被利用的好棋子,让帝王信任她。
帝心难测,即使是重活一次,她也是比不上的。
宫廷深深,她想要活下去、活得久,必然是要与帝王一心。
帝王的宠爱不能长久,但当一颗棋子,能在帝王的执掌下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时,帝王还会主动放弃这颗棋子吗?
答案不言而喻,她也别无他路可选择。
想通了这些,沈听宜深吸了一口气。
帝王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都表明了他不希望她与荣妃,亦或是沈家一心。
倘若她如前世那般事事以荣妃为先,那等待她的,恐怕还是前世的下场。
可她呢,现下却不能不迎合荣妃。
真心或是假意,帝王肯定能看出来。
说不定,她的德馨阁,还有帝王安插的眼线呢。
想到这里,沈听宜看向了汝絮。
汝絮是长乐宫出来的人,这是德馨阁所有宫人都知道的事,而她待汝絮亲近,甚至为此训斥了陪嫁婢女知月,想必以帝王的心思,多少能猜出她的用意。
八月就要采选,一批新人要入宫,在此之前,她必须尽快得到帝王的信任!
汝絮说了半天的贞妃和岳宝林,见沈听宜在发呆,忍不住问道:“主子在想什么?”
“汝絮。”沈听宜向她招手,附耳道:“你知道的,我入宫来是为了帮衬荣妃娘娘,可是,我却不想侍寝,也不想见到陛下,每每见到陛下,我便十分畏惧。汝絮,这可如何是好?”
汝絮震惊道:“主子若不侍寝,哪来的皇嗣。主子已入后宫,怎能因畏惧陛下而不想见到陛下呢?”
接着,苦口婆心劝道:“现下荣妃娘娘尚未病愈,贞妃禁足,主子此时不争宠,日后新人入宫,哪能立足呢?”
沈听宜掩面而泣:“可我瞧着,陛下也不想见到我,还羞辱于我,我实在是……”
“主子未入宫前,陛下可是说了与您一见如故,怎么主子入宫了,陛下却好端端地不让您侍寝呢?”
汝絮咬咬牙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为您想想法子,去探探这其中缘由。”
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沈听宜沉默不语,心下思量着:
汝絮若是去探听,必然会惊动那位掌握后宫消息的刘义忠,而帝王,必然能听到风声。
那时候,她对沈媛熙和所有人说的谎话,就会被帝王知道了。
想必,帝王一定会感到惊喜吧。
凤仪宫
皇后正看着六局送来的账簿,安之忽然走进来道:“殿下,尚寝大人求见。”
皇后轻挑眉:“尚寝?叫她进来。”
尚寝局是六局之一,尚寝则是尚寝局的最高职位,位列正五品。
进来的尚寝是位身着深蓝色的宫装、年过四旬的妇人。
毕恭毕敬地请安后,尚寝将彤史奉上道:“皇后殿下,这是上个月到今日的记录。”
彤史里详细记录着帝王临幸后宫嫔妃或宫女的情况。
往常尚寝局的人并不会在这个节点特意跑来一趟,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从三年的元月翻起来,只短短一页,就到了四月八日,上面写着“德馨阁昭嫔”的名号。
并无不妥。
尚寝禀告道:“陛下虽召了昭嫔去乾坤殿,昨夜昭嫔却未侍寝。”
安之惊讶道:“陛下召了昭嫔,没让昭嫔侍寝,怎么还留了昭嫔留宿一夜?”
尚寝道:“臣不知,特意来询问殿下,这如何记录。”
皇后蹙着细眉,“陛下约莫是怜惜昭嫔初入后宫,在御花园又受了惊,这才未幸昭嫔。从前陛下召见嫔妃或是掌灯后宫时,亦有不幸嫔妃的情况,便同那样记下吧。”
只是这到底有些不同。
昭嫔是礼聘,又是入宫第一夜,陛下依照规矩召见她,不应不幸。
尚寝不作疑,颔首:“是,那后面添上‘未幸’二字即可。”
尚寝在后宫里待了二十多年,哪里不知道该如何记录彤史呢,只是特意过来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罢了。
皇后心知肚明,领会了尚寝道好意,笑着打了赏,又让安之亲自将人送出殿外。
皇后身侧的另一位宫女若素迷惑不解:“殿下,奴婢瞧着陛下待昭嫔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奴婢有些看迷糊了。”
“不止是你看不清。”皇后瞥了她一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蔻丹,不咸不淡道:“陛下的心思,这回连本宫都没猜透。”
“不过,这事也不必瞒着旁人。”
若素觑了皇后一眼,应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