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蔻弟金色的瞳孔突然和布莱克医生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那个瞬间，陶寺竟然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那种无形到有形的电流纠缠令人颇为震惊，仔细端看布莱克医生，陶寺再次感觉到那个夜晚车里的布莱克医生，通过嘴唇传递给他的致命吸引力，就像现在一样，他的嘴唇红润，极具有诱惑力。
蔻弟白皙的皮肤泛起了可疑的红光，毫无疑问，他也被引诱了。
布莱克医生却不留痕迹地转向了怀特夫妇那一边，并与他们热切地聊了起来。
接下来是共进晚餐的时候。
蔻弟安静地切割着牛排，细细长长宛如春日柳条般柔嫩的脖颈袒露在白炽灯光下，布莱克医生看着蔻弟的脖子，如果不是另外一边的庄零和陶寺猛然抬起了头，他已经对着蔻弟的脖子舔起了嘴唇。
当他自然地低下头并优雅地吃着食物，庄零和陶寺对视了一眼。
后来，怀特先生提起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整个用餐时的气氛才彻底改变了。
布莱克医生顿住了双手，握着刀叉一会儿，然后将它们放下了。
怀特先生说道：“镇上的居民被取走内脏，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跟加州的警方取得联系。”
布莱克医生没说话，他一直看着眼前半冷的牛排，怀特太太煎得很嫩，切开后渗出的血水甚至流到了盘子上。
怀特太太看着丈夫，郁闷地哀叹了一声：“真倒霉！我们这个小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怀特先生倒是搂住了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请警方来调查一下危险就解除了。”
陶寺趁机附和道：“不错，目前是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所为、为何如此，才显得特别危险，只要搞清楚这两个事情就会相对安全了。”
说完，他将目光移到了布莱克医生脸上。
他低着头，虽然吊顶的白炽灯照不到他的脸庞，但还是看见跟白天在他的诊所里一样的情况，他的颧骨处泛起了铅的质感。
脸色应该很难看。
提到这件事后不久，布莱克医生便提出了告辞。
怀特夫妇将他送到外面，怀特太太甚至认为自己招待不周，布莱克医生虽然依旧礼貌有加，但他的情绪似乎变得非常低沉。
蔻弟从楼上拿了外套下来，直接走了出去，怀特太太忙不迭地喊他：“你又要去哪？现在不安全！”
当着布莱克的面，蔻弟径直走上了路边的人行道。
布莱克看了蔻弟的背影一会儿，转过脸来再次感谢怀特夫妇的款待，然后拉开车门，开着车子从大街上消失了。
路上安静了下来。
蔻弟走远了，布莱克消失了，怀特夫妇回到家里，啰啰嗦嗦的怀特太太开始抱怨，而怀特先生则回到了楼上房间并且闭上了房门。
四下无人，只有庄零和陶寺站在门口，像是在饭后散步一样停在了路边。
陶寺凑到庄零耳边，低声说道：“我刚才故意试探了一下，布莱克果然露馅了，看来他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庄零留意着四周，然后回头对陶寺说道：“我敢打包票，布莱克没回家。”
陶寺眼睛变大：“你觉得他去找蔻弟了？”
庄零冷哼一声：“我不知道蔻弟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能肯定，布莱克对蔻弟有不轨的心思。”
陶寺也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布莱克在勾引我。”
庄零突然笑出声来：“幸好我没有这种感觉。”
“我说真的！”陶寺强调道：“你记不记得我们那天晚上吃完饭在椅子上坐着的时候遇到了布莱克一家，后来他去取车，就是他从车里降下车窗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我觉得他在勾引我，就像今天晚上一样，他的嘴唇在诱惑我。”
庄零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宝宝：“嘴唇在诱惑你？跟你接吻吗？”
“不是，”陶寺有些难为情地摸摸鼻子：“他让我心潮澎湃，让我感觉到，他……他想给我口。”
庄零震惊不已地听完，然后爆发出歇斯底里地大笑来。
陶寺恨不得钻个地缝藏起自己。
“我说真的，你不信就算了。”陶寺摊开双手，然后摇摇头。
怀特太太这时探出个脑袋，往他们看了一眼。
庄零搂上陶寺进了屋子，故意大声说道：“早点睡吧，太累了。”
怀特太太看他们一眼，这才回了厨房。
进屋后，庄零果真在床上躺了下来。
“你真睡啊？”陶寺不解地问。
