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井底，有一大片黑发。
黑发察觉到生人气息，转动脸部朝向天井，一双眨动中的大眼四处打量。
“啊！啊！！！”陈寂安再次吼叫一声，丢了石块过去。
上方，突然跃下来一条人影，跟陈寂安一样摔了一把，不过很快他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庄零走过来刚开口。
直到他自己与黑发的脸部对视，才感到脊骨发麻。
“怎么会……”陈寂安抹了把脸。
周小萌的头部在泥泞里磨蹭，颈根里很多神经像触手一样活动着，她的眼睛一直在转动。
旁边有一根腿骨，腿骨上还有丝丝血肉没有啃完，周小萌的头部蹭到那儿，张开牙齿剔着黏糊糊的红肉。
嘴里含满了生肉，周小萌的头部继续在泥泞里蠕动，缓慢地回到井底颓壁边像一具活尸一样靠着的无头尸身处。
说活尸，是因为看起来就像活人一样的身体，但已经是尸体了，因为没有头颅。
这具无头尸身，野化成人类起源的样子，袒胸露腹，靠在井壁边，像在休息一样一动不动。她的肚子鼓起来，很明显刚吃饱。
周小萌的头爬到这具尸体身边，为了爬上去，周小萌的牙齿咬住尸体身上的肉，一点一点往上，每个刚离开的位置都留下一排牙印，这个过程让人很不舒服，但此时二人都坚持着，后来他们终于搞清楚，周小萌的头到底要干什么。
头颅爬到尸体颈根的断裂处，两部分叠合起来，随后，周小萌的牙齿用力咀嚼满嘴的生肉，下咽，而无头尸的颈根处，突然绽花一样，裹住从上而来的食物。观察无头尸的咽部，可以确定它咽下了那些生肉。
她的肚子变得更鼓了。
通过这个过程，周小萌给下面的无头尸运输了食物和水分。
此时，她正眨动了眼睛。
无头尸的双手突然伸上去，轻轻拍了拍周小萌的头颅，周小萌的眼睛眨动地更频繁了。
陈寂安刚要说话，立刻被庄零眼神制止。
随着他的眼神指示，陈寂安看见无头尸的手指甲，全部是锯齿状的。
很快，无头尸的双手取下了周小萌的头颅，被放在泥泞里的周小萌，又蠕动着离开了。
而无头尸，因为吃饱喝足，继续靠在那儿一动不动。
过了几分钟，庄零才开始轻轻扭动视线，寻找逃生的出路。
在那片泥泞里面，堆放着数量庞大的尸块，周小萌正在吃肚腹里的肠子，专注到不被打扰。
庄零强忍着恶心转过头，看向另外一边。
井内的墙壁没有抓痕，无头尸出入一定是走别处，他轻轻地转动脖颈，看见在井底避光处，有一颗年深日久的骷髅头颅，上面覆有黑发和绒布红花。
顺着这个方向往前看去，发现一条幽幽的隧道，很细，供人钻的。
“这边来。”眼神示意后，庄零带着陈寂安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这条隧道中。
为了不吵醒无头女尸，二人匍匐前进，不交流。爬了很久后，终于发现了另一条通道，但这条通道是向上的，通道中有一根长长的下水管。
下水管？看到这个东西，庄零感到意外，难道，这上面是……
他毫不犹豫地爬上了这根管道，上方有一块木板遮盖，庄零一掌推开这块木板，从出口处爬了上去。
与此同时，还有突然听见动静冲进厨房来的邓风紫和蓝香。
双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彼此。
庄零说了句“果然是这样”，随后在不解释的情况下，立刻蹲下去拉陈寂安上来。
陈寂安上来后，也狠狠一愣，举目四望，竟然在屋子的厨房里？
“没想到下水管下面是个地道。”庄零蹲在那儿，老半天没起身。
陈寂安想到什么，突然惊悚了起来：“那个无头尸不会进过这个屋子吧？”
“什么无头尸？”邓风紫询问道。
庄零站起来，把先前在野外的发现告诉了她们，邓风紫骇然不已，而蓝香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言。
四人转移到外面客厅。
目前，庄零和陈寂安已在野外找到了除三楼那对新婚夫妻以外的所有人的头颅，除了他们四人，这个空间已经团灭。
但是，事情还没有解决。
那具无头尸到底是谁，还不确定。
庄零将厨房上锁，带着三人来到外面客厅。
晚上，四个人依旧像雕塑一样坐着。
“要怎么离开这里？”陈寂安抽着烟，烦躁地嘀咕道。
庄零也没有想法，他现在脑袋很空，像丢失了灵魂一样，他来到屋外，看着这里茂密的山林，不禁猜想起当初生生不息的样子来，一定有许多炊烟和人家。
入夜，邓风紫用椅子封住门，此时，屋中只剩下四个人了，大家商量接下来是继续留守客厅还是各自回房休息。
庄零想到那么多的尸块，今夜应该不会再出现意外，于是决定回房休息。
蓝香回屋时，陈寂安看了她一眼，但一想到她曾经鬼上身的样子，还是打住了。
夜里，蓝香拥着被子正在浅眠，突然听见一种莫名奇特的声音，陡然就被惊醒，立刻看向墙面。
那儿正在移动一条影子，鬼祟无形，形象怪异，令人毛骨悚然，这条影子渐渐地来到她的正面，影子定下后，突然现出了一种人形，有宽大的头，窄窄的肩，以及如树杈般分开的五指，不断变形间，阔大的嘴部张开了。
蓝香俊脸煞白，强撑起蜡烛定睛细看，那张大嘴开开合合，变换不定，看着看着，蓝香发出了“不”的尖叫声。
尖叫过后，她跳下床就往外跑，刚跑到走廊上就被客厅守夜的邓风紫发觉了，“怎么了？”她起身询问。
蓝香一个箭步冲到楼下，和邓风紫待在一起，她的房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因为影子说话无声无息，没有人听见刚才的动静，陈寂安和庄零一起查看了蓝香的房间，毫无收获返回。
“你说牠在跟你说话？”庄零起疑：“那么，说了什么？”
面色惨白的蓝香不愿意透露一个字，但感觉并不是说谎，她受到惊吓，整个人战栗不止，无视庄零后，她跑到陈寂安身边躲藏着。
三人神色各异地盯着蓝香一会儿，自然，心中都掀起一股波浪来，蓝香似乎被英子盯上了。
“那你陪她待一间房吧。”庄零对陈寂安说道。
陈寂安并不傻：“还是算了吧。”说完他就一步跨离蓝香的身边。
蓝香的颧骨泛出青白交加之色，头也不回地独自上了楼。
插曲过后，四人又分开，楼下安静下来，邓风紫依旧坐禅入睡，庄零回三楼，陈寂安回到二楼。
众人刚躺下没多久，影子再次出现，蓝香发出尖叫，细细的嗓音扭曲了一般，同一楼的陈寂安最先冲到蓝香门口，撞开房门后，不仅是蓝香，就连陈寂安都看见了，影子移动到正面，然后张开大嘴，树杈般的五指指向蓝香，大嘴歇斯底里状开合，看着那张大嘴，立刻就能明白牠在发泄和咒骂！
“快撤！”庄零低吼一声，立刻领人下楼。
三人冲下楼，邓风紫已经打开楼下屋门，正欲一齐狂奔而出，却被庄零一个箭步阻止，砰的一声关上屋门。
团灭就是因为这条影子出现，众人哗然，奔向野外，今夜故技重施，他们要是走老路，刚出野外就会凉！
“快，把火炉烧旺！”庄零一边吩咐，一边抱来大捆木柴。
鬼影一直在墙上活动，来无影去无踪，并无声息，四人望着屋内的墙面，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状态，内心虽胆颤肝颤，可还是勉强保持最后一丝冷静，绝不能撒腿跑到野外。
就在这样一种风声鹤唳又真空宁静的状态中，一个小时过去了。
墙面没有任何东西移动，四人神经兮兮地在客厅巡逻。
天刚翻出鱼肚白，庄零就喊醒不知何时盹过去的三人：“我们得换地方了，大家快速收拾行李，下来集合。”
很快，四人带上来时的行李，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入深山老林，忽然听见歌声，四人冷不防受惊，飞快地环顾四周，吓出一声冷汗。
“听着像是小老头的声音。”陈寂安看向庄零。
庄零也点头：“在山坡上，去不去看看？”
“走。”
如今，蓝香被英子缠上，最为抗拒，但她不能落单，只好跟上他们。
来到半山腰处，大片农田状的坟包，密密麻麻，壮壮观观。小老头在坟包之间跳来跳去，唱着耸人听闻的丧调，却颇为高昂，就像一首热血之歌，在面前的开阔地，摆放着一排人头，除了周小萌，每张脸都是大家所熟悉的。
望着小老头哼歌跳跃的背景，庄零低声道：“走！”
四人立刻下了山坡。
“接下来去哪？”平坦密林中，陈寂安询问庄零。
庄零看着他意有所指：“第一天巡山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废庙？”
一经提醒，陈寂安和邓风紫均想了起来。
阳克阴，所以有阴气的地方基本都有神庙。
剧烈的奔跑让蓝香气喘吁吁，她再也跑不动了，只能迈着两条酸胀的腿缓慢跟着，陈寂安目前已与她划清界限，他在前方走，脚步很快，蓝香不禁两眼含恨。
走了一会儿，四人看见一间破庙。