庄零好笑地说道：“废话，今天半夜是个大工程，你现在不睡，什么时候睡，快睡啊。”
“我睡不着。”陶寺被庄零一拽，躺倒在床上。
庄零翻个身，独自睡去。
陶寺却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怎么睡也睡不着，等他终于有点困意想要睡的时候，庄零又把他喊起来，告诉他该出发了。
叹了口气，陶寺起了床。
两个人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怀特家一片宁静，只有二楼天窗飘洒下来一片柔和的月光，两条人影鬼鬼祟祟地踩着地上的月光，走出怀特家。
到了外面，他们才敢张口呼吸。
墓地不远，但要走两个街区，两人便在这漆黑的马路上步行起来，陶寺的手上还拿着那把铁锹。
等他们来到墓园后，庄零打开了手电筒，先是把每一块墓碑上的卒年看一遍，然后他确定了一件事情，越靠后的墓穴越早下葬，越靠前的墓穴越近下葬，在去年夏天之后下葬的一共有8块墓碑，除了艾琳娜和老谢尔曼的，还有6块。
他们要挖的，就是这6块。
“你放风，我来挖。”陶寺撸着袖子对庄零道。
庄零点点头：“过一会我换你。”
然后他们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大约是在凌晨的三四点钟，这6块墓穴都被打开了，里面的棺材搬开了，露出散发着令人作呕腐味的尸体，有的已经成为了白骨，有的却正在腐烂中，总之，这一切看上去简直恶心极了。
庄零和陶寺脱掉了外套，坐在地上，满额头滚落着汗水，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经过他们的检查，这6块墓穴中，都找到了医疗中用于缝合刀口的尼龙线。
这说明，每一个入葬的人，都被取下了内脏然后缝合到一起。
和艾琳娜、老谢尔曼、死婴一样。
许久，陶寺才问：“要不要再挖几个半年前的？”
庄零吁着烟，对于陶寺的问题他快速点点头：“从时间近的开始。”
接着，他们就在黑夜底下，再次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汗水淋漓，不仅仅是脸上，就连身上都被热汗紧紧地吸住，等到停歇下来，迅速变冷的汗水又让他们不停地打抖。
半年前下葬的墓穴里，没有找到尼龙线的踪迹。
庄零和陶寺最后判断出，是从去年夏天，6-7月份开始，入墓的棺材中，出现了尼龙线的踪影，而布莱克医生一家，正是在这段时间来到小镇上，并且安顿下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还不确定，但是这一切，已经可以肯定，与布莱克医生有关。
天色快要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庄零和陶寺歇息好，站了起来。
“等到天亮，我就把小镇上的居民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看看这些东西。”陶寺口吻严重地说道，并且第一次掐着自己的手心看向了远方。
天色渐明，一个小时后，陶寺挨家挨户地通知了小镇上所有的居民，当远方露出一抹白昼亮光时，大家已经集中到了墓地。
看到被挖开的墓穴和打开的棺材，许多死者的家属发出了尖叫嚎啕，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大声咒骂着这等卑鄙毫无人道的行径，除此之外，其他居民也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随后，陶寺才解释了一下这一切的根源。
他最后语气沉重地说道：“尼龙线是医疗系统中常用的缝合线，这个材质的特点就是不会自己腐烂分解，如果不从身体里取出，它会一直留在那儿，我们在去年夏天下葬的棺材中全部发现了这种东西，但在去年夏天之前，并没有这种东西出现。”
“也就是说？”怀特太太站在最前排，她已经目寒胆颤。
陶寺道：“也就是说，去年夏天开始，所有下葬的死者全部被取走了内脏，尼龙线就是证明，他们的身体全部遭到缝合！”
随着陶寺这声掷地有声的断言，在场所有的居民全都面色惨白，许多人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艾琳娜的母亲安身形单薄，几乎就要站立不稳，她是亲眼看见自己女儿的遗体被打开，里面成为一个黑窟窿的，得知这种事情从去年夏天就开始了，她痛苦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陶寺停下了讲话，他用讳莫如深的目光看着大家。
随后，人群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事情的关键了：“去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